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雨澤眼睫忽閃了半天,才終於開口:“可是那裏荒廢了很久,也一直沒人過去打理,現在估計......估計已經很陳舊了。”
“陳舊?”櫻桃揣度著這個詞:“陳舊怕什麽?又不是咱們去住。房子再破,倒不了就行了。”
“不是。”雨澤又搖頭:“是......是很髒了。估計灰塵都厚厚一層了。”這說話的好像那老院的灰塵是他鋪上去的一般,有些差愧的垂首。
“髒了怕什麽,打掃一下便是。再說了,咱們隻用用雞舍就行了,打掃起來也就是半會兒的工夫。”櫻桃籲一口氣,放了心。暗想,公子哥兒終究還是公子哥兒,過慣了富裕的生活,若是像今天這樣帶他來見識些新鮮景,做些有趣的事也還好,可如果是做髒活兒累活兒,那還是不行的:“你放心,這活兒我來做就成,你不用動手。”
苗雨澤有些過意不去的笑笑:“若是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來,我可以借那老屋給你一用。”
“那就太好啦。打掃的事你不用擔心,那個地方我也不會借太久。”櫻桃高興的拍拍手,並不介意苗雨澤不想加入打掃禽舍的事:“呆會兒回去前,多扯幾把枯草,暫把野兔放在那兒。等到明日一早,我就拿去集市賣掉。”
“咕嚕!!”正說著,不知哪裏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音。
苗秋山一張臉黑紅:“我......我早晨一時興奮過頭了,忘了吃早飯了。”
“也不怨你沒吃早飯。”櫻桃抬頭望望天:“這時候也差不多快午時了。咱們該吃飯了。”來前跟幾個姐姐打過招呼,午飯不回家吃。來來回回的,路那麽遠,太麻煩。
幾人掃出一塊平地,圍坐在一起,拿出各自帶的吃食。苗雨澤是兩個白麵饅頭一塊臘肉,潤生的是兩個白麵摻玉米麵餅子,秋山則是兩個白麵饅頭,三個小窩頭,外加一棵鹹蘿卜。櫻桃的最可憐,隻有兩隻小窩頭。這還是大姐特意為她打點的。若是在家的話,都是小窩頭和粗麵餅子混著吃的。
秋山撿來些枯枝,拿打火石點了,燒起一小堆篝火。
櫻桃望望自己那兩個幹巴巴的窩頭,心想即然有火,何不烤個野兔來吃?這些捉來的野肥兔,如果換成錢分給其他人,他們必不會要。可是若烤隻來吃,大家都能分到肉。再說,大家的午飯也都是幹巴巴硬冷的,燒隻兔子來吃,熱熱乎乎的,也暖胃。反正早晨吃的也少,櫻桃決定挑一隻肥兔子出來,烤了吃!!
“咱們捉了這麽多兔子,賣了給別人也是個吃。倒不如咱們先嚐嚐鮮。”櫻桃說著,起身去揭布袋:“反正也沒人看見,咱們挑一隻來,烤著吃!”
“烤兔子?”秋山幾乎一聽,眼就亮了。似乎所有與野物有關的東西,都能使他眼亮。
“那也行。現在吃兩口,好歹也是肉。若是等換了錢,恐怕你是舍不得買肉吃的。再說這事你又沒打算跟家裏說,就算到時候你舍得買,恐怕也不能買。”潤生很同意烤兔子的說法,起身去幫櫻桃揭布袋。
苗雨澤則在一旁笑眯眯的:“冰天雪地,圍坐在山林之間,烤隻野兔來吃,我倒是真沒有經曆過。聽說柴烤的肉特別香,不知是不是呢?”
幾人幾乎是一拍即合,立馬行動起來。
秋山隨身帶著小刀,他負責殺兔剝皮。潤生和櫻桃跑去撿枯枝回來燒,苗雨澤則負責照看篝火。
不一會兒,眾人就做好了工作。
冬日的野兔,特別肥,渾身上下都是肉。秋山把剝掉皮的兔子串在一根粗\硬的樹枝上,架在火上來回翻轉著燒烤。幾人把各自帶的東西都混放在一起,全部堆在火旁上,等熱了再吃。
幾人一邊烤著火,一邊說著話,不一會兒,肉的香味便飄出來。
烤了不知多長時間,試試上麵的肉熟了,秋山又用小刀將整隻兔子分了,分給幾人。
沒有鹽,沒有任何佐料,剛烤好的兔肉放進嘴裏,滾燙,沒什麽滋味兒,隻有肉香,十分的香。
幾人都餓極了,守著一堆篝火,各自抱著一塊兔肉啃起來。
這是頭一回背著幾個姐姐在外麵偷吃,雖然心裏有點小愧疚,櫻桃還是吃的不亦樂乎。反正是要吃,幹麻想那些有的沒的?等這些野兔換了錢,來年開春家裏種上山藥,養上雞鴨魚,再買頭小豬仔兒,到時候還怕吃不上肉?
