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個新鮮出爐的荒人戰士堂堂正正的走出了帳篷,每一個身上都有白色顏料裝飾的白骨,看起來恐怖駭人,而在其他的地方就有些似是而非的畫著亂七八糟的圖畫。
除了高峰還能淡定的向四周向他們叫喊的女人和孩子打招呼之外,其他人緊閉著嘴巴,低著頭,一副神在在的樣子,若是細看,或發現,他們身上的圖騰遠沒有荒人戰士身上來的精致,很多圖畫扭曲歪結,就像小孩子塗鴉一樣,就連骷髏畫都有些走樣。
一行人慢慢地向營地外麵走去,眼看就要隱如黑暗,不動他們雀躍的衝出去,一隊巡視的荒人戰士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做了收拾跟他們走。
這隊荒人戰士隻有十個人,看到這些人,高峰所有人全都緊握著獠牙刀,隻要高峰一個眼神就會撲上去廝殺,但高峰沉默了幾秒鍾,揮手讓他們跟了上去,讓豁牙等人不明所以。
明眼人都能看出高峰他們不一樣,每個人身上至少帶著三個水囊,還有裝著糧食的包裹,二爪甚至還牽著兩隻角糜。
不過前麵的那隊部落勇士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們的不同,同樣心思重重的帶著他們沿著部落邊緣巡視。
野外重新隱入黑暗,隻有少數地方還有星星點點的火焰在閃爍,大地之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戰場,高峰望著那塊戰場,腦中卻閃過黑爪勇士出發時的雄渾與壯觀,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那片戰場上。
偶爾能聽到黑暗中還傳來搏殺聲,有近有遠,他們也遇到了別的荒人戰士向響起喊殺聲的地方跑去,顯然是清剿殘餘的部落隊伍。
高峰心中反複糾結,到底是翻臉動手還是再等等?可到底等待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隻是直覺告訴他,現在不是動手的時機。
相比高峰,身後的眾人倒是安心了,到現在還沒有被發現,讓他們對高峰更有信心了,卻不知道,一旦等天色大亮,他們身上的圖騰就如漆黑夜晚的三千瓦燈泡一般亮堂,到了那個時候,就算高峰是爪鷹也不能逃出生天。
在他們前進的過程中,突然從前方黑夜中傳來一陣怒吼,三個血淋淋的部落勇士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向他們殺了過來,那瘋狂的樣子,讓豁牙等人都感到驚悸,這已經不叫勇敢,這是自殺。
“動手…。”高峰一聲大喝,猛地將身前的兩個人砍倒,他已經瞄了半天了,隨著他動手,其他人都動了手,因為部落勇士吸引了荒人戰士的注意力,導致他們沒有發現身後的變化,一直等高峰再次砍倒兩個人之後,才驚恐起來,但已經晚了,都是從死人堆裏殺出來的戰士,不等他們發出警報,便三下五除二的斬殺一空。
掉落在地上的火把照在橫七豎八的屍體上分外血腥,沒有死透的荒人在哀嚎,又被一刀狠狠地斬斷首級,杆子和另外兩個部落勇士詫異的走了上來,驚訝的望著高峰嘶啞的說道:“你是三爪?”
杆子們對部落中人更加熟悉,高峰等人也不是和荒人一般的蠍子辮,所以他們一眼就能看出,唯獨荒人自己看不出來。
“給他們水…。”看到是杆子,高峰頓時沒了興趣,這個家夥他不喜歡,杆子卻衝上前想要抓住高峰的手臂。
杆子剛剛挨到高峰,手腕不知怎麽就落到了高峰的手中,高峰猛地掰開他的關節,右手猛地一提,便將杆子的手臂別到了後背,讓杆子彎著腰隻能盯著地麵。
豁牙等人早已經習以為常,兩個部落勇士則驚訝起來,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高峰出手。
“別別別…,我是想讓你去救黑爪,他被圍住了。”
杆子再次感覺自己的手臂快要斷開,因為是戰場,高峰下手沒有輕重,讓他疼的冷汗都冒了出來,齜牙咧嘴的喊出這番話。
高峰狠狠地將杆子的手腕扔掉,大聲說道:“不去,我們進去的時候有一百多人,現在隻剩下這麽點人,能做的都做了,現在隻想活命而已。”
“黑爪沒了,部落也沒了,難道你們想在荒野中流浪麽?”杆子揮手蕩開豁牙送來的水囊,嘶啞的衝高峰吼道,眼中的執著猶如火焰。
“你們怎麽看…。”(元芳:大人末世的事我真不懂...)高峰根本不理睬杆子,黑爪部落存在與否管他什麽事兒?將選擇權交給了身後眾人。
身後的眾人同時沉默,他們才是真正的荒野人,知道黑爪沒了,意味著什麽,也知道,如果成為流浪勇士,意味著什麽,但說都沒有說話,高峰鐵了心不想再戰鬥,而他們,也到了極限。
“我覺得,還是要救,要不然…,部落沒了,我阿嬤也沒了…。”
豁牙呐呐地開口,這裏就他高峰的關係最近,也隻有他最適合說話。
“砰…。”高峰的拳頭狠狠地砸在豁牙的臉頰上,將豁牙一拳揍飛。
“你阿大死了,難道你也想死麽?”高峰憤怒的吼叫著,他很不理解豁牙的情緒,他們已經被打殘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整,而不是繼續作戰,就算他們加入進去,又能起什麽作用?
