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你這是要去哪?”潤生停在路口,水色的頭巾隨飛飄揚,襯的一雙水眸溫潤寧靜。
苗秋山揚揚手裏的小竹簍,嘿嘿的笑道:“上山去挖東西。”
潤生幾不可見的蹙蹙眉:“你的手腫成這樣,不在家歇著,還跑出去折騰個什麽?你要挖什麽?”
秋山擺擺手,無所謂的笑道:“這點小傷,有什麽關係?我去挖的這個東西,櫻桃不讓我往外說。我去挖來,也是給她的。你說她跟棉桃兩個,那把子小力氣,一天下來才能挖多點?我要是不相幫著,她們要挖到什麽時候去?”說著,對潤生做個噤聲的手勢:“這事你不要跟櫻桃說,一會兒你跟我兩個咱們一塊兒去,等挖來了東西,你就給她送去,就說是你挖的。反正你今天沐休,又沒什麽事。”
“我是沒什麽事。可是左右都是要進山,我何不跟櫻桃一塊,何苦要跟你一起?”潤生故意眨著水眸:“我看你這手,還是在家歇著的好。櫻桃和棉桃力氣小,那不是還有我呢?”
秋山當下便急了:“你可別,你跟她們一塊,我怎麽解釋我挖來的這些東西?萬一要是叫櫻桃知道了,她定不讓我的!”
“那也不能叫我搶了你的功啊,君子不奪人之功。”潤生自己發明了一句
“那有什麽關係?隻要能幫櫻桃她們把東西挖回來,這功勞算在誰頭上都成!”秋山無所謂的揮手:“你別羅嗦了,你就說你是去還是不去?若是去的話,趕緊回家取家什去!還有,這事你得保密,櫻桃不叫往外說。”
“曉得,曉得。”潤生漾起個淺蒙蒙的笑:“一個櫻桃,把你嚇成這樣。虧你還這麽願意幫她。”
“不是。我不是怕她。”秋山搖頭:“跟櫻兒在一塊兒,總有新鮮的趣事,我是怕得罪了她,就不能跟她在一塊兒了。若是可以的話,我還想把她娶回家做婆姨呢!”
秋山大剌剌說出這話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臉已經悄悄的紅了。這話一出,潤生也變了臉色,吃驚,又有些恍然,即而是戒備和隱隱的敵意。
“嘿嘿”秋山還沒察覺潤生的異樣,在那兀自搓著臉:“這話兒你可千萬別跟櫻桃說,她呀,估計聽了這話不但不會害羞,還會反過來數落我呢。你......”抬頭,潤生卻已經走出好遠去了。
“哎,潤生~~~”秋山忙舞著手追上去:“潤生,潤生,你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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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沐休,苗雨澤負著手,慢悠悠的將整個小苗村逛了個遍。他一過年就要進縣學去念書了,心中覺得不舍,想要好好把村路走走,多看看村裏的景色。等進了縣學,想要看可就難了。
“三姐,我看今天那人,多半是衝你來的。不是為他孫子,就是為他自己。你可要記得,錢非萬能,隻要有本事,多少錢也賺得來。可是人的幸福卻不是錢能買得來的,即便再有錢,若是不願意,也就別起那份心思。”前麵傳來一陣銀鈴般的說話聲。
倒不是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而是話的內容。錢非萬能?這話說的好,是個通透的人兒!苗雨澤暗讚著,抬頭望去
隻見兩個小姐妹各背著一隻竹蔞,一人拿鐵鎬,一人拿鐵鍁,正慢悠悠的走在他前麵,此時大的那個正在回小的那個的話:“沒有的事,你倒說出一大堆道理來。你仔細這樣的話叫有心人聽了去,再瞎編些話!”
“櫻桃?”苗雨澤輕喚一聲,這不是那個嶽貴家的三女兒和四女兒嗎?
“雨澤哥?”棉桃和櫻桃聞聲雙雙回身,見是苗雨澤,棉桃禮貌客氣的笑笑,櫻桃也跟著扯出個意興闌珊的笑,上下打量著苗雨澤,心想著這個澤公子確實是長的不錯,難怪連眼高於頂的麗霞都中意他。
“你們這是要去哪?”雨澤隻是順嘴一問
櫻桃搶在棉桃之前答道:“進山掏鳥蛋去!順便看看有沒有野山芋,挖一點添飯吃。”
“哦”雨澤見兩姐妹沒有要再與他說話的意思,隻好識相的住了腳步,等兩人走遠了再繼續慢慢轉他的小村路。
望著兩人的背影和不時回頭偷瞄的櫻桃,苗雨澤心中暗自思量,上回這個櫻桃這麽說話的時候,就是騙自己的,這回聽上去亦不似是真的。都說嶽貴家的幾個女兒了不得,連吳爺今日都派人上他家去打聽那家女兒的事。可是依他看,也不怎麽樣。別的他不曉得,單這個嶽櫻桃,雖然說話不似鄉下的姑娘,有思維又有水平,卻是個盡會撒慌的,才見兩三回,已經騙了他兩次。這次也不知是進山要做什麽,反正他是不信掏鳥蛋什麽的。這天都冷成這樣了,哪還有鳥蛋?哪隻傻鳥會挑這時候下蛋?
