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了……。”
這是歐雅的第二句話，高峰猛地抬頭，發現隧道前方出現各種垃圾，廢舊的金屬，奇怪的破損車輛，露著線頭的家用電器，還有幾乎將牆壁給覆蓋的地蘚植物。
“正式通道裏會有檢查站，我們不能通行，所以繞道這條廢棄很久的通道……。”
看到高峰摘下頭盔之後驚訝的樣子，歐雅不由地解釋，但高峰卻閉上眼睛，呼吸著渾濁而刺鼻的空氣，這股空氣中蘊含著地麵上所沒有的文明氣息，即使隻是文明帶來的負麵氣息，也依然感到一陣輕鬆，仿佛回到了前世。
“到了這裏，我們就要準備步行了……。”
歐雅說話間，將魔犬上的背包背在身上，放下頭盔，打開了魔犬的自動防禦係統，高峰卻走到一輛不知道什麽機械的殘骸麵前，將手掌按在鋼鐵外殼之上，很快，一支鋒利的長刀出現在他手中，揮手砍在一邊長滿青苔的牆壁上，刷地砍出一道深深地痕跡。
“我喜歡這裏……。”
高峰扔掉長刀，望著歐雅很真切地說道，隻是一堆垃圾，就有他最喜歡的金屬，再沒有比地下世界更適合他坐戰鬥主場的地方了。
“不過，我能混進城市麽？”
扔掉長刀之後，高峰便開始真正考慮潛入城市的問題。
“常規渠道恐怕不能，這個城市有三千駐軍，裝備五十五輛魔犬U47，二十輛侵略者自走火力平台，還有五台蜘蛛布雷車，此外，還可能有一個涅槃軍團小隊，我們不是對手……。”
隻有涅槃軍團的成員才知道涅槃軍團有多麽可怕，高峰自然也知道，就憑他，如果驚動了涅槃軍團，恐怕連哭都哭不出來。
“除非呢?”
高峰知道，有如果就有除非，所以他主動問了出來，歐雅猶豫了一下，垂下額頭看著腳背低聲說道：
“除非你以隱族的身份去領取探索任務，然後找到一個地下空間上報，這樣你就能成為預備平民……。”
“果然……。”
高峰心中肯定，在四處都要身份驗證的地方，也隻有這個辦法能行，要不然就像前世坐火車一般，沒有身份證寸步難行。
“那你怎麽辦？”
雖然不知道探索空間會有什麽困難，卻並不擔心，倒是擔心起歐雅來，畢竟歐雅的名字應該到了地下政府的陣亡名單裏麵了。
“我的內置芯片是一級權限，隻要不去敏感的地方，民用設備是無權查閱我身份的，所以不用擔心……。”
歐雅的回答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身份保密製度不管在前世，還是現在都是通用的。
“那還等什麽嗎？走吧？”
高峰將自己的背包背上，猶豫了一下，將身上的槍支彈藥全部卸下，撿起扔掉的長刀，凝縮成匕首，就算曙光女神都隻能用粗糙的蝮蛇手槍，一個隱族，帶著軍隊的製式裝備，本身就是破綻。
兩個人再次啟程，繞過了堵塞通道的垃圾，向前而行。
通道不隻是有垃圾和青苔，還有大量積水，積水讓通道像一個下水道，漫步在腰深的渾濁髒水中，高峰不得不戴上呼吸器，通過搶光手電能看到這些水泛著黑色，中間夾著無數雜質，氣味兒更是讓人難以承受。
好在兩人的軍裝差不多是全密封的，髒水也沾不上軍裝，行走不算艱難，但水中什麽都有，不知道沉澱了多少年的橡膠，塑料袋，還有扔棄的鞋子和衣服，甚至還看到一些漂浮在水麵，猶如死魚的衛生巾。
通道漫長而深遠，高峰和歐雅專心地行走在汙水之中，時不時還會被汙水下沉積的垃圾雜物絆的踉蹌，幸好不管是高峰還是歐雅，都不在乎這裏的環境，高峰在前世經曆過閉著更惡劣的環境，而歐雅從小接受訓練，對這些早就免疫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地勢不斷上身，齊腰的汙水漸漸降到大腿，再是膝蓋，最後到了小腿，最終，他們走出了那條漫長而肮髒的水道，這時高峰的視線便被黑壓壓的鐵牆給擋住，這層鐵牆高達七八米，將天花板到地麵都擋住，在鐵牆上還有宛如蜂窩煤般杯口大小的空洞，正向外噴射著汙水，顯然是城市的排水渠。
