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別反常。
從初霜降開始,本該驟冷的天氣卻一直冷冷熱熱的反複,自大雪那日天降了一層薄雪,第二日起,就像開了閘,大雪沒停的下起來,氣候也終於進入了冬日該有的寒冷。
“四姐,你說這雪下成這樣,呆會兒咱們出門,能掃得動雪麽?”趴在半透明的窗前,核桃甚是擔憂。
米桃已經去了鄰村上工,楊桃和棉桃整個上午的時間都要燒水洗衣,收拾屋院掃雪鏟雪的活兒就落在了櫻桃和核桃的身上。
“掃不掃得動也得掃啊,大姐三姐要洗衣,家裏就剩你和我幹這些活兒。”櫻桃笑著捏捏核桃的小鼻尖兒,見她苦巴巴的皺起一張小臉兒,櫻桃又道:“這雪下的大,咱們一直等雪停了再去掃。我事先跟秋山哥和潤生哥約好了,一停雪就要進山去,所以……”
“哦!!”別看核桃還小,聰明伶利卻是一點不輸於三姐棉桃,隻是性子比棉桃活潑多了。她輕拍著手,雙眼發亮:“我知道了!!隻要秋山哥一來,咱家的雪就不用愁掃了!!”
“你呀,小懶蛋!!”櫻桃笑著,又捏她的鼻尖兒。
“四姐還不是在打著歪主意?”核桃不服的吐吐舌頭,扭身想跑,被櫻桃一把抱住,兩姐妹在炕上笑鬧起來。
“呀!雪停了!”正鬧著,堂屋裏傳來楊桃輕柔帶著驚喜的聲音。
櫻桃忙穿鞋下炕,打開屋門一看,外麵已經風歇雪霽,幾日不見的太陽終於高高掛在天頭,冬陽溫暖的光灑在厚厚的雪上,反射出一片刺眼的白。
抬頭放眼望去,滿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這幾日,雪雖然飄的斷斷續續,但下的夠久,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白雪,足能沒掉櫻桃的大半小腿。幾家近鄰的屋頂全是厚厚的積雪,院子外麵的南香河也被一片白色覆蓋,估計那冰層已經厚的可以上去溜冰了。再看院子裏頭,厚厚一層雪,因為下的時間長,最下麵那層都已經結凍。家裏的破籬笆被厚雪一壓,也更加搖搖欲墜。
這麽一看,掃雪的活兒,還真是個苦差。
正這麽想著,對岸苗秋山扯著嗓子在喊:“哦~~櫻桃!!”一邊喊著一邊使勁兒的揮手,聲音裏透著無限的喜悅:“櫻桃~~雪停嘍~雪停嘍!!!”喊完,便撒腿朝東麵小苗橋跑過去,過了橋,又徑直朝院子跑來。
望著秋山歡跳的樣子,櫻桃也禁不住彎起嘴,低喃道:“真是個急不住的。”
核桃見秋山跑來,也很高興:“有秋山哥在,咱家這點雪,一會兒便掃完了!!”
楊桃和棉桃兩個坐在堂屋裏洗衣,聽見兩人這麽說,楊桃笑道:“你們呀,整日裏就會打人家秋山的主意,有活兒就哄著他來做,你們這兩個小懶蟲,要是叫秋山爹娘曉得了,看不罵你們!!”
核桃不服的:“反正他家有秋紅姐做事,用不到秋山哥。”
棉桃笑:“那是因為你秋紅姐懂事,曉得他哥還有別的事要忙呢。”說著,笑眯眯瞟一眼櫻桃:“核桃跟你四姐沾了光,呆會兒午飯的肉就別吃了,讓與你四姐吧?”
核桃理所當然的:“我的肉本來就要讓給四姐吃,她吃了肉,臉上的疤才好的快麻!!”說著,又小眉微皺,跑到棉桃麵前去:“三姐,你說四姐也吃過肉了,怎麽臉上疤還是不見好呢?還有,你說我沾了四姐的光,我沾四姐什麽光了?”
這話惹的楊桃和棉桃櫻桃三人哈哈大笑,楊桃笑著,瞪棉桃一眼:“她還小,你跟她說些什麽胡話?惹得她來問”
棉桃不答話,隻‘嗬嗬’的笑。
“笑什麽,這麽高興?”秋山進了院兒,踩著厚雪‘咯吱咯吱’的走到屋門口,憨憨的撓撓頭:“這雪,下的真大,可算是停了。”
“我笑秋山真是我家的常客,這雪一停,立馬就跑來了。”棉桃笑著,不去看楊桃丟來的白眼,埋頭繼續洗衣。
秋山嘿嘿直笑:“我尋思著,這次的雪下的這麽厚,時間又長,掃起來怕是困難。你家又沒有個有力氣的,不如我來幫你們掃。”
核桃一聽,立馬高興的拍手:“秋山哥真好!!”
