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黑暗紀

636 繼承人

清麗冰冷的月撩沙走在悠長寂靜的甬道中,簡潔精致的收腰長裙衣袂飄飄,宛如雲中仙子,墨如點漆的雙眼平淡冷漠,高傲而冷豔,步伐不急不緩,走出一種特殊的韻律,仿佛整個世界隻有她存在,或者因為她,世界才存在,有著難以言喻的疏離與不真實。

黑暗的甬道猶如貪婪的魔鬼要將清冷秀麗的女子吞噬,一身白衣的月撩沙每每向前,又似乎將黑暗驅逐,幽暗的湧到並不能淹沒她的身影,不管多麽幽暗,都會被那身白衣驅散,似一盞移動的燭光。

走了不知多長時間,月撩沙推開一扇古舊而沉重的大門,大門後的空間廣闊,麵積不下於一個小型廣場,無數柱子就像嚴謹莊嚴的侍衛層層排列,地麵鋪著光滑鏡麵的大理石,大理石將天花板散發的光澤反射,讓大廳不太那麽陰暗。

大廳隻有最中線才有光明,兩邊的柱子後麵都是隱晦的幽暗,幽暗將大廳寬闊的空間無形的壓製,承托出光明的珍惜,走在中線的月撩沙就像行走在光明中,猶若一副莊嚴肅穆的宗教油畫,讓人湧起虔誠的感悟,月撩沙靜靜地向前走去,一排排巨大的柱子慢慢自身側劃過,好似在光明中,整個大廳都在為她移動。

大廳盡頭,幽明枯坐的背影逐漸放大,天花板射下的光芒形成完美的圓形,恰好將幽明籠罩在中間,遠遠看去,讓人打心眼裏湧起肅穆的沉重,有墜落黑暗卻向往光明意境。

月撩沙不急不緩地走近幽明,寬闊的大廳裏空洞可怕,幽暗陰森,承托出光芒中的幽明問宛如神氏,對身後的月撩沙,幽明不聞不問,好似聽不到那細碎的腳步聲。

月撩沙站在幽明五米之外安靜的等待,閉著眼睛麵壁打坐的幽明歎了一口氣,慢慢掙開了眼睛,眼神初時冷漠,下一刻又變得鋒利無比。

“不是說過,家族的事情不要來打擾我麽?”

幽明幽幽開口,聲音平靜無波,但聽在月撩沙的耳中,卻如巨鍾轟鳴,平淡的臉上驟然蒼白,不由地向後退出一步,深深地低下頭顱。

“是關於玄天的消息……。”

“玄天雖是我的兒子,也僅此而已,何況他桀驁不馴,對我心懷不滿,作為母親,我可以不計較,但他惹出麻煩,我也不會出麵……。”

幽明的話冰冷無情,卻不出月撩沙意料之外,因為她和幽明走的是同一條道路,忘情之法。

“惑星回來了,懷著玄天的孩子,你的孫子……。”

此話一出,幽明的身軀微不可查的震動一下,良久不曾出聲,但身為半步憾軍的月撩沙還是聽出幽明的呼吸變化,不再像剛才一般悠遠綿長。

“那賤人以為懷了孩子,我就不會處罰她了麽?”

幽明語氣不善地說出這番話,月撩沙逐漸平息了湧動的氣血,擦拭嘴角的一絲鮮血,輕聲說道:

“不管你怎麽處罰她,最好等她將孩子生下來,玄天離開你,就是因為遺落荒野,她帶著你的血脈回來,未嚐不是和玄天和解的理由……。”

這話讓幽明沉思起來,對高峰忤逆而憤怒,又不得不承認高峰是她僅見的英才,不然也不會準備給高峰一個家族,哪怕隻是小型家族,也足夠讓很多人怨恨嫉妒恨了,若是高峰願意回來,她的一切都將是高峰的,這一點她自己心裏也承認。

月撩沙看著幽明的背影輕聲歎息,不管幽明接不接受這個理由,她能做的都做了。

天性淡漠的月撩沙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苦樂,但她這輩子都不會欠別人,高峰將她從神無忌手裏救出來,便讓她欠了高峰的大人請,隻有還掉這個人情,她的心境才會圓滿,心靈圓滿才能找到本我,才能打破桎梏,成為憾軍。

“也好,我不日將成為裂山伽羅,有個明麵上的繼承人,就不會有那麽多鑽營苟且的家夥想當我的幹兒子,自此我以幽姓,不管生的是男是女,都叫幽然……。”

幽明給這件事下了定論,就算高峰不願意回來,她也有直係血脈作為替補,最滿意的繼承人還是高峰,若高峰不願意,讓給他的孩子也未嚐不可,至少血脈的聯係會讓高峰幫助自己的孩子守住自己留下的東西。

“是,我會安排惑星,不會讓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

月撩沙一口答應下來,不需幽明操心太多,這也是成為幽明心腹的理由。

“多盯著點九玄那丫頭,她已經瘋了,為了一個月曇益,情願去當雷裂家族九子的侍妾,將我兄長的臉麵都丟光了,萬萬不能讓她傷害到玄天……。”

幽明說道這裏,心中也很鬱悶,說到底月曇益同樣是她兒子,隻可惜天性涼薄,嫉賢妒能,天生不能容人,實在讓她失望,也許唯一的成就,就是讓玄燁家族的嫡係小姐為他死心塌地。

“九玄連續派出四批人,七名善於刺殺的伽羅眾前往西部荒野,都被我解決了……。”

月撩沙眉頭輕挑,說出幽明不曾知道的事實,這時幽明轉過身來玩味兒的看著月撩沙,眼神古怪。

看到那眼神,月曇益頓時臉頰微紅,心中後悔告訴幽明,為了一個男人去做這些事兒,落在任何人眼中都會胡思亂想,可她又解釋不了,尷尬的不得了。

“看來我兩個兒子對女人都挺有一手啊,不過玄天這小子天性叛逆,如果我出麵反而不好,這件事你自己把握,我不反對就是了……。”

月撩沙天性淡泊,對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但聽到這些話,也羞的不行,腦中不由地閃過高峰的麵容,那頭微卷猶如雄獅的中長發,年輕而不稚嫩的英俊,還有明亮雙眼蘊含的自信。

“我暫時不會考慮比我小的男人,何況大人正在關鍵時刻,家族內部很多人都盼著大人失敗,明麵上他們可能會顧忌,暗地裏……。“

幽明聽到這話,高傲的抬起下巴,眼神閃過一道寒光,恨聲說道:

“十八年前,就是他們將我驅逐到翠柳城,奪走我兄長的繼承權,十八年後還想奪走屬於我的東西,我怎麽能讓他們得逞?等我成為裂山伽羅,欺壓我的雜碎一個都不會放過,讓他們等著吧……。”

月撩沙無意中觸碰了幽明最深的傷口,引動了幽明無邊的怨毒,女人是最擅長記仇的生物,她們會日日夜夜在心中咒罵,不斷地夾生自己的仇恨,最終形成無邊的怨恨。

“不過,要不是他們,我也不會這麽容易找到自己的道路,更不可能有突破裂山伽羅的機會,他們得知真相後悔的樣子一定很好笑吧?”

幽明的話語沒有之前那麽憤怒,但整個人氣質一邊,變得幽暗陰森,雙眼閃爍著冰冷的寒光與歇斯底裏的瘋狂。

月撩沙此刻不敢說話,恭維的低下頭顱,這一刻,來自頭頂水晶瓦的光線驟然一暗,讓室內的黑暗驟然擴張,猶如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