大口吃著燙嘴的兔肉,身旁篝火的熱力源源不斷的傳來,再加上身上穿的本來就厚實,櫻桃不知不覺間出了一身的汗。
伸手扯把領子,把領扣打開,讓冷風能吹到她的項間,帶走些許熱量,櫻桃繼續埋頭大吃。
“咳咳咳!!”幾乎是同時,潤生一下子嗆到,重重的咳起來,臉都咳紅了。
“你怎麽了?”櫻桃起身去拍他的背。
潤生別著臉,還在嚴重的咳著,臉上更紅了。
“你……你不可以這樣……”潤生咳著,臉依然別著,困難而又斷斷續續的道。
“我?怎麽樣了?”櫻桃並未察覺什麽。扭頭去看秋山,隻見他也別著臉,不時的偷眼瞧自己一眼,眼神剛收回去,馬上又掃回來。
再看苗雨澤,他的神色倒還正常。
“雨澤哥,我臉上有黑灰?”櫻桃懷疑著,一邊伸手在臉上抹一把。
“不是。”苗雨澤搖搖頭,眼神落在櫻桃和潤生中間,也不知是對他們其中的誰說:“自古以來,都是男子主外,女子主內。各朝各代,對女子的打壓和拘束一直都存在。可是即便是這樣,女子巾幗也不在少數。即然男子可以打赤膊,女子露手露腳有何不可?敞衣領涼快又有何不可呢?”
叫他這麽一說,櫻桃才知道原來是衣領惹的禍。再低頭看看,自己的隻是把脖領敞開了,隻露出一段脖項,脖根和鎖骨都捂的嚴嚴實實的,這樣也不行?那大夏天的時候怎麽辦?豈不是要熱死個人?
潤生咳完,發現櫻桃還敞著個領子在那左看右看的,再看秋山不時偷瞄的眼神兒和雨澤看上去坦然的眼神兒,他顧不得多,隻得伸手去,按住櫻桃的肩頭,硬把她轉了個身,同時他自己還是別著個臉:你,你不可以這樣。快係回去。”
櫻桃很不滿。隻是開個脖領,把自己說的好像蕩婦似的。這有什麽?在現代,比這低十倍二十倍的都有,直接不穿的還有一大堆呢,正正常常露露脖子還不行了?想是這樣想,她還是把領子係了回去。身在這個時代,不得不受這個時代的拘束啊,唉……
等她係好了了,潤生還是別著臉,在火裏加了一把柴,道:“快吃。吃完了咱們再去尋尋,看有沒有別的兔子窩。”這時候若是仔細看,會發現他的手正緊緊的捏在一起,瑩白的手背上都泛起一抹粉桃的紅。
櫻桃隻得往後退了退,離火遠一些,才繼續吃起來。
秋山惋惜的收回目光,食不知味的咂著手裏的兔骨,不知在想什麽。
苗雨澤眼神來回在潤生和櫻桃身上掃了幾回,垂下睫,輕輕的小口小口的吃起他手上的兔肉來。
吃完飯,幾人又圍著篝火歇息了一會兒,才開始繼續尋起兔腳印。
兜兜轉轉到未初時,幾人才捉了一隻野兔。
因為不知不覺走的有些遠,光回程就需要一大段時間,還要去打掃禽舍,弄點枯草之類的,幾人就收拾了東西,準備下山。
櫻桃戀戀不舍的下了山。好不容易盼來一場大雪,今日太陽充足,雪已經開始融化。等到了明日,不知還能不能瞧得出腳印來。再盼下一場大雪,又不知要到何時候去。
四人一人一隻布袋揣著,悄悄回了小苗村。從村後繞著路,到了西頭田頭苗雨澤家的老院。
說是老院,其實比櫻桃家的院子強了不知多少。青瓦磚牆,木門雖掉了漆,卻還是結實的很。開門進去,裏麵的屋門也都比櫻桃家的強了不知多少倍。
院子很大,沒有廂房,禽舍和豬圈也很大,都建在院子的西麵,東麵則是一塊小菜園,田壟整整齊齊,看的出當時開這菜園的人有多細心。隻是現在這院子都荒了,就更不用說這塊小菜園了。
院裏的灰塵確實不薄,地麵還看不出什麽來,走到禽舍前麵一看,樹枝紮的門上都有厚厚一層塵土,打開來,禽舍裏麵頓時掀起一陣塵土,再細看,地上還有許多禽糞,隻是經過長時間風幹,已經化作與泥土差不多的顏色。
潤生和秋山一起把裏麵打掃出來,再把口袋裏的野兔放養進去,櫻桃把扯來的枯草全部放在了禽舍裏麵。冬天也沒別的可吃的東西,野兔平常出來覓食也多是吃些枯草。
做完這些,苗雨澤把門鑰匙遞給了櫻桃:“明日一早我還有書要念,你自己來吧。”
櫻桃一怔:“你放心我?”雖然是慌院,但院子裏還有許多家什,牆邊的草棚子裏還有農具。透過屋子的窗也能看見裏麵放了許多家具沒有帶走。
“我們也算是一起吃過肉了,還有什麽不信的?”苗雨澤彎唇,露出個完美的華雍的笑。短褂長褲小綁腿也跟著亮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