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機放在茶幾上以後,剛準備點上一支煙在頭腦子裏捋一捋這事,手機突然又響起了起來,朱一銘連忙伸手拿起手機,掃了一眼上麵的來電號碼,立即摁下了接聽鍵。電話接通以後,他開口問道:“賀市長吧,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市長,我和李局長以及安監局的其他同誌一起仔細認真地查看了現場以及船舶集團的情況,並沒有發現什麽問題。”賀齊說道,“這段時間,為了迎接省領導的檢查,船舶集團在安全上麵狠下了一番功夫,所以••••••”
朱一銘聽到這話以後,輕嗯了一聲,他知道賀齊說的這個情況是客觀存在的。
這段時間,不說其他人,就拿他來說,到船舶集團的次數兩隻手絕對是數不過來了。他每次到現場,安全問題是必談的,因為這短短的幾天,趕工程進度什麽的是談不起來的,再說也沒有那個必要,這樣看來的話,安全問題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現在貨輪的大體框架已經出來了,省長過來的時候,也有東西可看了,剩下的就是維持一個安定穩定的局麵,就一切OK了。如果不重視安全問題的話,像現在這樣,事情一出,你船舶集團的工程進度再快,質量再好,也等於零。
朱一銘略作停頓以後,說道:“行,這隻是你們的初步結論,下麵還要進行更為深入細致的調查,一定要把事情做實做細做到到位,最終拿出來的調查結果,必須讓別人無話可說。”
賀齊應了一聲,見朱一銘沒有其他指示了,就掛斷了電話。
這個夜晚泰方市許多黨政官員都食不知味,特別是那些與此事相關的人,心裏更是擔心,這麽大的事情出下來了,下麵要做的自然就是確認責任的問題了,這麽大的責任不管落到誰的身上都吃不消。
根據省長臨走時的表現,再加上他特意把省政府的秘書長留下來專門跟進此事,可以看出這件事情讓省長大人很生氣,那後果自然也就會很嚴重了。
此時,林之泉、牛全寶和郭鄖三人正聚在一個酒店的豪華包房裏麵吃飯,這雖然隻是一個小包,但裝飾還是非常豪華的,尤其是那地毯和吊燈,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那種。
郭鄖舉起酒杯來,衝著林之泉說道:“姐夫,我敬你一杯,這次在你的精心設計下,我們也算在省長麵前露過臉了,可喜可賀呀!”
聽了郭鄖的話以後,牛全寶也舉起酒杯來說道:“是呀,老大,我和郭總一起敬你一杯!”
林之泉聽了兩人的話以後,也開心地舉起酒杯來。三人輕輕一碰,隨即仰起脖子一飲而盡。林之泉此刻的心情還是挺不錯的,雖然那場意外打斷了他的匯報,但好歹也在省長頭腦裏麵留下了一個印象,這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按說長時間謀劃的事情順利實現了,他應該非常開心才對,但林之泉此刻卻沒有那種感覺,心裏甚至還隱隱有幾分擔心,尤其是聽了船舶集團那個什麽陳工的一番以後,他的心思就更重了。
他看了看牛全寶和郭鄖一眼,決定把他的擔心說出來,聽聽他們兩人的意見。
打定主意以後,林之泉輕輕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抓起桌上煙盒,分別遞了一支軟中給兩人。等郭鄖為他點上火以後,他猛吸了一口,開口說道:“現在你們倆可以說是我的左膀右臂,今天的這事也多虧了我們齊心協力才能成功,這當然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但不知怎麽回事,我這心裏總覺得不淡定,有種沒著沒落的感覺。”
“怎麽會這樣呢,老大,你是不是想多了?”牛全寶開口問道。
郭鄖見狀,也連忙說道:“是呀,姐夫,這事在你和牛總的指揮下,我帶著兄弟們幹得挺出色的,倒是船舶集團那幫孫子,在省長視察的時候,竟然搞出了那麽大的動靜,我看這次恐怕要夠他們好好喝一壺的了。”
聽了郭鄖的話,林之泉開口說道:“我擔心的正是郭鄖說的這個事情,這事會不會對我們有什麽影響?”
“怎麽會對我們有影響呢?”郭鄖迫不及待地說道,“出事的時候,工人們雖然有一些慌亂,但由於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大家並沒有受到波及。我看出事以後,省長肯定也沒有心思再視察了,我就讓大家撤回來了,所有工人的情況都正常,沒有發生半點意外。”
林之泉聽到郭鄖的話後,說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方麵,我知道你在現場指揮得很到位,工人們沒有出任何亂子,我擔心的是••••••”說到這的時候,林之泉打住了話頭,有種不知道如何往下說的感覺。
牛全寶在一邊關注著林之泉的表現,此刻心裏有點明白了,於是試探著問道:“老大,你是不是擔心船舶集團那邊的事情和我們有關係?”
他這話一出口,郭鄖不幹了,大聲嚷嚷道:“牛總,你的這話,我可不愛聽,他們船舶集團的船翻了,和我們有什麽關係,難不成說,我們在江裏采點沙子,還能把他們的船搞翻掉了,這不是太扯了嘛?”
兩人說完以後,林之泉沒有開口,而是很是鬱悶地猛吸了一口煙,然後用力將其全都吐了出來。看到姐夫如此這般的表現,郭鄖也不開口了。他心裏很清楚,在座的另外兩人看問題的深度和廣度都不是他所能達到的。既然他們都有所擔心的話,那就說明並不是沒有道理,隻不過他暫時還領悟不到罷了,他決定在一邊好好聽一聽,看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過了好一會,林之泉才衝著牛全寶開口說道:“全寶呀,可能是我想多了,但當時在現場看到那麽大的一個坑,我這心裏真有點不淡定。你是做挖沙這一行的,對於我們這的土質應該是最為清楚的,正如那個陳明亮說的那樣,如果他們連地麵能否承受得了貨輪的重量都沒有搞清楚的話,那怎麽會把那麽大的貨輪放在那兒造呢?”
林之泉說的這話,牛全寶的心裏也有擔心,現在聽對方一說,他立即輕輕地點了點頭。
“既然在選址的時候,他們確定沒有問題,但今天卻出了問題,這說明什麽?”林之泉繼續說道,“把這些問題連起來看的話,我這心裏可就更沒有底了,我這應該不算是杞人憂天吧?”
說完這話以後,林之泉向牛全寶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仿佛此刻對方口中的肯定或是否定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似的。
聽完了林之泉的話,牛全寶認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後開口說道:“老大,你的擔心雖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清楚,現在市裏不是正在調查這件事情嘛,隻有等結果出來再說了。”
“全寶,你糊塗呀!真要等到調查結論出來了,我們再去關心的話,那可就遲了!”林之泉滿臉憂鬱地說道,“你想呀,要是最終的結論出來,這起事故確實和我們在江裏采沙有關係,你想想看,等待我們的將會是什麽?”
在這之前,牛全寶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剛才聽林之泉說了以後,他也隻不過隨口附和了一句。現在聽對方一說,他仔細一思考,隻覺得腦門子上冷汗直冒。這事的後果有多嚴重,想想就讓人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