“好什麽好”楊桃瞪了核桃一眼,望向秋山:“秋山啊,這雪剛停,想必你家的雪還沒掃吧,哪能先跑我家來幹活兒呢?這若是叫你爹你娘知道了,便是他們不計較,我們也不好意思的啊。”
“沒事沒事。”秋山哪管楊桃在說什麽,揚臉朝櫻桃嘿嘿的一笑,轉身拎起把鐵鍁,便扭身揮開了胳膊:“我家的雪,自有我爹我娘和秋紅掃呢。這麽厚的雪,你家隻有櫻桃和核桃,叫她兩個要掃到何時去?不如我來,一會兒便掃罷了。掃完了,我們還要上山去逮麻雀呢。”逮麻雀是櫻桃與秋山幾人事先商量好的借口。她暫時不想叫家裏知道逮野兔的事。逮不逮的到還另兩說,而且她還想偷偷存點私房錢,以後要做什麽也不用解釋來解釋去的麻煩。
“大姐,你就讓他做吧,他也不是為了幫咱們,主要是心想著逮麻雀呢。”櫻桃笑嘻嘻的,去拿簍子,好裝了雪抬出去。
核桃也跟著笑嘻嘻:“大姐和三姐洗衣服便是,掃雪的活兒包在我和四姐還有秋山哥身上!!”
“你們這兩個!”楊桃再瞪一眼,不再理她們,也埋頭洗起衣裳來。
嶽家因為沒有廂房,所以院子顯得特別大,掃起來雪也特別多。剛掃了兩掃帚,隔壁嶽富家的文河文海也一人扛著把大掃帚,到院子裏掃起雪來。
由於嶽富家也是矮籬笆,所以抬頭就能看見他家院子的情形。
隻聽文海“喲喝”的一聲,用一種微揚的調調道:“秋山那,你小子夠勤快的啊,這雪才剛停,你就跑來獻殷勤咋的?”說著,轉向一旁的文河:“哥,你看見沒?多跟人家學學!”
文河笑著沒說話,埋頭掃雪。
楊桃幾個說話含蓄,秋山尚且能臉皮厚的糊弄過去,但文海這麽一吆喝,便是他臉再厚也浮起幾絲紅來:“我隻是想幫櫻桃和核桃早些掃完院子,好上山逮麻雀去。”為了表明清白,他又補充道:“潤生和雨澤哥也要一塊兒去呢。”
“嘖嘖嘖……”文海不懷好意的咂著舌頭。
這時,潤生從西邊過來,他不知情的:“秋山,你來的這樣早?”看見他和櫻桃手裏一個拿鍁一個拿掃帚,又道:“怎麽還沒掃完雪?”
秋山像是揪住了救命草,立馬道:“你看,潤生來了!!”說著,轉向潤生:“潤生,快來幫忙,早些掃完了,咱們早些走。”
文海聳聳肩,回頭對文河低聲嘀咕道:“咱家就是缺個女眷,要不,這什麽雜活兒髒活兒,還用得著咱們兩個動手?”
“是啊,你要是個女娃娃,我也就不用出這份力氣了!!”文河少見的笑眯眯開了個玩笑。
“咦呀!!”文海眯起眼,吊起鼻子,新奇的望著他那平時斯文少言的大哥:“說了媳婦的人就是不一樣啊,性子都變了呢,昂?”
文河臉一紅,瞪他一眼,轉身掃雪。
這邊櫻桃幾人也在埋頭掃雪,潤生挽挽袖子,也加入到掃雪隊伍中來。
櫻桃不忍道:“潤生哥,你就算了吧。你那拿筆的手,哪裏能做這活兒?再說咱們去早了也沒用,你就歇會兒吧。”左右雪剛停,得等兔子出來覓過食,地上才能留下腳印,才能順著腳印找到兔子窩。
“沒事兒。”潤生被凍的紅撲撲的臉浮起個笑來,有些笨拙的拿著把掃帚使勁的揮舞起來。
直掃到快巳正時,院子裏的雪才算掃了個大概,掃起的雪正好堆進了家裏的那個小池塘,也就不用再費事往外運了。
掃完雪,櫻桃和潤生在歇息,秋山抹抹鼻尖兒的汗,興奮的:“終於掃完了,咱們走吧?”
“急什麽,去早了也沒用。”櫻桃不急不慌:“再說,雨澤哥還沒來呢。”
秋山立馬撇嘴:“真真是大少爺,公子哥兒,咱們不去喊,自己就不來。”他現在對苗雨澤的崇拜之情越來越淡,言談間也越來越隨意,不知是受了櫻桃的影響還是苗雨澤的表現太差。
“我家也要掃雪,來遲了還請見諒”正說著,苗雨澤就走進院子,含笑的望著苗秋山:“秋山似乎對我,誤解挺大?我雖然家裏境況比較富裕,卻也不是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氣人兒,髒活重活做不了,小雜活兒也還是做的。”
秋山訕訕:“我開玩笑的,開玩笑。”說著,站起來拍拍手:“雨澤哥來了,這回咱們該走了吧?”
正好楊桃出來倒水,好奇的:“秋山,不過是去逮個麻雀,又不是第一回,何以這麽興奮?”
秋山撓撓頭:“沒事沒事。”又轉向櫻桃,急不可奈的:“櫻兒,咱還不走?”
“走走走”這位可真是個急不住的主兒,再呆下去,怕他就要露餡了,不如先出去再說。櫻桃跟楊桃打個招呼,再哄核桃兩句,便跟秋山和潤生,雨澤出了院兒,過了東麵小橋,徑直朝南走去。
山林茂密,冬枝枯禿,冷清而荒涼。下了一場雪,山上景色卻搖身一變,美麗多姿起來。
枯枝上蓋滿了白皚皚的雪,像是盛世開了滿樹的梨花,枯草輕搖,上麵掛著細細的小冰棱,晶瑩美麗。就連山上到處可見的山石用白雪一偽裝,也變的厚重可愛起來。
三個人一路嘻嘻鬧鬧的,沿著蜿蜒山路往深山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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