喜氣如潮,樂聲依舊。隨著花瓣雨的灑落,褚海蘭在侍嫁丫鬟的攙扶下,緩緩跨過紅毯,抬腳走入殿內。
郎飛的目光轉冷,掃過微笑的褚家四老,掃過微笑的炎洪子,最終將目光定格在焱絳子笑的有些扭曲的臉龐上。
“呐?……讓我數數,嗯……反正有好多個日子沒見咯,不想再見麵時,咱們就要做姐妹了。隻是不知這些日子你變成什麽樣了?來讓姐姐看看!”就在郎飛再難抑製殺意之時,就在滿殿之人都麵露笑容之時,一道不合時宜的戲謔聲響起。緊接著,眾人隻覺眼前一花,紅毯上頓時多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乖……來,讓姐姐看看這蓋頭下的美人兒!”說著,竟然伸出一雙纖纖素手,直往新娘子頭上的蓋頭掀去。
看到這麽一幕,殿內賀客傻眼了,殿首炎洪子等人傻眼了,連焱絳子也傻眼了。玄火宗精英弟子的婚禮也敢搗亂?簡直是不想活了?
就在眾人瞠目結舌,有些無措之際,褚海蘭身旁的陪嫁侍女率先回過神來,抬頭見得小芸的雙手已經碰到蓋頭,忙屈指急點她腕部穴道。
小芸見狀皺了皺眉頭。“滾蛋……我來看妹子,有你什麽事!”說著,單手一翻,隻輕輕一掌,登時將那陪嫁女子震飛出去。
反了!反了!不單大鬧婚禮,且還當著外人麵在玄火宗弟子眼皮子底下傷人,這……這可等於是當眾打玄火宗的臉啊!眾人往殿首望去時,就見炎洪子等人的臉色已是變得鐵青無比。“小輩兒……你是誰?敢來我玄火宗撒野。活膩了不成?”
對於炎洪子的話,小芸理也未理,直接便是一把揭開了褚海蘭頭上的蓋頭。
長及前胸的蓋頭下是怎樣的一張姣好麵龐!可正是這姣好的麵龐,此時卻早已是宛如帶雨梨花一般。兩行清淚滴下,洇濕了淡淡的鉛華,沿著麵頰徐徐滑落至腮下,最終滴落在那格外醒目的彩鳳霞帔之上。
“我的好妹妹,哭什麽?有姐姐疼你!說,是誰欺負你了?我定要將他生劈活剝了!”說著,伸手就要去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你到底是誰?”炎洪子幾乎是咬著牙說出的此話。
焱絳子的臉色此時也是難看之極,望了望郎飛所在席麵,冷聲道:“妙真師弟,你要幹什麽?”
郎飛聞言冷哼一聲,閃身來到小芸跟前,當著滿廳賀客,緩緩伸出食指點過炎洪子、焱絳子、以及褚氏家族等人。“我要幹什麽?我倒要問問你們要幹什麽?”
“焱絳子?你要娶他?你配嗎?”
“炎洪子,這高堂所坐的座位,你配坐嗎?”
“還有……褚家是不是?你是家主,想必另外幾個就是族內長老了吧?我想問問你們,做為她的族親,你們配嗎?”
鏗鏘有力的三句話,連殿內的紛亂聲都掩蓋下去。焱絳子因激動而扭曲的臉直似暴怒的公牛一般,指著郎飛道:“你……你……”
炎洪子冷眼看著郎飛,沉聲道:“妙真子,這事是否悟真子授意你做的?難不成你想挑起積雷山與玄火宗的戰爭不成?”
“積雷山與玄火宗的戰爭?炎洪子!你也甭試探我,這事與悟真子沒有半點關聯!”
一聽與積雷山無關,褚家四位長老的臉也拉了下來。“小輩兒,這事乃是我褚家與玄火宗的家事,何用你一個外人來管!”
就在這時,突然褚海蘭自後方站了出來,看著易過容的郎飛、小芸二人,哀聲道:“你們是誰?……不管你們是因何原因來阻撓這場婚禮,還是……還是放手吧!為了褚家……為了爹爹……我……我隻能選擇忍了!身為世家兒女,有些時候……命運如何,根本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郎飛才離開長青界短短數個月,褚海蘭自是認為不可能是他。
“你是我的女人!你能忍!我不能忍!”隨著話音繞梁不休,郎飛的麵容也在變幻一陣後恢複了本來相貌。
“是你……!”褚海蘭尚噙著眼淚的雙瞳登時泛起一道溢彩。
“竟是他!”殿內之人涵蓋修真界三教九流,自是有人認出了郎飛的相貌。
對於郎飛之名,焱絳子可以說是熟悉得很,更曾見過金鍾山下發的他的畫影圖形。此時哪還有認不出的道理。隨即臉上厲色一閃。“師父……這小子就是那丹門棄徒郎飛!”