“我沒了阿大,不能沒有阿嬤。”雙肘撐在地麵上,豁牙吐出嘴裏的血水,大聲衝高峰嘶吼,猶如受傷的野獸。
“還有誰想去…。”高峰覺得自己已經很對得起豁牙了,不想再說話,無力的後退了一步。
“對不起了三爪,謝謝你救我們出來,這些翠葉錢你收好,以後到別的部落,也能換東西。”
一個親奴站出來,將背上的包裹放到了高峰麵前,他是第一個,但不是最後一個,食物,水,財物都紛紛放在了高峰麵前堆成小山。
一個又一個與高峰同生共死的男人站到了高峰麵前,他們情願用自己的小命去換黑爪的命。
一種執著,一種信仰,同樣也是一種盲目。讓部落人選擇了自己未來的道路,高峰心中壓抑的快要爆發,這算什麽?他救了這些人,但他們竟然這麽快就背叛了?
高峰心中的憤怒如壓抑的火山,但他不能對這些人發出來,之前他就一次次欺騙了他們,現在,他沒有其他理由繼續騙下去。而且他們也不懂有時候善意的欺騙比真實更重要。
“三爪,和我們一起吧,你能帶著我們出來,就能帶著我們…。”豁牙看出高峰臉上的悲憤,不由地勸解著高峰。
“滾,都給我滾,你們去死吧,你們想怎麽死就怎麽死,與我無關,給我滾……。”
高峰一腳踹飛了麵前的包裹,灑出數十片翠葉錢,叮當落在地上撞擊出悅耳的脆聲。
豁牙和杆子走了,其他人也和杆子走了,隻剩下高峰站在黑暗中猶如迷失的亡靈。
“你怎麽不去?”二爪蹲在地上摸索著翠葉錢,高峰有些頹廢而蕭瑟的問道,這裏隻剩下他們兩個。
“你不是也沒去吧?這一次可不許和我搶。”二爪沒有抬頭,專心在地麵上摸索,每發現一枚,便藏在自己的褲襠裏。
“你有地方去?難道你就不怕阿嬤沒了?”高峰慢慢坐到地上,奇怪的問道,遠處隱隱傳來慘叫,卻不影響他此刻閑聊的心情。
“荒野可不僅僅有黑爪部落,我阿嬤是邊緣部落首領的女兒,邊緣部落的後麵還有一個很大的城堡,叫做絕望城堡,絕望城堡後麵又更廣泛的世界,我為什麽一定要留在荒野?”
二爪停下了摸索,抬頭望著夜空,期望的說道。
“那你要這些東西幹什麽?”高峰心中一動,也許他可以學學二爪,尋找一個新的的地方,重新開始,也許那裏有他想要的安寧與和平。
“錢,不管到任何地方,你都得有錢。”二爪說到這裏打了一個機靈,繼續摸索著翠葉錢。
“你躲遠點吧,越遠越好,也許,你的夢想有機會完成……。”高峰突然提起獠牙刀轉身離開,離開的方向卻是朝著部落。
“你去哪兒?兩個人一起吧,安全…。”二爪不是笨蛋,慌亂的站起身,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裹追趕著高峰。
“不跟著我,你有一半的幾率安全,跟著我,你一點安全都沒有。”高峰譏諷的笑道,隨後眼神重新剛毅,二爪的夢想不是他的夢想,他的夢想是找回自己的記憶,所以他必須用最直接的方法,在戰場上找回,若是錯過這個機會,也許他一輩子都隻能和二爪一樣,在某個沒有殺戮的地方為錢而奔波。
高峰突然想明白了,離開了同伴,他其實什麽都做不了,也不可能找到回到部落的道路,即使他有二爪帶路,但以後的道路又在哪兒?
部落人為了一個理由,而被他欺騙唬弄,而他在欺騙其他人的同時,又何嚐不是在變相安慰自己,若要逃走,他早就能逃走,但他心中對失敗的厭惡讓他堅持留在部落裏支撐戰場。
他可以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其實真正的理由隻有一個,他想重溫記憶中的場景,找到最真實的自己。
不記得自己殺死過多少人,黑爪給他定下的任務,在此刻就像一個笑話,而他對殺戮本身並不反感,也沒有所謂的罪惡感,除了不殺女人和孩子之外,任何向他揮舞兵器的人都能毫無壓力的殺死。
殺戮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融入到戰場上,也離找回自己更近了一步,在他一步步向部落最中心走去的時候,心中的堅定讓他腦中閃現出更多的畫麵和信息,突然,他猛地停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