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強大的火力,沒有訓練有素的戰士,即使普通人用熱血與腦漿將堡壘塗滿,也未必撼動抵擋穿甲導彈而無損的密合度強性堡壘外殼,更別說他們連槍支都沒有幾隻,就算暴戾些的也隻不過拿著些石塊或者金屬棍棒,在密集而強大的火力麵前,他們就像擋在暴風雨前麵的紙片。
若是堡壘的內務部衛兵眾誌成城的堅守,未必不能在彈藥耗盡之前,守住這條防禦完備的戰線,但在數百具屍體麵前,流到腳下的血泊中間,這些從沒有接受過戰爭訓練的業餘士兵崩潰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屍山血海麵前保持冷靜,不是每個衛兵都能在射殺數十人後,還能無動於衷,那些死不瞑目的屍體,那些因為受到屠殺而淒慘嚎叫的傷者,還有後退無路,極度恐懼下而發瘋的市民,讓躲藏在堡壘裏的衛兵們崩潰了。
衛兵與外麵那些市民沒什麽區別,衣食住行與普通人沒有什麽兩樣,平日裏上班下班,泡妞混酒吧才是生活,那裏能想到會拿著裝飾意義大於實用工具的槍支,做出殺人盈野的變態勾當,況且市議會也沒有到讓他們腦幹塗地以死相報的地步,就算他們為了市議會死而後已,人家也未必會給他們一個體麵而尊嚴的葬禮,反倒可能是回收中心有多了具可以回收利用的寶貴材料。
在這種前提下,這些家財頗豐的衛兵們在血腥衝鼻的嘔吐中,紛紛扔掉槍支,發了瘋似乎脫下黑色製服,再也不願意在這裏當夾心餅幹,等著被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
數十個精神崩潰的衛兵想要逃離這片血腥而瘋狂的地方,逃走的衛兵引發了更多人的逃亡,隻剩下官員們還在奮力的恐嚇逃走的屬下,讓他們回到崗位上,這些官員就像魔神附體一般,雙眼被血液刺激的鮮紅,揮舞著手槍,命令屬下堅守到最後一刻,倒不是對市議會死忠,而是他們知道,在憤怒的人群麵前,任何示弱都會激起百倍的瘋狂殺戮,若是沒有開槍,他們還有機會放下武器或者倒戈,但一旦開了槍,他們就沒有了回頭路。
洪流似的人群衝過數百具屍體堆疊的空白地帶,頂著強弱不一的彈雨,在嘶吼呐喊聲中,發起最後衝刺,伸出雙臂胡亂揮舞,隻待將那些可惡的衛兵活活掐死,就在混亂的瘋狂即將達到最後的頂峰時,一名穿著課長製服的官員帶著自己的幾名心腹屬下,咬牙切齒的衝到重型機關炮邊上,這種機關炮是從城市邊緣防禦堡壘中臨時取下來的軍用品,雖然軍隊被撤走,但這些老式自動火力還是留了下來,為了以防萬一,抽調了幾部到廣場上布防,但沒人真正想過使用這種大殺器,畢竟在城市內部,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巨大災難,哪怕是在最緊張的時候,這些機關炮也沒有按上彈匣。
半人高的巨大彈匣需要兩個人同時用力才能舉起,順著機關炮烏黑背脊的軌道滑落,卡擦一聲卡在供彈口上,當沉重的槍栓被拉起放下,撞出清脆的金屬響聲,烏黑凝重的槍口已經瞄準了不到十米的密集人群,隻要扣動扳機,一場更加殘忍的殺戮就會在這裏上演。
粗黑的炮口猶如死神的眼眸,凝視無數憤怒而絕望的人群,就在課長瘋狂而殘忍的放開槍栓瞬間,一點點炫亮的火線突然從身後飛來,打他們的後腦上,血水濺起瞬間,一枚枚頭蓋骨衝天而起,隨後槍聲大作,十多支步槍發射密集的槍火,從內務部身後反戈一擊。
數以十計的衛兵在淩亂的槍火中,被打死在防線上,一個個巨大的缺口呈現在憤怒的人們身前,他們不會細想發生了什麽,拚著一死的決絕向衛兵發起最後衝刺,當他們有驚無險的衝進堡壘中間後,喉嚨裏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從衛兵的屍體上抓起沾滿鮮血的步槍,向倉皇逃竄的衛兵追去。
為了自保,衛兵們再次開槍,但在瘋狂的人群中,形不成火力網與交叉射線的槍火就像沒入水中的沙粒,連浪花都不曾激起,一個個市民倒在槍火下的同時,開槍的衛兵也被無數大手拽進人群,一聲聲淒厲的慘嚎中,再也沒有機會站起來。
黑壓壓的人群衝過最後的防線,數百名衛兵在人群與身後的夾擊中潰不成軍,倉皇的離開崗位,扔掉一切東西,向身後的議會大廈瘋狂逃竄,數十倍於衛兵的人群緊緊最敢在後麵,不時有衛兵被身後的人群撲到在地上,不等起身,便被人群踩在腳下呼嘯而過。
