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黑暗紀

419 誰扔的

繁忙的工地中,來來往往的人流都向抱著箱子的滾犢子行注目禮,在這個巨大的營地中,上萬人不可能每個都認識,但有少數幾個人他們全都認識,作為休息時閑聊的八卦,除了唯一的首領高峰外,軍隊的頭目杆子,後勤輸送的負責人塔洛,以及眼前的滾犢子。

滾犢子的話題是最多的,本身隻是一無是處的親奴,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麽出息,卻因高峰看重扶搖直上,成為上萬人的管理者,管理他們按照滾犢子的想法去完成同一個工作。

這在荒野中本是奇跡,最讓人驚奇的是,即使滾犢子成為位高權重的高層人物,也和以前那副龜孫摸樣差不多,對誰都是小心翼翼,就算滾犢子因為下麵工作做得不到位,想要罵人,也得先喝上幾杯小酒才有膽子。

但是今天,滾犢子沒有喝酒,也沒有像往常那般走路都縮起脖子,抱著箱子屁顛顛的向開鑿的山路衝去,箱子在他懷中比嬰兒還要細致,一邊跑,還在一邊深情撫摸。

在滾犢子身邊,落雪濕潤的地麵已經被黃泥覆蓋,上麵被層層細碎的石頭給填滿壓實,形成可以通行小推車的碎石路,隻不過下方的泥土早就成了爛泥,行走之上,難免會將腿腳弄髒。

行走的人們在這寒冷冬天,穿著草葉編製的草鞋,露出腳趾,嵌入深深地泥漿中,在地麵漫起的泥漿中陷出一個個碗口大小的泥坑,滾鍍子身輕如燕地在泥坑中跳躍,不管濺起的泥漿是否會粘在自己身上,越過一個個行人,到了火紅的山腳下。

山腳下無數人喊著號子,在寒冷冬天赤裸上身,拉住一根根手臂粗的麻繩,將一根修長的原木樹立起來,西部荒野不出產原木,十多米到幾十米高的修長原木全是從斷龍峽穀耗費人力運送過來的,這些原木豎起之後,頂端便會係上繩子,從山腰上往上拉扯。

每根原木都重達幾百,甚至上千斤,係住的繩子隻有一根,飄飄蕩蕩的搖晃在空中,讓人心中懸著一把冷汗,上千米的懸崖峭壁上,一旦墜落,壓死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

下方如螞蟻雲聚的人群卻並不慌張,他們趕緊準備拉起下一根,因為上升的原木速度實在太快,越過無數由原木搭建的腳手架,便能看到三百米的峭壁中間,一個螞蟻似的小不點正在拉拽繩子,將原木從地麵拉起,而他沒有任何保護措施,隻有一個人在他身後拽著腰帶,也就是說,他拉拽的巨木的力量,實際上是他褲腰帶的力量。

這個人就是高峰麾下最實用的庇護者,金能。

大力士金能在原始手段下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他即是挖掘機,又是起重機,牽引機,卷揚機,還是運輸機。

三百米的距離讓繩子變得猶如麻線一般細,但在金能手中,卻快速地向上攀升,十多分鍾之後,原木到了該屬於它的位置,在一堆榔頭鐵釘的敲打下,固定到了其他木頭上。

這時新的原木正在豎起,滾犢子立刻衝上前,大聲吼道:

“停下,全都給我停下……。”

幾十個大男人疑惑地看著他,周圍一片叮叮當當的嘈雜,卻沒有人注意這邊,滾犢子一反常態的走上前,大大咧咧地對他們說道:

“把繩子係到我的腰上,我要上去一下……。”

“滾犢子這鱉孫在找死麽?”