歐雅沒有在這裏停留，高峰順著通道的邊緣，饒到了一條肮髒的小道，這條小道不知道被多少人踩過，地上全是烏黑的泥漿，依然散發著刺鼻的腥味兒。
走在泥漿中要比走在汙水中舒服，汙水除了汙水本身和垃圾之外，同樣也有泥漿，這一次兩人的速度加快不少，不多時便走上了幹燥的地麵，站在地麵之上，流淌在軍裝上的泥漿和汙水宛如流水般流到地麵，積累出渾濁的泥漿，高峰頓時感到一陣輕鬆。
就在這時，歐雅突然向高峰做出禁聲的手勢，高峰抬頭看向前方，隱約能看到前方傳來的隱約光芒，在夜視儀中有些謊言。
“不要隨便殺人……。”
看出歐雅正在摸槍，高峰拽住她的手腕，小聲說道。
歐雅猶豫了一下，鬆開了手槍槍柄，率先向前走去，走了沒多遠，高峰看到由烏黑油布搭建的圍牆，光芒正是從圍牆的縫隙中透出來的，隱約能聽到一些聲音，兩人對視一眼，歐雅首先衝了過去，高峰隨後衝了過去，下一刻便看到一個滿臉白須的老人正坐在鐵皮箱子上，伸出雙手在篝火上烘烤。
火焰是小半截金屬罐子改裝的火爐，從罐子地步伸出一根細長的玻璃管，玻璃管上套著一個多孔圓球，火焰正從孔洞中噴射，宛如一隻奧運火炬。
篝火的主人是個很老很老的家夥，高峰還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到這麽老的人，身上穿著一件厚厚的灰色衣服，上麵沾滿了黑色的汙漬，散起一層油光，臉上的皺紋猶如幹枯的樹皮，雙手同樣褶皺，卻比臉上更黑。
老人緩慢地抬起頭，無神地眼睛掃過兩人，稍微眯起，好一會兒老人才說道；
“在我死前，還能看到活人的感覺真好啊……。”
這話讓高峰無語，但歐雅卻沒有理會老頭，準備離開。
“別急著走，你們還年輕，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揮霍，不像我，已經老的連路都走不動了……。”
老人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高峰聽到這話，心中不知為什麽感到一種蒼涼，扯著歐雅坐到了老人的身前，一起烤火。
“不知道老人家怎麽稱呼？”
高峰主動問出這話，老頭過了兩三秒才緩緩搖頭道：
“很多年沒有人問起過我的名字，也沒有人和我說話，要不是每天都和自己說話，恐怕連話都不會說，名字自然也記不住了……。”
這番有著無限孤獨的話語讓高峰也有幾分唏噓，老人的現在就是他的將來，沒有人能逃過生老病死。
“我們快走吧，有很多這樣的老家夥躲在角落裏自身自滅，政府不會拿出資源來供養他們的……。”
歐雅顯然不在乎老人說什麽，催促著高峰，高峰猶豫了一下，從身後的背包裏掏出幾支軟管流質食物放到老人枯燥的手中。
“我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你準備的食物，這些給你吧，就算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高峰是純粹可憐，除了老人的年紀之外，還有兩人同樣的孤獨，在這個世界上，唯有他是不同的，即使身邊親近的人不少，但孤獨感卻從沒有消失過。
“你是隱族的孩子吧？”
老人接住食物的雙手顫抖起來，老眼也滾珠幾顆眼淚花子，顫聲詢問高峰回答，便自顧自地說道：
“一定是的，隻有隱族的孩子還有些人味兒，那些城市裏的家夥全都機械，沒有任何人性的機械……。”
“老人家，自己保重吧，我走了……。”
高峰已經看出這個老人有些癡呆症的跡象，不一定能從他嘴裏掏出情報，便起身告辭。
“我老了，沒有什麽能拿出手的東西感謝你……，但我活了這麽多年，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