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知道原因。”趙原微笑道。
“說。”
“當十字軍入侵大秦帝國的時候，將軍已經看出，大秦帝國非十字軍之敵，要想打敗十字軍，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大秦帝國戰略縱深，廣袤的領土和龐大的人口資源，慢慢拖死十字軍……”
“可是，我還是敗了。”常空大將軍臉上露出一絲落寞之色。
“我想，將軍應該知道原因。”趙原長歎一聲，“一個朝代愈是到了末日，其黑暗、殘暴也往往會達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大秦帝國日薄西山之際，其政治肌體也是百弊叢生，一發不可收拾，貪汙納賄，營私舞弊，投機鑽營，貪贓枉法，權力尋租，蔚然成為見怪不怪的官場風氣。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彰也。一旦吏治敗壞，綱紀廢弛，其政治必然江河日下，加之內憂外患，危機四起，鼓破眾人捶，於是乎，大秦帝國被外敵所侵略，立刻引發全線崩潰……”
“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彰也。”常空大將軍嘴裏念念有詞，一陣悵然若失，壓低聲音問道：“趙將軍認為，大秦帝國氣數已盡？”
“氣數是天，人定勝天！”趙原深邃的目光，仿佛天上的浩瀚星辰。
“好好，好一個人定勝天，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大秦河山，人傑地靈，英雄輩出，我這個老不死的，也該退休了。”
常空大將軍一陣哈哈大笑，那笑聲之中，有著無盡的滄桑和悲涼。
“人定勝天，也是氣數之一。十字軍短短一年便席卷大秦帝國萬裏河山，數百大秦軍隊土崩瓦解，此乃順乎天數，因此十字軍得興威。但，十字軍卻不曾居安思危，反是驕橫跋扈，天下法寶，都要歸我有；除我之外，天下各派，都為左道，隻我為正；不順我教，便自誅殺。如此德行，怎能久長？也正因如此，戰雲大陸各派修真者雲集，加入了反十字軍，撬動了十字軍的統治，一是天數之一……”
“將軍謙遜了。”常空大將軍一愣，深邃的目光看著趙原。
“遵循天道，包容萬法，不以多論少，冠多以大義之名，不以少論多，而冠少以邪左之名。不可以人來視其法門，也不為尊，隻取天數氣運行事。”趙原淡淡道。
“恭喜趙將軍。”常空大將軍突然道。
“多謝將軍。”
“想不到短短一年時間，趙將軍居然問得天道，飛升有望，而常某人，為了一己自私，卻是使得生靈塗炭，道心盡毀。”常空大將軍遙望著天際，目光之中，又露出一絲悲涼之色。
“將軍！”趙原身軀一震。
“不必多說，進城吧。”
常空大將軍打斷了趙原，徑直轉身，大步朝黑水城中走進去，那背影，再不複當年威武雄壯之姿，一看就是風燭殘年的老人……
……
血蠻牛之戰的第三天，也就是九道彎和楓樹林的十字軍撤離的當天，黑水城舉行了盛大的慶功宴。
當慶功宴舉行的時候，聽聞九道彎和楓樹林的十字軍撤離，整個黑水城的狂熱氣氛，達到了又一個高潮。
對於九道彎和楓樹林的十字軍撤離的消息，對於趙原來說，並不覺得意外。
戈爾大將軍很清楚，在黑水城的範圍之內，大秦帝國的軍馬，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一旦等黑水城緩了一口氣，必定會對九道彎和楓樹林采取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十字軍的優勢乃是騎兵，麵對十幾萬刺奴這支生力軍騎兵，十字軍已經毫無勝算。
大秦帝國最擅長的就是用步兵攻城，如果大秦帝國的步兵有了刺奴騎兵的掩護，那將是九道彎和楓樹林十字軍的噩夢。
麵對這種困境，毫無疑問，兩大兵營是無法守住了，既然守不住，還不如主動撤離，保存有生力量。
