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之圖

第七百一十四章 采訪(一)

胡悅梅等了一會以後,見沒人關注他們了,才低聲把剛才打聽到的情況,向朱一銘作了一個匯報。原來從一年前開始,為了更好地服務於小吃一條街的商戶,寶新區地稅局搞起了上門收稅。這本是一項不錯的便民措施,剛搞的時候,商戶們也確實很擁護。誰知好景不長,兩個月以後,地稅局居然開始向商戶們征收上門服務費,每戶一百元。

這樣一來的話,大家當然不樂意了,紛紛提出他們自己去地稅所交稅,不需要這什麽上門服務。誰知這合情合理地要求居然並駁回了,有些商戶們不淡定了,於是集中在地稅局門口討說法。

從白天一直持續到夜晚,這事都沒有解決,到了天黑以後,不知從哪兒來的警車,把那討說法的十多個人全都帶走了。沒有人知道帶到什麽地方去了,一直到第三天中午的時候,才被放回來。回來以後,這些人不光交了稅,而且對這兩、三天的去向諱莫如深,不管為他人怎麽問,他們都是隻字不提。

其他商戶們見此情況,自然不敢最有什麽其他舉動,隻好老老實實地享受起了這項收費服務。一段時間以後,這服務費就漲到了二百元每月,更離譜的是,這項不合理的收費居然披上了合法的外衣,不光有專門的文件,而且上麵蓋著物價局的大紅公章。這樣一來的話,這些商戶們更是敢怒不敢言了。

現在,這個服務費已經變得具有彈性了,商戶的老板們把稅務局的人服侍好了,他就可以少收一點你的,甚至不收也行;要是沒有服侍得不好,三百、四百,聽他說,最高的有收過五百的。

這還隻是一個方麵,如果他們看某家商戶不爽了,還會想方設法地在其他方麵找你的岔子,這些商戶們是敢怒不敢言。

要不是剛才那老板娘在氣頭上,是不可能把這些事告訴胡悅梅的。寶新區稅務局的人可是有交代,誰要是胡亂嚷嚷的話,不光要罰款,而且還要到公安局裏麵的去說明情況。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眉頭皺了起來,想不到在應天市境內,淮江省的全力最為集中之地,居然還有人敢這麽搞,難怪要讓他們督察組的人過來,要是再不查一查的話,這些家夥還有得了。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這個事情顯然不是地稅局一家搞起來的,公安、物價等部門應該都有參與。要想讓這些互相獨立的部門一起聯合起來搞這事,顯然需要一個幕後的推手,而充當這個幕後推手的一個人或者一群人的地位都不低,否則他們說出的話,不會有這麽重的分量,這些部門的人也不會照著去做。

我正愁不知該如何開展眼下的工作,就有這麽猛的料送上門來了,看來運氣還是很不錯的。朱一銘心裏暗自想道。

胡悅梅說完以後,朱一銘剛點的肉串、雞翅之類的東西就烤好了,兩人邊吃邊喝,眼睛都時不時地掃向門口,他們期待著秦珞取了攝像機以後快點過來,這對於他們來說,可是寶貴的第一手資料,千萬不能漏過去。

過了十來分鍾以後,秦珞過來了,他斜挎著一個包,裏麵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裝了東西。他坐定以後,衝著朱一銘點了點頭,然後伸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朱一銘見後,這才放下心來,安心地招呼兩人吃喝起來。

三人邊吃邊等,大約過了將近一個小時以後,樓梯口有了動靜。秦珞見狀,連忙把手伸進包裏鼓搗了一陣,把攝像機開了下來,鏡頭處有一個不大的小洞,不仔細看瞧不出來,攝像機卻可以把它看見的東西,全都放進了肚裏。

果然不出他們三人的所料,從樓上下來的正是剛才上去四個穿著稅務製服的男人。朱一銘見狀,連忙站起身來,等他們從樓上下來以後,立即迎了上去。他衝著為首的那位,笑著說道:“你好,請問你們是寶新區稅務局的工作人員嘛?”

四人聽了朱一銘的話以後,微微一愣,為首的那個想了一下,說道:“是呀,我們是寶新區稅務局的,請問先生你有什麽事嗎?”他聽朱一銘說話的時候用的是普通話,一下子摸不著對方的來頭,所以回答得很是客氣。

“噢,你好,你好,真是幸會!”朱一銘邊激動地說,邊上前一步,和那四個人一一握手。

四個人被朱一銘的這一舉動搞得懵住了,機械地伸出手來,和他握了握。等握完手以後,為首的那個想想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於是機警地問道:“請問你究竟是誰,找我們有什麽事?”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朱一銘笑著說道,“我們是淮江省電視台新聞部的記者,正在做一檔關於稅務官的工作與生活的片子。今天去濟東市采訪的,在那邊聽他們說,我們寶新區稅務局這邊搞了個收稅上門服務項目,我們覺得很有點心意,就想過來看看。本來準備明天去你們局裏的,想不到今天在這遇上了,隻是不知你們是不是過來……”

幾人酒都喝了不少,聽朱一銘說是淮江電視台的記者,就是準備過來采訪他們的,心裏很是激動,連忙爭先恐後地答道:“是,是,我們是來上門收稅的,對了,老板,你過來,你來告訴這幾位記者朋友,我們來幹嘛的。”

胡悅梅和秦珞此刻都已經站在了朱一銘的身邊,胡悅梅手裏拿著筆和本子,秦珞則直接把小攝像機從包裏拿了出來,抓在了手上。

稅務局的四個人一看連攝像機都出來了,更是開心不已,連忙用手整了整衣領,還特意衝著攝像機亮了亮他們的衣服上的編號。秦珞見後,連忙對準了那一組號碼給拍了下來。

燒烤店的老板聽到招呼以後,連忙上前幫著證實他們四人確實是上門來收稅了。四人聽後,開心極了,喝完酒以後的臉上本來就是紅通通的,這會已經完全可以和關公媲美了。

朱一銘見後,也開心極了,他笑著說道:“幾位要不這樣,我們這片子等著播呢,也別明天了,現在就采訪一下幾位,你們看怎麽樣?”

四人聽後,巴不得了,要是等到明天的話,這幾個記者到了局裏,這樣的好事哪兒還能落到他們的身上,於是四人忙不迭地點頭。為首的那個連忙衝著燒烤店的老板說道:“河……何老板,麻煩你去給我們準備一個包間,我們和這三位記者朋友聊聊。”他其實根本不知燒烤店的老板姓甚名隨,本來是想叫“河東佬”的,後來覺得當著鏡頭的麵不太合適,於是就變成了何老板。

老板聽後,哭喪著臉,衝著那服務員努了努嘴,示意他把他們再帶回到樓上去。朱一銘見狀,衝著老板說道:“你是這家河東烤魚館的老板吧,能不能也和我們一起上去一下,我們也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我?”老板很是詫異地問道,他對這個上門收稅很有意見,現在這幾個記者居然還要為其謳歌功德,他願意配合才怪,不過當看見那幾個家夥虎視眈眈地目光,隻好無奈地點了點頭。剛才他賠了一頓飯,還交了三百塊服務費,現在要是不給他們這個麵子的話,下個月這服務費說不定就得變成五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