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的時候,朱一銘見沒什麽人了,於是悄悄地向黨政辦走去。半路上碰見孫運喜,他準備陪著朱一銘過去。朱一銘連忙說,你去忙吧,我就隨便看看。孫運喜見狀,也沒有再客氣,臨近年底了,他這的事情一大堆,還真不是一般的忙,現在出去就是談購置年貨的事情。
朱一銘來過黨鎮辦很多次,沒有哪一次是如這次一般的,說是偷偷摸摸一點也不為過。進門以後,除了季曉芸一個人坐在那寫東西以外,沒有看見其他人。朱一銘輕咳了兩聲,季曉芸抬起頭來,一看是他,立即羞得滿臉通紅,站起身來,小聲說道:“你怎麽來了?這可是工作時間。”嘴上埋怨,心裏卻開心不已,她剛才還在想著,不知朱一銘會不會過來看看自己,所以眼睛不斷地向門口瞟去,不過都是一次次失望而歸,想不到不注意的時候,他卻突然而至。
“我來謝謝你的早餐,嘿嘿!”朱一銘輕聲說道。
季曉芸聽後,開心地問道:“好吃嗎?我起床也遲了,隻有在下麵買了一點包子,下次一定親手給你做……”說到這以後,季曉芸猛地停了下來,她已經意識到了這話裏的毛病。
朱一銘則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一臉驚訝之色,季曉芸被他這一看,更是害羞不已,頭一直低到了胸前,恨不得找個地道鑽進去。朱一銘見狀,發現這兒不宜久留,要是猛地進來一個人,看到兩人這種狀況,表麵上也許不會說什麽,心裏一定會大聲喊道:“有奸.情!”
朱一銘看了季曉芸一眼,低聲說道:“我先過去了,這段時間可能會有點忙,等方便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季曉芸聽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朱一銘轉身離開了黨鎮辦,他過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告訴季曉芸剛才的那句話。這與其說是一個約定,不如說是一個承諾,昨晚沒有來得及說出口,朱一銘覺得今天必須要告訴季曉芸。
接下來的日子如朱一銘預料的一樣,忙得不可開交,年關歲底了,鎮上的各個部門都來伸手,希望鎮上能扶持一點,各有各的理由,好像不給誰都會遭到天打雷劈似的。連著幾天,朱一銘忙得上廁所的功夫都沒有,辦公室裏麵一個接著一個,外麵雖都坐在椅子上,但誰先誰後,一點也不會有差錯。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大年三十的上午,臨近十點半的時候,終於把最後一個村支部書記給打發走了。朱一銘剛準備休息一下,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接通以後,裏麵傳來了肖銘華急切的聲音,“有情況了,你下午一定要想辦法拖住黃梅雨!”
朱一銘心裏一陣緊張,他自然明白肖銘華嘴裏的有情況了,是什麽意思,於是連忙問道:“趕快說,究竟怎麽回事?”
“剛才我們監聽到黃梅雨的電話,李賀天和她聯係,說傍晚六點鍾的時候,在老地方見,並且約好在這之前,兩人不再聯係。”肖銘華低聲說道,“我們現在不知道他們約定的老地方在哪兒,李局的意思,讓你在他們約定的時間內,想辦法拖住黃梅雨。這樣可以打亂李賀天的計劃,從而使得我們掌握主動。李賀天對我們的監控可能已經有所警覺,所以他才約定在這之前,兩人之間不再聯係。”
“沒問題,這個包在我身上。”朱一銘肯定地說道,“不過你得告訴我,大約要把她拖到什麽時候?”
肖銘華想了一下說:“你看著辦吧,大約有個半個小時左右就差不多了。”
“好,保證完成任務。”朱一銘幹脆地答道,“不過我有個要求,讓我也跟你去看看,反正到那個點,我也趕不回去了。”
“好吧,到時候你就待在車裏別出來,別讓老大看見就成,免得我挨批評,嘿嘿!”肖銘華笑著說。
掛了電話以後,朱一銘開始盤算起來,說實話,他期待著這一天已經許久了。準確地說,從李賀天逃離的那天,朱一銘就希望能親眼看到他被抓捕歸案,因為他親眼目睹了當時沉船的慘劇,至今還記憶猶新。來夢梁鎮任職以後,他的這種感覺就愈加強烈,因為他心裏非常清楚,袁長泰、邵大慶等人之所以敢和自己對著幹,還是李賀天在時為他們打下的基礎。
該怎麽留住黃梅雨呢?朱一銘心裏開始盤算起來。對方畢竟是個年青的女孩子,而自己也未婚娶,要是被人誤以為自己對她有什麽想法的話,那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朱一銘想了好久,也沒有打定主意,有一個思路可以明確,不能自己和她兩個人在談,必須有第三者在場,這樣至少可以避免產生流言蜚語。那這個第三者隻有婦聯主席最為合適了,畢竟黃梅雨是她手下的兵,再加上那又是個年長的女同誌,自然不會有什麽問題。
思路有了以後,還需要再找個合適的借口,這個也很關鍵,今天可是大年三十,你把人家留下了談事情,要不是足夠重要的話題,可有點說不出去。對於一個政府工作人員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升職了,可現在鎮婦聯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填得滿滿地,把黃梅雨往哪兒升呢?
