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雅並不掙紮,卻一直不曾放棄說服高峰。
“我們能夠跑過……。”身後的燈光越來越近,即使高峰的速度超過常人數倍,也不能將兩者之間的距離拉遠,但他並沒有放棄,伸手按在兩邊鏽蝕的鋼鐵,衍生出無數宛如海膽利刺的金屬。
密密麻麻的鋼鐵利刺將整個通道封閉,燈光隻能從利刺的縫隙中穿透過來,散射到各個角落,暫時的耽誤,讓兩人擺脫了後麵的追擊,接著他們便衝到了一個岔路口。
岔路口有數百平方,成半弧形排列十多個隧道,地麵垃圾橫列,還有一堆堆熄滅後的黑色灰燼和幹燥烏黑的人類糞便,剛剛衝進大廳,不等兩人選擇一條出路,就見一個個蓬頭垢麵的人類從四周的洞口相續衝進來,在岔路口匯合。
這些人統一的營養不良,衣衫襤褸,多是三十歲到六十歲之間的男人,從頭到腳,沒有一件幹淨整齊的物件,有人背著烏黑的鋪蓋,有人夾著斑斕破舊的塑料布,還有人抱著一堆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廢舊用品。
這時高峰發現,幾乎每個隧道都有東西向岔路口移動,毫無疑問,所有的隧道都有電子狗搜索,紛亂的人群在大廳裏擠來擠去,驚恐地左顧右盼,沒有人對高峰兩人有任何興趣,甚至有些害怕兩人,不敢靠近,卻是歐雅腰間的手槍威懾。
高峰和歐雅對視一眼,有些無奈,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暴露。
“兩位……。”
就在焦急中,突然有人走過來向高峰打招呼,這人後背佝僂,身材矮小,腦袋就像癩皮狗一般,斑斕醜陋,絕大多數頭發都已經掉落,剩下的頭發就像雜草一般,橫七豎八地點綴在腦袋的各個角落,讓人看到便有些厭惡。
而這個男人的外表比他的腦袋還要醜陋,一隻眼睛大如銅鈴,一隻眼睛小如蠶豆,一雙大小眼別扭的讓人無語,最讓人不舒服的是一嘴爛牙,牙齒缺三差五,剩下的也似黑黃黴爛的玉米粒,直教人不想多看一眼。
男人一開口,歐雅的槍口就指在男人腦門,不等他後麵的話說出來,保險便在卡擦聲打開,周圍慌亂的家夥一直觀察這邊,看到這家夥吃癟,不由地幸災樂禍起來。
“你是誰……。”
高峰抬手讓歐雅的手槍放下,直言詢問,卻是看出,醜陋家夥的眼睛裏沒有內置芯片,或者說,這裏的人大多都沒有內置芯片。
“我叫平方米,這一片我熟悉,城市裏的狗崽子又在抓隱族去挖黑礦,隻要被他們抓到,不管是不是平民都跑不了,進了黑礦就是個死,二位也不想被抓到吧?”
這個叫做平方米的家夥很會察言觀色,高峰從頭到腳將他掃視,點頭說道:
“五百個信用點,你帶我們離開……。”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眼前這個家夥能在這裏存活這麽久,自然有些門道。
“大哥,信用點是好東西,但你給了我也用不了啊,隱族從來不用內置芯片的,難道你?”
平方米聽到五百信用點,小眼睛裏閃過貪婪,大眼睛卻死板呆滯,即使追兵已經到了門口,也依然不放棄利益。
“你想要什麽?食物?衣服?還是武器?”
高峰不想廢話,連連說出條件,平方米一眼看到歐雅的手槍,又被歐雅眼神中的殺意給頂了回去。
“有藥麽?T09注射劑,隻要給我藥,我就能帶你們走出去……。”
平方米沒有要求眼饞的武器,高峰看向歐雅,歐雅從背包中取出一個藍色包裝的小盒子打開,露出一排五枚無針頭注射器,取出一枚扔給了平方米。
平方米手忙腳亂地接住,卻依然貪婪地地看著盒子,又在歐雅的槍口下變得老實,也不多說,向高峰點了點頭,轉身向角落裏走去,高峰和歐雅自然跟了上去。
沒想到,平方米到了角落裏就蹲下,似乎在等待著追兵到來,其他人看到他們在這邊蹲著,也移開了視線,相互低語商量著什麽,這時,高峰也不知道平方米在打什麽注意,但他知道,就算到了最壞的場景,自己也依然可以應付。
“我知道一條路,現在不是時候,一旦我們出去,他們就會跟上來,到時候狗崽子們也知道了……。”
怕高峰沉不住氣,平方米小聲解釋了幾句,高峰卻皺起眉頭,向歐雅那邊靠過去,平方米身上的餿味兒實在太難聞了,熏得讓他受不了。
“隻有等那些家夥被鎖定的時候,才是我們的機會……。”
身為隱族的平方米不在乎同伴的死活,說出這番話還有些洋洋得意,高峰心中湧起一股殺意,又被他強製性地按回去,雖然他討厭背叛者,但現在他是既得利益者。
“滴滴滴……。”
一聲聲警報聲突然從隧道衝進來,一隻隻有著金屬關節四肢,腦袋扁平猶如飛碟的古怪東西衝了進來,這些東西都和狗一般大,背上有著藍色的警報燈閃耀,扁平的腦袋中間,能放出雪亮的射燈,瞬間將這裏照射的如同白晝。
其他的隱族男人紛紛發出哀嚎,到處奔跑,都被這些東西給堵了回去,雖然這些機械狗沒有攻擊手段,卻沒有人敢動手反抗。
就在這時,平方米突然掀起身前地麵的鐵板,隨即整個人便滑了下去,悄無聲息,高峰隨即也跳了下去,之後是歐雅,等三個人消失瞬間,鐵板落下,卻和之前的地麵毫無二樣,雪白的射燈照射過來,來回掃蕩幾次,便移開到其他方向。
高峰沒有想到下麵沒有通道,隻是一間小小密室,密室不大,隻有兩三個平方,裏麵堆積了不少破爛,充斥著發黴的氣味兒,而歐雅直接拉出呼吸器套住嘴鼻,顯然受不住這裏的氣味兒。
“到了這裏,我們暫時安全,不過狗崽子有生命探測裝置,我們藏不了多久……。”
在黑暗中,平方米的聲音沙啞難聽,但高峰卻能看清他此時的樣子,他正將自己縮在角落中,手中拿著一根磨尖的鐵棒,全身微微顫抖,似乎在準備什麽。
“啪……。”
歐雅的手槍手電打開,第一時間便將平方米套在燈光之中。
“當……。”
在燈光下,平方米的鐵棒子從手中滑落,落到地上發出脆響,平方米尷尬地笑了一下,抓著毛發稀疏的頭皮說道:
“不要誤會,我隻是害怕,不過我說的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