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銘在恒陽任上之前,也就是元宵節的第二天,李誌浩特意叫他到家裏吃飯。朱一銘特意給李同悅帶了一隻大大的玩具熊,小女孩對毛絨玩具,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喜愛。李同悅接過玩具熊以後,迅速往房間裏麵跑去。
梅芝華連忙叫道:“同悅,怎麽不叫叔叔?”
“我才不叫他叔叔呢,那次璐瑤阿姨說他很壞,好長時間都不去應天看阿姨,不過對同悅倒是不錯,嗬嗬,這個大熊真可愛。”李同悅稚嫩的話語,把在場的三個大人都逗樂了。
“一銘呀,不是大姐說你,有時間多去應天看看璐瑤,你看她已經像祥林嫂一樣了,逮住誰都抱怨一番,連同悅都不放過,嗬嗬!”梅芝華開心地說道。
朱一銘訕訕地應了一聲,心裏對鄭璐瑤真是佩服不已,她居然和七、八歲的小女孩,也能成為朋友,還真是不服都不行。
吃完晚飯以後,李誌浩領著朱一銘進了書房,和以往一樣,一杯茶,一支煙,兩人開始雲遮霧罩地聊了起來。
李誌浩告訴朱一銘他去泯州的任命即將在三天以後下來,朱一銘聽後,心裏一緊,隨即臉上恢複了常態,連聲表示祝賀。李誌浩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然後說道:“安排應該還算不錯,過去擔任宣傳部長。”
朱一銘聽後也很開心,衷心地說道:“老板,祝賀你,能一舉成為市委常委,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市領導。”
李誌浩聽後,說道:“也沒什麽大不了,家裏的意思是在恒陽期間,動作有點大,已經引起了一些關注,這次接著調整的機會,也算是緩一緩,畢竟老在風口浪尖也不是那麽一回事。”
朱一銘聽後立即明白了李誌浩的意思,宣傳部長在常委裏麵雖然排名較為靠後,但是相對較為清閑,並且也不會卷入太多的紛爭。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張弛有度,不愧為紅色家庭出來的,每一步都安排得非常的紮實、穩妥,不顯山不露水地邁上了市一級的舞台,有一個市委常委打底,以後再調整也非常方便。此時不妨理解為一個熬資曆的過程,在華夏國,一個官員不管能力有多強,幹得有多麽出色,要想竟升,資曆還是非常重要的。
“我走後,恒陽的情況應該不會有太多的變化,市裏的意思以穩為主。”李誌浩出言打斷了朱一銘的沉思,“這兩年恒陽的發展勢頭很好,市委的意思是一定要保持下去,再加上二、三把手的力挺,所以……”李誌浩說到這的時候,可以停了下來,仿佛可以給一個空擋給朱一銘思考似的。
朱一銘略作沉思以後,望著李誌浩說道:“老板,我知道了,蘇縣長和潘書記會各進一步,這是好事呀!”
李誌浩聽後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相信話說得這麽明白了,朱一銘不可能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的,但對他的這後一句,卻有點好奇,問道:“你這好事一說,怎麽解釋,難道……”李誌浩的意思是朱一銘是不是在抱怨,正話反說。
“老板,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們兩人一動,其他人也就跟著動起來了,這樣對大家來說,應該是一個好事。”朱一銘連忙解釋道。他可不希望老板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哈哈哈,你小子真還有點肚量。”李誌浩笑著說,“這個對大家來說,確實是個好事情。要是空降一個下來的話,大家還是得原地踏步了,但這對於你個人來說,卻不是一個好的消息。蘇運傑就不用說了,好像你和潘亞東的秘書也曾經鬧過不愉快?”李誌浩由於即將離開恒陽市,說話也比較放得開,直接指名道姓。
“嗬嗬,那些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再說林之泉早就調走了,好像現在也是副縣級了。潘書記,哦,不對,潘市長一定不會在這些小事上麵斤斤計較的。”朱一銘認真地回答道。
李誌浩聽後微笑著點點頭,從辦公桌上拿起中華煙,自己抽出一支,然後把沿河遞給了朱一銘。朱一銘接過煙盒以後,沒有忙著拿香煙,而是先站起身來,為李誌浩點上火,然後才給自己掏煙點火。
抽了兩口以後,李誌浩繼續說道:“歐陽華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朱一銘驀然地搖了搖頭,其實他一直想問,隻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畢竟和歐陽曉蕾的關係在那,歐陽華也算是自己的老丈人了。現在一下子去了人大,裏麵應該有點什麽事情。
李誌浩把煙灰彈落到煙灰缸裏,然後說道:“李賀天交代了一些事情,和他有關聯,雖說問題不大,但我考慮還是慎重一點好。這個同誌一直以來,表現還是不錯的,再加上年紀也不小了,再往上走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所以借著這次機會,幫他解決一下級別問題,也算是對他有個交代了。你要是有時間的話,替我去看看他,希望他能夠理解。”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明白了,歐陽華自己一點還沒有搞清楚其中的症結所在,也許正在家裏鬱悶呢。李誌浩則是一片好心,不光把他保下來,而且還讓他順利跨上了正處級的坎。這事李誌浩自己確實不方便和歐陽華會交流,至於說讓自己過去,應該也算說得過去。首先自己一直是李誌浩的鐵杆,其次現在也算是副市長了,說話應該還是有點分量的,還有一個原因,是朱一銘不願意麵對的,那就是李誌浩已經發覺他和歐陽曉蕾之間的關係,才讓他去遊說歐陽華,不過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要是那樣的話,老板一定會旁敲側擊地提醒自己一下,畢竟他和鄭相國的關係還是非常親近的。