越想越覺得不對,想扯慌也起碼扯個像些的,扯什麽掏鳥蛋,一聽就是假的,這是輕視了他的智商還是當他是白癡呢?苗雨澤越想越氣,抬頭正碰見村裏的苗秋山和苗潤生,習慣性換上一臉笑的跟他們打招呼:“秋山,潤生,你們這是上哪?”儒雅貴氣的笑,一點看不出他剛才心裏在想什麽。
“我們......”潤生笑著回應,話還未出口,便被秋山打斷:“潤生!櫻桃不叫我們說!”
潤生回頭朝他咧嘴:“我又不是要說這個,可是叫你這麽一喊,卻露了餡了。”
“誰知道你要說什麽......”秋山嘀咕著低下聲去。
雨澤瞧著這兩個人,心下翻騰。又是嶽櫻桃?終究他們要進山去做什麽,還要這麽保密?總歸不可能是挖金子去吧?不知怎麽,一向不愛玩耍亦不好動的苗雨澤起了閑心,決定無論如何要跟著秋山和潤生一塊兒進山去瞧瞧。
“我也跟著去,怎麽樣?”他抬手,做個發誓的手勢:“我保證我不會泄露秘密。我這人,沒別的好處,說話還是算數的。”
雨澤雖然年紀小小,但在村裏卻極有威信,僅僅在苗天民之下。他都這樣說了,潤生和秋山也就欣然同意。多個人多把力氣麻。即然人家自動請命,那自然要收下。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再回頭去拿工具就耽誤時間了,潤生和秋山幹脆直接帶著雨澤進了山。反正挖灰豆根的時候也不是盡都使家什的,叫雨澤去打打下手也就行了。
進到了山裏,為了不和櫻桃棉桃兩個碰麵,秋山和潤生帶著雨澤滿山溜達起來,尋找別的山藥叢。
可憐苗雨澤是個文雅讀書人,一向不太愛動,家裏生活又寬裕,生活起居都有人打理,也不用他出什麽力氣。猛一下子跟著秋山和潤生滿山的跑,體力頓時跟不上。等幾人尋到山藥叢,拿工具開挖時,他已經累的連髒也顧不得,隻能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歇息了。
“秋山,這不就是個灰豆根麽?你們挖了根來做什麽?又不能吃又不能用,難不成要回家移植?可眼下這冷天氣也不適宜啊。”雨澤一邊喘著氣,一邊疑惑的問。
“雨澤哥,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東西,蒸一蒸,可好吃呢,又香又麵。而且聽說還可以炒菜,還可以燉湯。隻是櫻桃不叫把這事說出去,所以雨澤哥千萬要替咱們保密。還有,不要叫櫻桃知道我們跟你講過這事。”
“知道了又怎樣?我又不會往外說。”雨澤挑挑眉,又是那個嶽櫻桃?那個小人兒,遭了一場火災變的古靈精怪,新鮮花招層出不窮的。又是捉野鴨,又是挖山藥,聽說這幾日還折騰了個叫‘洗衣機’的東西,據說用來洗衣即方便又省力,還不用沾水,惹的這附近的大小木匠天天往她家跑,想取經借鑒。
“那可不行。你別看她小小的人兒,可會凶人了。要是知道了,定要凶我”秋山不放心的放下手裏工具,抬頭直望著雨澤:“雨澤哥,這事兒你可千萬千萬不要叫她知道。等天氣再冷些,地上了凍就沒事了,這也是她說的。”
“上了凍就沒事了?為什麽?會有什麽事呢?”雨澤更疑惑,那個嶽櫻桃做事怎麽總是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忽然,他想起前段日子村裏鬧的捉野鴨的事來,垂首若有所思。
潤生從泥土裏抬起頭來,一臉溫潤祥和的笑:“別管那麽多了。雨澤哥,你歇好了嗎?幫我把這塊石頭挖出來吧。”
“好咧”雨澤應一聲,有些費力的從石頭上起身,往潤生那邊走過去。
秋山抓抓腦袋,是他錯覺嗎?怎麽潤生今日好像有些不對勁似的?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唉,或許僅是他的幻覺吧,從未跟雨澤哥一塊兒上山過,這回可能是激動了。
“雨澤哥。”潤生看似漫不經心的問:“今日我看見吳爺家的人上你家去了,是他家的地又空租了嗎?”
“不是。”雨澤並未上心的:“打聽嶽家五姐妹的事。估計是想給他的嫡孫娶妻了。”本來,嶽家若能攀上吳爺這樣的人家,那就算是野雞變成了鳳凰,飛了高枝兒。不過看今日嶽櫻桃那番說詞,似乎這事還真不一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