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過去了十來日,這些日子以來,袂央都會花上大半日的時間來修煉法術。好在凝氣淬體進行得順暢,袂央也覺得自己七經八脈越來越充實,每次凝氣結束,心中皆是說不出的舒爽和暢快。
萬木逢春,枯葉飛花,再加上碧青劍訣,袂央修煉的功法也不再那麽的單一,雖然功法數量增加,需要袂央多花費一點時間來修煉,但袂央悟性很好,修煉起來也不是那般的吃力。
眼下袂央還停留在淬體之境,雖然每日苦練,但也沒覺得自己有何進步,抑或是提升的程度太不明顯,袂央自己都難以發覺。
這十幾日裏,袂央的幾位師兄都沒有過來,每次到了用膳時間,皆是那隻木訥的信翅鳥送來的。師兄們最近到底在忙些什麽?袂央實在好奇,無奈自己又不懂千裏傳音,不然她非要問個通透不可。
但想起傳音,袂央這才反應過來,想起信翅鳥可以來回紫亦崖和青木苑,當下又不是那用飯時間,那隻送飯的信翅鳥自然不會出現。袂央隻好將秦晝送給她的小信翅鳥拿了出來,接著摘了片樹葉,用竹簪在上麵刻了幾行小字:“多日不見秦師兄,也不知道師門事務是不是很繁忙?”
刻完之後,便將樹葉栓在信翅鳥的腳上,輕輕按下按扭,那信翅鳥便飛往遠處的青木苑了。
信翅鳥一走,袂央便抓緊時間又開始修煉,她之所以如此刻苦,一來是想盡快突破,二來,袂央自然是擔心烽寂會再次出現,如若自己法術再強一點,斷然也不會輕易吃虧。
不過好在這十來日裏烽寂未曾過來,否則的話,袂央好不容易靜心的修煉定會被他打亂不可。
一旦想著烽寂有可能回來,袂央修煉得愈加刻苦,她如此苦練,就為等著烽寂過來,她日日期盼,希望總有一天親手殺了他,然後再奪回自己的秘笈。
但是,或許烽寂不會再來了。這諾大的雲璣派後山紫亦崖,雖然地處偏僻,人煙極少,但也不是如街上菜市場那般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時過半晌,隻聽遠處傳來信翅鳥的聲音,袂央一喜,便停止修煉,抬眼看去,一大一小的信翅鳥映入眼簾。
“時間過得還真快,轉眼竟是又到吃飯的時日了。”袂央小聲嘀咕,取下大信翅鳥送來的飯菜,隨即目光落在那小信翅鳥上,卻見小信翅鳥腿上附有一小紙條,袂央匆忙取下,拿起紙條念道:“小師妹,近日派裏上上下下很是繁忙,日近中秋,仙盟三派要匯聚在我們雲璣派慶祝,所以我們閑不下來探望你,勿怪勿念啊。”
袂央讀完,眉頭微微一蹙,托住下巴揣測道:“仙盟三派,指的可是雲璣派,宸極宗和幻星閣?”袂央盡力回想那日講學大會上青乾說的話,無奈那日她瞌睡連連,隻記得這仙盟三派了。
轉瞬,袂央又變得有些黯然,心道:“眨眼便是快要到中秋,隻可惜我在雲璣派的第一個中秋,竟是要自己一人過。”
袂央心裏有些煩悶,當下也無心進食,便行到刻有碧青劍訣的石壁前,緩緩蹲下,她伸手抹去這幾日在石壁上積累下來的塵埃,又看見了那行字:“昨日流年交好,今日塵斷緣空,朔風淒淒,卻把人憶,君向何夕?”
又是一縷莫名的惆悵浮上心頭,她似懂非懂,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也覺得刻下這些字句的那位前輩,那時定也是悲傷的。
看見後一行字,“這一世,我對不起你,唯有一死才能去除此生我對你的愧疚。”袂央驚住,訝道:“這些話語,還有碧青劍訣,難不成是前輩臨終之前刻下的?”
