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爪身為首領都產生了錯覺,部落聯軍同樣也產生了錯覺,第一個錯覺就是,對方在十倍兵力的壓迫下沒有逃走,沒有崩潰,甚至沒有主動防禦,而是和他們對攻,在譏誚之後,未免也會有一種敬佩。
可當天爪部落如魔術師一樣,轉眼給他們上演一場屠戮的藝術,便給他們一種,天爪部落預謀已久的感覺。
第二個錯覺就是,天爪部落的遠程仿佛沒有盡頭,之前連續三波箭雨,之後又是一波弩箭風暴,讓他們的膽氣猶如直線下跌的股票,連挽回的餘地都沒有,第三個錯覺正是現在,天爪部落動了,五百個刀盾手仿佛移動的大山,邁著沉重的步伐主動向當麵後退的聯軍壓迫過去。
一時間,所有在遠處觀察戰局的庇護者人人臉色大變,他們驚訝的相互對視,最後將視線對準了藍鈺,藍鈺的臉色微微發青,卻依然裝作淡然,朗聲說道:
“不要擔心,他們的攻擊不可能長久,長弓手這種兵種早就被淘汰了,隻要護具精良,是不可能造成太大傷亡的,等明天的盔甲運過來,就不用再害怕了,床弩這種東西發射頻率太低,攻擊的距離又短,隻要把握好時機衝上去纏鬥,就不會再有機會第二次發射,一次性的東西,你們擔心什麽?”
“可……,可是現在他們再殺我們的人……。”
有人忍不住說了出來,說出這話的是一個小首領,戰場上死的都是他的人。
洛蘭伽羅一直沒有說話,既然動了手,便再無挽回的餘地,何況任何一枚顯鋒喚醒藥劑都價值一個大部落,死一些人怕什麽?他們多得是人。但其他的庇護者就不這麽想了,死的都是可都是他們的人。
“那你們想怎麽樣?向天爪投降麽?說出去不丟人麽,十倍對手兵力,還被打的投降,這輩子也別想有臉在南部混了,部落聯合也不需要這種軟骨頭……。”
洛蘭有著比其他人都強悍的決斷力,一旦坐下決定就不會再猶豫,就算遇到南山也要撞破,當即說出反駁的話語,讓其他人噤聲。
“還不算壞,兩邊的隊伍終於圍上去了……。”
不是所有的庇護者都擔憂戰事變壞,和洛蘭同樣想法的人不少,他們都是要麵子的庇護者,對下麵人的死活並不上心。
戰場上的形式隨時都會發生變化,身在局中的天爪隻能看到周圍小範圍的戰事,並不知道,已經有聯軍在他身後形成合圍的趨勢,成千上萬的人在戰場奔走呼號,揚起漫天的塵埃,擋住了很多地方的視角。
而戰場之外的眾人能夠看出天爪看不到的東西,卻無能為力,在這種程度的大戰中,他們的命令下達,需要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的反應時間,若是傳令的人在大陣裏迷失了方向,說不定永遠不會有結果,對雙方的指揮官來說,都是中煎熬和折磨。
在這個時候,基層指揮官的價值完美的體現出來,之前勸說天爪的黑爪勇士都是高峰特意提拔的幾個軍官,他們的對戰爭的學習與運用要比其他人更加出色,這便讓他們在局部戰役上更加仔細的觀察。
天爪部落的勇士按部就班,根據以前訓練的東西習慣性作戰,習慣性殺人,刀盾手猶如圍牆衝進四分五裂的聯軍中間,三五成群的配合作戰,始終做到幾個人對一個人,一群人對幾個人,
在刀盾手後麵,如林的長槍手始終保持冷靜,目不斜視的按照訓練的習慣向前,隻要沒有命令,他們手中的長槍始終朝上,對身邊的廝殺和嚎叫不聞不問。
他們都是經過實戰的勇士,沒有新兵的慌張和驚懼,沉穩走在屍橫遍地的戰場上,踩在淙淙流淌的血泊中,沉重的腳步整齊劃一,當前麵刀盾手遇到強大抵抗之後,長槍手便在各自軍官的號令下,縱向排列。
幾次三番天爪都想衝上去殺個痛快,卻發現,這場戰爭根本不需要他動手,下麵人始終能在他前麵將一切完成,不管是突破還是追擊,甚至在遇到強敵之後的防守,都銜接的天衣無縫,將他們的優勢盡可能的增加,將對方的劣勢無限擴大。
到了後來,天爪就像局外人一樣冷眼旁觀,觀察這支熟悉而又陌生的隊伍。
隊列之前,殘酷廝殺正在繼續,聯合部落最大的弱點便是隊伍的成員複雜,屬於不同部落,有強有弱,這些部落混在一起,形不成有效的配合,有時相互妨礙,麵對同一個敵人,有人在進攻,有人在潰退,雙方撞到一起,攪亂了自己的隊形。
但是這個弱點未嚐不是一個優點,那就是聯軍的隊伍更本不可能一次性被擊潰,天爪部落永遠隻能擊潰一個部落,不可能擊潰所有援軍,理由很簡單,誰都認為別人不如自己,其他部落被擊潰了,說明他們沒有用,而比他們強的自己未嚐沒有機會戰勝天爪部落?