朱一銘正在犯難之際,猛地想起,鎮團委副書記前段時間被調到恒陽市團委去了,不如就說讓黃梅雨去做團委副書記,反正隻是說說而已,又不用兌現。想到這以後,朱一銘不禁為自己的借口暗暗叫好。
打定主意以後,朱一銘拿起電話給婦聯主席打了過去,讓她下午五點半以後,帶著黃梅雨一起到她的辦公室來。婦聯主席雖很納悶,但也不好多問什麽,隻好連聲答應。
吃完午飯以後,朱一銘去宿舍睡了一個午覺,他已經做好晚上熬夜的準備。李賀天這老小子一貫狡猾,誰知道他到時候會不會再搞出什麽花樣來,不管怎麽說,保持一個旺盛的精力,還是很有必要的。
在睡覺之前,朱一銘打了一個電話回家,告訴父母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要在單位值班,具體什麽時候回去,明天再電話聯係。朱國良接的電話,應了一聲就掛了,他很理解兒子的境遇。
躺到床上以後,朱一銘又把手機拿出來,打了一個給鄭璐瑤。她已經回肥城了,兩人之前就約好,初三的時候,她到周西來,因為那天,鄭相國要帶著夫人去燕京給盧老爺子拜年。
朱一銘打電話過去的目的主要是告訴鄭璐瑤今晚有點事情,不能像往年一樣和她煲電話粥了。鄭璐瑤一再追問是什麽事情,朱一銘隻好說出去抓捕李賀天,她對於李賀天的事情也是很清楚的。鄭璐瑤聽後一陣緊張,連忙問會不會有什麽危險,朱一銘連聲說沒事、沒事,她又叮囑了兩句,才戀戀不舍地掛了電話。
下午朱一銘在辦公室裏基本沒什麽事情,除了在網上逛逛以外,還和市裏的幾個常委通了電話,算是給他們拜個早年,當然其中不包括李亮,知道他正忙得歡,自然就沒有必要去打擾了。
五點半的時候,朱一銘站起身來往外走去。他在之前就打定注意了,到這時候把黨委、政府兩邊巡視一遍,這樣至少可以消磨掉一刻鍾左右的時間,然後再和她們東拉西扯一陣,到六點半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朱一銘下樓以後,特意去了一下廁所,雖然大樓裏有廁所,但他偏偏舍近求遠。上完廁所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位年近五旬的婦聯主席,正領著黃梅雨準備上樓。見朱一銘過來了,兩人連忙停下了腳步。朱一銘微笑著說:“你們先上去,我看一圈,馬上就上來。”
婦聯主席微笑著看著朱一銘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向樓梯處走去,黃梅雨雖心裏不願意,但也沒辦法,隻好跟在後麵,往樓上走去。她在來之前,就擔心會不會誤了和李賀天約定的時間,她還特意撥打了李賀天的電話,想告訴他一聲,然而,電話裏傳來的語音提示卻是對方已關機。
自從上次去徐城市被李賀天放了鴿子以後,黃梅雨在電話裏,和他吵鬧了一陣,李賀天當即就保證,年底的時候,他一定想辦法過來找她。
今天上午接到李賀天的電話時,她是激動不已,對方約她到老地方見麵,她更是笑逐顏開,那兒曾經留下過她太多美好的記憶。今日舊地重遊,並且是故人相約,她的激動也在情理之中。
在上樓之際,黃梅雨在心裏把朱一銘罵了個臭要死。這是什麽領導,簡直是一個變態,哪有大年三十晚上約人談工作的。
透過樓梯道裏的窗戶,黃梅雨可以清楚地聽到外麵的爆竹聲聲,在這辭舊迎新之際,別人都是一家人歡聚一堂,團團圓圓,而自己和情人相聚這小小願望,有可能都難以實現,真不知道是見什麽鬼了。黃梅雨的心裏充滿了怨恨之情。
老婦聯主席的心裏也很奇怪,書記上午一個電話,讓自己在五點半以後,把黃梅雨帶過來。聽那口氣,應該是有急事,可現在人來了,他卻忙著去檢查巡視了。今天可是大年三十,自己兒子和媳婦帶著小孫子,特意從應天趕回來的,這時候談工作,還不現身,這不是折騰人嘛?
婦聯主席的心裏雖有不滿,但麵上卻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見黃梅雨不耐煩地把玩著手機,她伸過手去,在她的手背上輕拍了兩下,然後露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那意思是淡定一點,雖然我也不願意,但是也沒有半點辦法,人家是領導,領導怎麽說,我們就隻能怎麽做。黃梅雨看了主席一眼,投過去一個感激的微笑,她看見這位婦聯主席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媽媽。這是一個慈善的如長者般的領導,不管是李賀天在位時,還是離開後,她對黃梅雨都是一如既往的關心,甚至她至今都認為她絕對不是李賀天的情人。想到這以後,黃梅雨從心底處湧出一陣抱歉之情,把手輕輕地抓住老主席的手,頓覺心裏平靜了許多。直到五點四十五分的時候,朱一銘才慢悠悠地晃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