雖然袂央從未見過這位前輩的模樣,但這幾日修煉著碧青劍訣,無形之中,袂央對那位前輩竟是有種依戀和親切之情。而今知道這劍訣是前輩臨終時刻下的,再看著石壁上的悲傷話語,想起自己同當年前輩一樣,孤身一人身處這冷清的紫亦崖,袂央便是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情感,當下淚水簌簌而下,放聲大哭。
哭得袂央身子骨都有些鬆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隻是覺得好傷心好傷心。許久,袂央無力地爬在石壁上睡下,直至黃昏降臨,又至夜深人靜,袂央迷迷糊糊之中竟是聽見一個女子的歎息。
袂央大震,連忙從睡夢中驚醒,當下飛快地四下環顧,卻也沒發現什麽古怪。
夜風變得有些冷,袂央身子發抖起來,自我安慰道:“方才定是我聽錯了,大晚上的我還是回洞裏比較好。”
袂央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往山洞裏跑去。
點然了洞中的燭火,袂央坐在石桌前盯著那幾束醉墨花發神,清新的花香一直蕩漾在整個山洞裏,滴水作響,倒也不是那般的死寂。
青木苑裏掛滿了火紅燈籠,姬夜離和秦晝一行人忙得不可開交,不僅要將青木苑裏裏外外清理一遍,還要每日不停來回離火樓、碎土塔、鏡水湖和爍金峰。
現下,不隻是青木苑被布置得喜氣洋洋,整個雲璣派都已籠罩在一片喜慶之中了。
幾日來,連續下山前往集市購置節日用品的弟子已然達到了四五十人,瓜果點心,菜肴佳釀,最主要的還是月餅不能少,雖然仙門中修為極高的弟子早就不需要日日吃食,但過個節,總要延續上古遺留的傳統,況且此次可是仙萌三派匯聚於此,主方雲璣派總不能顯得太過吝嗇。
青木苑裏,袂央的四名師兄走上走下,不停地在靜明堂前來來回回。
“能不能停下來?你們晃得為師我眼睛疼。”靜明堂前,張道青沒好氣地說道。
忙碌的姬夜離手中還拿著一些瑣碎,當下聽張道青這麽一說,便也停下來,很是禮貌地說道:“夜不早了,師父還是回房歇息吧。”
張道青卻是搖頭一歎,摸出腰間酒葫蘆,正欲把酒問天,無奈那葫蘆裏滴酒不剩,張道青啥都沒有喝到,當下輕哼一聲,“酒葫蘆怎麽沒有酒?”
在靜明堂裏忙活的秦晝嘿嘿一笑,道:“師父您不是戒酒了嗎?怎麽又想喝酒了?”
方不知當下也停止擦拭院子中的雕欄木窗,同是有些取笑地說道:“想來定是氣糊塗了,忘記了這一年是不能沾酒的。”
張道青憤憤道:“小崽子,你們懂什麽?我隻是有點氣,自己五位徒兒不能中秋團聚,我實在是無心參加那什麽仙盟匯聚慶中秋。”
話音一落,靜明堂頓時鴉雀無聲,半晌隻聽倪川穹幹咳一聲,道:“中秋那天,我們全部上紫亦崖吧。”
張道青連忙道:“不可,仙盟匯聚輕離廣場,中秋大會上,客人未回房休息之前,我們雲璣派的人是不能離開的。”
幾人又沉默了片刻,氣氛變得很是僵硬,秦晝隻好打趣地緩和氣氛,“也罷,要不我們隔一日去紫亦崖替小師妹補個中秋?”
眾人也點頭同意,秦晝又道:“師父,中秋大會您自然不能不去,說不定您去哪裏,有可能可以得酒喝。”
張道青眉毛一揚,老臉一紅,閉著雙眼掩飾自己的尷尬,轉身匆匆行至自己棲息的屋裏,嘴上還碎碎念道:“有酒,有酒,但我又不想去,還真是為難我了。”
留得張道青的四個男徒兒愣在靜明堂院子裏,八月十三的月亮,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圓的,此時銀月高懸,這一處熱鬧籠罩,而另一處的紫亦崖裏卻是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