正是基於這種觀念,天爪部落感覺對麵的敵人仿佛永無盡頭,打敗一支,會有第二支,第三支隊伍衝上來,五百名刀盾手傷亡過半,隨時都有勇士倒下,之前還能維持的局部多打一被聯軍翻轉過來,若不是他們還能維持小範圍的配合,說不定早就被滅掉。
長槍手的向右刺再次發威,但這一次他們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戰,不管他們殺死再多的敵人,總有新的敵人從兩側,或前方湧過來,長槍手沒有盾牌,他們的傷亡率比刀盾手更高,雨點一樣的投槍在雙方的頭頂來回交錯,有的時候甚至撞在一起同時跌落。
黑爪勇士每次都竭盡全力的吼出向右刺,一次次讓他的嗓子也沙啞,但在嘈雜的戰場上,他們不得不忍受著聲帶破裂的後果,反複折磨著喉嚨,長槍手一次次刺出手中長槍,黝黑的長槍早被鮮血染紅。
每一次刺出長槍,拔出長槍,身前的空氣中就會湧出一股股血霧,當他們體力即將耗盡的時候,已經分辨不出紅色之外的顏色,臉上,眼上,還有口鼻之上全都是敵人激射的鮮血,他們身後的屍體密密麻麻不止凡幾的時候,每一個都像是鮮血澆築出來的血人。
鮮血染色的隊伍正在快速的消融,但在刀盾手護住兩翼的時候,依然在奮勇的向前進攻,長弓手早就射空了箭矢,折斷了長弓,抽出短刀遊走在戰場的邊緣,抓住任何一個機會殺死聯軍的勇士,床弩也被損壞,遺棄在戰場之上的屍堆裏,每一部床弩的周圍,總有被竄連在一起的聯軍屍體,他們全都瞪著眼睛死不瞑目,不明白床弩為什麽會出現在野戰?
唯一還能持續發射的是元屠弩,這種在荒野中比較有名的弓弩造價高昂,機括等部件都是純鋼打造,隻有絕望堡壘才會流出,聯合部落都沒有多少,在天爪部落還有六十具,這六十具元屠弩經過高峰親自檢修改裝,精準度和實用性都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增加了腳踏拉弦,在速度上也得到很大提高。
手持元屠弩的弩弓手得到高峰關於密集火力的概念,從不單獨射擊,往往集中六十具元屠弩對每一個區域飽和攻擊,雖然頻率不高,但在六十根弩箭的精準覆蓋下,凡是被籠罩到射界之內,幾乎沒有活口,很輕易就能打開一個個小缺口。
雖然弩箭可以持續射擊,但是弩箭的數量總是不夠,在行軍的時候,弓弩手希望自己背負的箭矢越少越好,可在作戰的時候,他們就希望自己背負的弩箭越多越好,就在弩手們的弩箭即將盡絕的時候,再一次覆蓋射擊,突然很多人都驚訝了,他們沒有看到再有新的敵人出現,前方出現久違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