杆子站在一堆運送過來的木料堆邊,正在用高峰搗鼓出來的鐵鋸將木頭加工成木板,突然聽到一陣海嘯似的喧嘩,抬頭便看到滾犢子猶如舞台劇中的耶穌,緩緩地向山頂升去。

隔得不是太遠,杆子能清楚地看到滾犢子臉上猥瑣的笑容,正抱著箱子留著涎水,似乎抱著絕世美女,一點都沒在意此刻正在幾十米的高空飄蕩。

杆子看了兩眼,搖了搖頭,便不在理會滾犢子鬧出的幺蛾子,繼續忙活手中的木工活。

在工地,除了高峰和惑星之外,沒有人能夠空閑,包括精銳武士在內都要忙活,按照高峰的命令,打造一條奇跡通道,在這個過程中,杆子迷上了鋸木板,將原木鋸成木板,讓他異常癡迷,就像在自己手中誕生了一件藝術品,雖然他鋸的木板沒有一塊是真正意義上的平整。

“阿嬤啊……,救命啊……。”

突然一聲殺豬似的慘叫隱隱傳來,杆子猛地抬頭,卻看到滾犢子清醒過來,正在半空彈腿呐喊,手中依然緊抱著箱子,雙腿之間卻在滴落著雨點似的水漬。

“嘿嘿,這孫子嚇尿啦……。”

杆子一看樂了,因為視線死角的關係,金能不知道下方拽住的是木頭還是人,滾犢子的體重總共不到一百斤,屬於嚴重的營養不良,上麵自然感受的到,還以為是塊輕的,趕緊拉上去了事,讓滾犢子仿佛坐上了海盜船一般。

尖叫的滾犢子嗖嗖地向上竄,每次竄高一截,又會重重地落下,繃緊繩子猛地震動,讓他的尖叫天賦一次次哀嚎,最終,滾犢子在被嚇死之前,終於被金能抓住衣領提溜起來,比滾犢子還要矮上一截的金能,好奇地望著嚇得瞳孔縮成針尖般大小全身僵直的滾犢子。

滾犢子一低頭,卻看到自己的雙腳正懸浮在數百米的高空,木訥而艱難度轉頭,大聲說道:“快把我放下來……。”

金能身後站著白虎,白虎百般無聊,靠著岩石正在打哈氣,看到滾犢子樂了。

“您怎麽上來了?是不是讓我們下去休息?我早就餓了,從早上起來到現在,一刻都沒有休息過,站在這上麵總是心虛……。”

幾個人身處的位置正是山腰的中部,沒有任何可以固定的地方,隻有腳下兩條橫梁固定在高峰之前打下的鋼釺上,兩頭卡在岩石上雕鑿的凹槽,山風吹在身上,讓人搖搖晃晃,稍不注意就會掉下去。

白虎一說,剛剛才在橫梁上的滾犢子又開始害怕,他不是庇護者,沒有庇護者的膽子,剛才隻是興奮過頭,才跑上來,現在才清醒過來,後悔的無以複加。

“大……,大長老回來了,給我一個好東西……。”

滾犢子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結結巴巴地說道,說到一半,山風吹過,頓時讓他站立不住,再次尖叫,將金能抱住,但是手中的箱子卻脫落,想著下方墜落,一時間,滾犢子腦中閃過高峰陰冷的眼神和警告,頓時哭號地大喊道:

“我不活了……。”

話音剛落,滾犢子發出狼嚎般淒慘的大吼,縱身就向山下跳去,竟要跟箱子一起陪葬,金能眼疾手快,又把滾犢子給抓了回來,此刻滾犢子正閉著眼睛手舞足蹈的哀嚎哭號。

“誰扔的東西,到底是誰?難道不知道下麵有人麽,別人怕庇護者,我們可不怕,我們精銳勇士殺的庇護者可不在少數……。”

一陣抱怨似的吼叫從下方傳來。白虎癟嘴向下掃視,卻看到一個人正抓著箱子對他們大聲漫罵。

“看什麽看,就是你小子,別以為是庇護者就了不起,下去我們單練,看我不把你屎尿打出來……。”

白虎和那人對視一眼,趕緊縮回了脖子,捂著自己的小心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扯著脖子喊道:

“不是我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