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曇益再沒有像以前那樣死死追殺,而是遠遠吊在高峰身後,山頭三個庇護者被高峰反戈一擊而損命,著實給他上了一課,雖然他高傲自負,卻會用自己和高峰對比,在同等的境況下,他做不到和高峰一樣的成績,即使他是半步憾軍,庇護者並不是顯鋒可以肆意斬殺的羔羊,即使他親自動手,四個庇護者可能殺不掉他,全身而退是沒有問題的。
兩人陷入僵局,月曇益在高峰身上學會冷靜和耐心,在這場追逐過程中,高峰挖掘出自身的潛力,每天都在進步,月曇益也沒有閑著,以前很多沒想到的東西都開始想到了,追殺的手法越來越嫻熟,領悟到很多他一直沒在意,或是不理解的東西。
可以說,這場追殺是兩個人自我提升的一段旅程,月曇益收獲的東西絕對要比高峰多,他是經過專業培養的家族繼承人,理解遠比高峰自我領悟來的快。
紅雲黑夜,轉換不停,兩個人在荒野中相互僵持,月曇益時不時主動衝上來,挑撥高峰的神經,高峰承受比以前更加緊張的壓力,月曇益已經從莽撞的追殺者成長為沉著的獵人,追殺高峰這頭孤狼。
在兩人不遠處,始終有一雙眼睛盯著他們,將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都記錄下來,陳老根不止一次感歎,高峰和月曇益都是一時人傑,若這兩兄弟握手言和,必然會在玄燁城邦攪出一番風雨,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兩個人永遠不可能和平共處,以前高峰層試探過,被月曇益給否決,現在,這場殺戮在高峰有意識的挑動下,向不可知的方向發展了。
一直以來,高峰在逃跑過程中都掌握著節奏,正是這種節奏感讓他逍遙這麽長時間,很多時候都將月曇益當做猴耍,可現在,冷靜下來的月曇益竟然將節奏感奪走,慢慢逼迫高峰按照他的節奏走,這一樣來,高峰消耗的體力和心力比以前更加嚴重,有時甚至到了無以為續的地步。
時間拖得越久,就越對高峰不利,兩個人在貧瘠的荒野之中拚的不再是經驗,一個月的追殺,月曇益也學會從野外得到自己活下去的水源和食物,向來食不厭精的月曇益如今也能吃的下生肉,嚼的了草根,日夜顛倒,熬得住寒冷和灼熱,眼神卻變得更加淩厲,不再像以前需要用氣勢才能壓住別人,隻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感到恐懼和殺意。
原本不知道具體的地方,隻有一個大致的方向,高峰的心一直都懸著,害怕自己找不到那個地方,這些天,他每一次狩獵都會被月曇益打斷,月曇益根本不給他補充食物的機會,而月曇益卻不受影響,很多時候當著高峰的麵,痛快的吃著新鮮的血食。
得不到食物補充,高峰的身子不斷削瘦,很多時候隻能以草葉為食,可在西部荒野,很多地方連草都不長,接近十天,高峰唯一一次補充食物的機會,還是在夜晚,用身體做誘餌,吸引了一隻荒野猛獸。
當高峰看到那座熟悉的山頭之後,整個人為之出了一口長氣,在前往那座山峰的路上,高峰看到以前征伐荒人時的痕跡,道路上挖掘的大坑是當夜躲避寒夜的地坑,幾曾何時,他在這些大坑中的一個為了明日輾轉不安。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這麽久,有些大坑已經有坍塌的痕跡,當日說過的話也不怎麽記得清,但高峰的心態卻和當日天差地別,即使他麵臨比當日更危險一千倍的境況,心中卻依然淡然,因為他對自己有信心。
一場場殺戮和驚險下來,高峰逐漸找回了前世的狀態,麵對任何敵人都不曾絕望,也不曾放棄希望,信心已經成為一種常態,隻要他還有信心,就不會被任何東西擊倒。
正是這種信心讓他逐漸成長起來,即使麵對非人的對手,兵力極度懸殊的戰鬥,他也不曾絕望或者遲疑過。
現在,離他預定的戰場隻有最後一段距離,高峰清空了腦中的想法,堅定而虛弱的向那邊跑去,他知道,十天是月曇益最後的耐心期限,若是不出意外,月曇益將會在養精蓄銳十天之後,對他發起最後的絕殺。
月曇益看著代表高峰的黑點,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他才不管高峰會將自己帶到什麽地方,四十天的追殺,讓他從易爆易怒的菜鳥成熟起來,高峰機智靈覺,狡詐多端,曾讓他吃了不少苦頭,一次次惱羞成狂。
但他並不是腦子發育不完全的蠢貨,以前因為成長環境造成的性格偏差在一次次被人當做白癡,上當受騙之後,便會快速補足缺失的常識,高峰欺騙他的手法隻能使用一次,第二次絕對不會讓他再次上當,而上當的次數多了,他也學會了思考和謀算,高峰就像一個生動教課的老師,讓月曇益從莽撞之徒向心思靈敏的狡詐之徒轉變。
若是這一次月曇益沒有殺死高峰,那麽高峰這輩子最難纏的敵人便會出現,沒有誰比月曇益更清楚高峰的成長與能力,也沒有誰再比他更了解高峰的手段,已經開始對高峰的手段歸類總結,甚至還學著反擊到高峰自己身上,若不是他了解的並不深入,高峰很輕易就能看穿,說不定不用正麵武力,就能和高峰拚個旗鼓相當。
此刻就算高峰推斷的一樣,月曇益的耐心即將耗盡,這也是現在,若以前說不定早就暴躁如雷,月曇益看著高峰的黑點,雙眼冰寒冷漠,無驚無波,在沒有任何影響他判斷的情緒在內,猶如隱藏在黑暗的毒蛇,等待最後一擊的機會。
時間是最好的良師,月曇益拉近了他和高峰在狡詐之間的距離,力量天平已經開始傾斜,在這個過程中,月曇益感歎良多,若不是有這場辛苦的追殺,他永遠看不清自己身上的缺點和弱點,就算發現也不會在意。
所以他對高峰有了一種另外的心思,不再是單純的鄙視,厭惡還有痛恨,多了一些尊敬,忌憚,還有小心,這樣一個對手,一個在力量上不如自己,卻能通過各種經驗和手段將力量扯平的對手是值得尊敬的,他從高峰身上學到的東西,是他一輩子受用不盡的寶藏。
“終於要結束了,我的弟弟……。”
月曇益沙啞的嗓音漫出森森的寒,明亮的雙眼猶如火焰閃耀,幹枯蛻皮的嘴唇翻動間,他猛地仰頭,塞進去一把沾著泥沙的草根,狠狠地在嘴裏咀嚼,每一次都咬牙切齒,逼迫自己不去想嘴裏的苦澀,苦澀已經不在是他心中難於逾越的困難,他的眼中,腦中隻有高峰倒下來慘死的一刻。
高峰身子猛地僵直,緩緩轉身看著後方同樣渺小猶如黑點的月曇益,月曇益對他的殺意讓他在心中感受到,比任何時候都強烈,說起來他和月曇益算得上雙胞胎,至少在身體上如是,所以月曇益的情緒波動,他隱約能感受到。
以往的時候,這種殺意無時不在,但並不明顯,這殺意也是高峰躲避月曇益的手段之一,但現在,這殺意卻像潮水一般,四麵麵八方的將他給罩住,讓他感受到強烈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