廣場的混亂與殺戮在此時達到最頂峰,在瘋狂的人群中,衛兵們連回首的勇氣都沒有,手中的槍支也成了擺設物,即使有人為了自己的小命,向人群開槍,一旦將彈夾中的子彈射空,再也沒有機會更換,隻能在驚駭欲死的表情中,被人群吞噬。
瘋狂的人潮雪崩一般向前滾動,吞噬一切能夠吞噬的東西,不但將內務部的衛兵吞噬,連擋在前方的軍用浮車也被掀翻在地,在這個全民暴動的時刻,就算平日裏再謙謙有禮的紳士都會化身為暴徒,鮮血與硝煙中,他們發泄能夠發泄的一切,倒塌傾覆的軍車上,人們就像螞蟻般站滿了車身,向下方洪水湧動的人群發出意義不明的叫喊聲,手舞足蹈的指向人們的最後目標,議會大廈。
議會大廈並不是剝了殼的滑嫩雞蛋,事實上議會大廈在建立之初,就有防禦堡壘的用途,而裏麵的守護者也不是一擊即潰的內務部,而是議員們供養在身邊的私人保鏢。
狼奔兔逐的衛兵們逃無可逃,唯一的生路就是議會大廈,至少在他們眼中,由他們守衛的議會大廈總能找到地方能夠躲藏一下,隻要不是第一時間被人踩死,總有機會逃過性命,可誰都沒有想到,奪走他們小命的恰好是議會大廈。
能夠衝出人群的衛兵數量至少還有四五百人,其中擁有武器的占了三分之二,若是能夠組織起來,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可惜他們早就嚇破了膽子,加上本身也不願意向無辜的市民開火,所以隻想能夠逃走作數,眼看就要衝進華麗的議會大廈,那敞開的大門突然左右滑動,重重地合在一起,發出沉重的響聲,這種沉悶的響聲猶如一把利刺,狠狠地刺在衛兵們的心頭。
逃生的大門被關住,一些人遲疑的停下腳步,向高聳的議會大廈上方仰望,用悲戚的眼神乞求高高在上的議員們能給他們一條活路,而更多的人則是擁擠上去,拍打著大門,或者用槍斃狠狠地砸下,要為自己砸出一條生路。
身後的人群發出海嘯般的歡呼,紛紛衝過來,眼看衛兵們就要被人群吞噬,就在這時,議會大廈最底層的大門中間露出一個個幽深的小孔,看到小孔的瞬間,一些衛兵靈機一動,滾到地上躲開,更多人則被突然噴出的密集火雨給籠罩其中。
能夠抵禦刀劍刺穿的防護服擋不住彈頭的動能,輕易的被子彈撕開了防護服,噴出猩紅的血霧,在血霧噴射中,飽和性射擊的彈雨下,幾十名衛兵全身驟然抽動,不斷地後退,一些人滿身血眼的倒下,還有一些人被密集的彈雨撕碎,化作大小不一的十多片散步在大門前,鋪開方圓數十米的血色湖泊。
大門的彈雨隻是開始,就像整棟大樓外牆上的霓虹燈被啟動一般,無數彈雨從大樓的各個角落噴薄而出,向下方的人群籠罩下去,如潑天的大雨,這子彈形成的大雨中宛如火山爆發,岩漿噴射的壯麗景象,在這絢麗的景觀下,是無數人在歡呼的口號剛剛脫口而出的瞬間,猶如大風摧折的麥田,一片片的倒下,在地麵堆積出半米高的小山丘。
受到勝利的鼓舞,後麵的人群拚命向前擠動,將更多的人送上岩漿的最前鋒,又成片的倒在地上,成為屍體的一部分,在淩亂密集的彈雨中,有幸存者在屍體中呆坐哭號,連身邊的彈雨都不懂躲避,他們被這突然的變化嚇破了膽子,除了哭喊之外,什麽都做不了,不多時便被淩亂的彈雨擊中,死去。
還有人受傷卻沒死去,在子彈穿梭的屍堆中奮力向外攀爬,將後背露在彈雨的澆淋中,他們一邊爬,一邊伸出血淋淋的手掌向外圍逃竄的人們求救,可惜沒有人看到他們淒慘的摸樣,就算看到,也不敢冒著彈雨救援他們,除了晚一刻被射殺之外,很少有人能活著爬出去。
這就是市議會議員最後的依賴,絕對不會叛變的克隆士兵,在地下世界,克隆人類屬於禁忌,除了克隆人消耗的資源與能源遠遠超過普通人之外,還有克隆人不穩定的基因,導致他們很容易突然折損,用同樣的資源,可以培育出更加完美的生化獸,除了掌握無數資源的大財團和富豪之外,軍隊是拒絕克隆人進入的。
在這裏,克隆人成了議員們的最後防線,也正是沒有心理底線的他們,才會對屠殺普通民眾,抱著完成任務的態度,看著無數人倒在彈雨的血泊中,不管是抗議的民眾,還是剛才還在保護議會大廈的內務部衛兵,全都在彈雨的覆蓋下。
先前還被追殺的對象與追殺者一起向後逃竄,從議會大廈到堡壘之間,遍布人頭的黑潮,在彈雨的澆打中,宛如退潮的海水,露出一片片血肉模糊的空白,當人潮重新退回到堡壘之外,這不到五百米的區域成了一片死亡與哀嚎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