炎洪子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對著侍立一側,有些不知所措的侍者打了個眼色。
此時的郎飛看起來不過築基期修為,若是自己出手,日後必定遭人詬病。何如趁機叫小輩兒們抓了他,到時不拘是送與金鍾山還是丹門,都是一件對自己極有好處的事情。
郎飛看著侍者離去,嘴角露出一絲譏笑。未去管焱絳子的叫囂,反而扭頭看著褚家四老中間的魁梧男子。以極不客氣的語氣說道:“褚家主?你就著這麽疼愛自己的女兒的?你就這樣將她做為交易的籌碼,來換取玄火宗的支持的?你答應!我不答應!”
褚雷仲看著眼前暴怒的白衣小子,嘴角抽動了半天,最終卻隻換來一聲長長的歎息。
見此,郎飛又將目光一一掃過他身旁的四位長老。臉上的嘲弄之色變的更濃。“靠犧牲一個小姑娘的幸福來換取你們的呼風喚雨,好啊!真是好啊!好一個前輩高人!好一個親厚長輩!你們的羞恥心都讓狗吃了嗎?”
說完這些,郎飛猶未解恨,忽然轉過身,指著親友席中目瞪口呆看著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的褚海英道:“枉我在棲鳳穀還救你一命,若早知你是這麽個趨炎附勢的孬種,早該讓那些火蟒吞了你就是!”
又望了眼滿麵惆悵的褚雷仲,以及一臉慚愧的褚海英,這才將目光轉回褚海蘭身上。也不顧及大殿之人,也不顧及玄火宗之人,竟是一把將之摟入懷裏。伸出手,輕輕擦拭掉她臉上再度滑落的眼淚,以略帶幾分埋怨的語氣說道:“我曾說過讓你隨我一道離開此間,你想著自己家族,拒絕了!”
“我曾說過讓你照顧好自己,可你仍是為了那什麽狗屁家族的利益來委屈自己。”
“如今你還說什麽你能忍……我郎飛,雖不是一個英雄,卻也是一堂堂七尺男兒!若讓自己的女人承受委屈,若讓她含淚說出一句‘我……可以忍!’那我還算什麽男兒!”
“若早知如此……若早知會有眼下這個場麵……我當時即便是用強也要將你帶出這虎狼之地。”
“若是我晚回來一天,若是路上但有一絲一毫的耽擱,這豈不是成了我悔恨一生之事!將雪婭、方清寒留在丹門,是因為有雲羽師叔他們保護。而把你留在這玄火宗,又有誰能保護你?”
聽到這裏,褚海蘭的淚水再度湧上眼眶,沿著臉頰流下,流到郎飛的衣襟,也流入二人的心中。“你為什麽回來……為什麽?苦!我一個人受就夠了!委屈,我自己背負也就好了!可你……可你為什麽還要回來?你可知道,他們這些人巴不得你死!巴不得讓我親眼看到你死在麵前!”
太多的委屈,太多的壓抑。直到此刻,隻有感受著那一雙強有力的手臂,以及那如烈火般炙熱的胸膛中傳來的溫暖,她這才有如找到了依靠、找到了寄托一般,將自己的情緒毫無保留的宣泄出來。
眼淚,或許是水做的,可它分明熾熱的如同火焰。眼淚,打濕了前襟,可它分明沸騰了郎飛的鮮血。
“哼,褚海蘭……我就說你與這丹門棄徒有奸情,當時你還不承認。如今怎麽樣?一對狗男女,竟當著大家的麵,不知廉恥的行此苟且之事!玄火宗這等修行聖地,怎麽能讓你們這種下賤東西玷汙……給我上!將他們統統拿下!”不合時宜的聲音,陰陽怪氣的語調。
郎飛忽然抬起頭來,將已哭得渾身無力的褚海蘭交到小芸手裏,而後扭過頭,一對嗜血的雙眼看向焱瓏子。“今日羞辱之言,外加當日一拳之仇!焱瓏子,即便是有玄火宗在,你今日也難道一死!”
“哈哈……小子……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就你那點微末修為,還想……”焱瓏子的話說到這裏忽然停了,那滿含嘲諷的笑容也僵在臉上。
“你……怎麽……怎麽會?”隨著他眼神的渙散,一同消失的還有他的生機。
郎飛抽出刺穿他心髒的龍紋長劍,揮手甩掉上麵的鮮血,又將目光轉到旁邊的焱鵠子身上。“焱鵠子,你自斷一臂吧。”
靜,整個大殿出奇的安靜。方才郎飛是如何出劍?又是如何刺入焱瓏子胸口的?包括再座的煉精修士在內,愣是沒有一個人以目光捕捉到。焱瓏子再不濟也有著築基後期的修為啊,對上同為築基期的郎飛,怎麽會一個照麵,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被他殺了。這……這委實叫人難以置信。
“敢殺我徒兒,小雜種!我讓你死!”炎洪子身邊一位玄袍老者登時大怒,一抬手,直接就是一記真罡刃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