不得不說，戈爾大將軍是一個極有遠見的軍事家，他能夠懂得取舍，殺伐果斷，懂得快刀斬亂麻，避免戰爭陷入膠著狀態，這樣，會對一往無前的十字軍造成心理打擊。
另外，把兩座兵營付之一炬後，或多或少的能夠牽製黑水城一段時間，畢竟，兩座兵營乃是黑水城的犄角，黑水城肯定會花大代價修複，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對黑水城的一種牽製，而且，還可以耗費黑水城大量的物資……
……
當兩座兵營的十字軍撤離的消息傳到黑水城後，宴會高潮達到了巔峰狀態，而趙原，也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人物，各種各樣阿諛奉承的語言把趙原團團包圍。
大秦帝國文武百官，都向趙原道賀，就連當今皇帝，也頒布諭旨，封趙原為不敗戰神。
如果說以前趙原的不敗戰神乃是民眾自發封賞，那麽，現在趙原不敗戰神的名號，則是名正言順了。
在大秦帝國的一些官員眼裏，趙原將會是第二個常空大將軍，權傾朝野，至於真正的常空大軍，他已經日薄西山。
常空大將軍隻是在慶功宴的一開始出席，之後，便隱在了一個小小的房間裏麵。
房間由珠簾隔斷，能夠從裏麵看到外麵，外麵卻是看不到裏麵。
看著眾星捧月的趙原頻頻舉杯，常空大將軍百感交集，當年，他也是如此風光，而歲月催人老，他已不複當年之勇。
小皇帝在房間裏麵不停的移動，不時走到珠簾邊好奇的探頭觀望。
看著小皇帝那懵懵懂懂的神色，常空大將軍長長歎息一聲，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出大團大團的鮮血。
坐在常空大將軍身邊的大錘天神就像一尊雕塑，一臉木然，沒有絲毫的表情。
大秦帝國，風雨飄搖……
終於，趙原把文武百官打發。
自始至終，趙原都注意著一個人——郭斧頭。
郭斧頭正在獨自喝悶酒，他並沒有像楊成陸風邱小蟲那樣簇擁在他身邊，而是坐在角落，一聲不吭，自斟自飲。
這次血蠻牛之戰，趙原的光芒掩蓋了郭斧頭，所有的人都把功勞累在了趙原的身上，幾乎沒有人意識到，如果沒有郭斧頭，局勢的轉機不會如此明朗，更不會出現九道彎和楓樹林十字軍撤離的好消息。
當然，郭斧頭從來不在乎與趙原爭奪風頭，他正在尋思其它的事情。
彩霞仙子和萬靈兒她們。
當初，郭斧頭和彩霞仙子她們一起被白龍王帶入了鎮獄石鼓，而唯獨隻有郭斧頭回到了戰雲大陸，這讓郭斧頭不知道如何向趙原交差，他也知道，趙原很快就會問他。
當然，除了彩霞仙子之外，郭斧頭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趙原商討。
不過，郭斧頭錯了。
當趙原走到他麵前的時候，隻是和他重重的擁抱了一下。
“趙原……”郭斧頭欲言又止。
“今天兄弟們高興，有什麽話，以後再說，喝酒。”趙原微笑著舉起杯子。
“嗯。”郭斧頭重重的點了點頭。
“來，我們兄弟幹一杯！”趙原回身朝陸風楊成等道。
“幹！”眾人轟然而應，氣氛熱烈到了極點。
……
“坐。”
密室裏麵，常空大將軍示意趙原坐下，親自為趙原斟茶，讓寵辱不驚的趙原都連忙站了起來，卻是被常空大將軍製止，隻好坐下。
常空大將軍為什麽要深夜留下他？
看著慢條斯理倒茶的常空大將軍，趙原腦中升起無數的疑問，他很清楚，常空大將軍找他，絕對不是公事，因為，公事根本沒有必要在這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密室之中。
“趙原，我活不了多久了。”常空大將軍緩緩道。
“將軍！”趙原身軀一震，連忙從須彌戒中掏出大堆的丹藥，“我這裏有些丹藥……”
“多謝好意，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
常空大將軍看了看趙原手中大堆的丹藥，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