朱一銘忐忑不安地看了李誌浩兩眼,隻見他正在靜靜地喝茶,看來自己剛才的擔心是多餘的,否則的話,老板一定還會有下文。朱一銘站起身來,為李誌浩續上水,然後說道:“老板,你放心,明天我就去找歐陽主席,相信他一定會理解您的一片苦心的。”
“哈哈,那倒不必,關鍵是他別在背後罵我,我就知足了。”李誌浩開心地說道,“這位老同誌幹工作還是很有點想法的,在撤縣建市的時候,他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怎麽著我們也不能寒了他的心。”
朱一銘聽後慎重地點了點頭,他看了李誌浩一眼,想了想,一咬牙,開口說道:“老板,我有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
“嗬嗬,我們隻不過是在閑聊而已,有什麽當講不當講的?”李誌浩吸了一口煙說道。
“嗬嗬。”朱一銘坐正身體,抓了抓頭,裝作為難地說:“李賀天交代歐陽華怎麽怎麽的,就沒有提到其他人?”
李誌浩自然知道朱一銘話中的意思,別說他們,恐怕整個恒陽稍微有點頭臉的人,都知道李賀天和蘇運傑的關係。既然歐陽華都有問題,那蘇運傑怎麽可能沒有任何問題呢。李誌浩看了朱一銘一眼說道:“直到目前為止,李賀天至少沒有交待到其他副處及以上的人。”
朱一銘也知道自己是多次一問,要是李賀天交代出蘇運傑來,他哪兒還會成為恒陽市的老大,不過聽了關於歐陽華的事情,他確實很不服氣。朱一銘想到這,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憤怒。
李誌浩看在眼裏,笑了笑說:“別著急,你要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皆報。”
朱一銘笑著點了點頭,這話雖說有點唯心的成分,但是你回顧一下身邊許多活生生的事例,還確實不能不信。
李誌浩也笑了笑,然後坐正身體,凝神說道:“以後的這段日子,對你來說是一個至關重要的考驗,甚至不亞於當年讓你去夢梁鎮的時候。應該說在鎮級層麵上,你交出的答卷還是很令人滿意的,這次也要多多加油。”
朱一銘自然明白李誌浩話中所指,老板走後,不管蘇運傑、潘亞東和自己都不甚對付,他們現如今可是黨政一班手。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要把工作幹好,說是一種嚴峻的考驗,一點也不為過。
“老板,你放心,我一定會盡我的所能,把工作做好的。”朱一銘認真說道。
“你的工作方麵,我倒不是太擔心的,但就是這嫉惡如仇的性格……”李誌浩說到這停了下來,想了一下接著說:“你現在也算是副處了,在一個縣級市來說,已經算有一定的層次了。你覺得為官之道,最為重要的是什麽?”
“實現自己的理想,也為大家做點事情。”朱一銘脫口而出。
“那你的理想又是什麽呢?做更大的官?”李誌浩笑著問道。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當即愣在了當場,是呀,自己的理想又是什麽呢,難道真的是為了做更大的官?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理想很明確,現在被老板猛地一說,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李誌浩看著朱一銘笑道:“當然做更大的官也沒錯,都說不想做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另外官做大了以後,就有更大的話語權,也就是你所說的,可以為大家,為老百姓們多做點事情。”李誌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後繼續說道:“你說的是目標,我今天想和你探討的是通向這個終極目標的過程。不知你意識到了沒有,在許多時候,有許多事情,並不是非此即彼的,我們的老祖宗早就說過,要學會中庸之道。”說完這句話以後,李誌浩看了看朱一銘,發現他仿佛有所觸動,陷入了沉思。
李誌浩接著說道:“為官之道的精髓在於利益,如何實現自己利益的最大化,這是關鍵,也是目標。在此過程中,我們不排除交換、讓步,甚至是妥協,這些都是策略,不是太在乎一時的得失,要著眼長遠。有許多時候,隻要心裏有數就足夠了,不一定非要把其表現在臉上。”
朱一銘被李誌浩的這一番話說暈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老板居然會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覺得頭腦裏暈乎乎的。雖然他並不完全理解,但心裏非常清楚老板一定是為了自己好,於是連忙點了點頭,對李誌浩說道:“老板,我知道了,您一下子說了這麽多,我回去以後好好地消化一下,改天再去泯州向您做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