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胡鬧咱娘的受苦錢怎麽能拿來分掉?”嶽富沉著臉,很是堅持的:“麗珍娘,雖說照顧咱娘各家都有派人來,誰也沒有落下一天,可她畢竟是娘,是你婆婆,於情於理,你也該來看看啊。沒來也就罷了,偏眼裏怎麽隻看得見錢呢?”
“是啊,老三家的,你這麽是不對。”趙蘭在旁上也輕聲添了一句。她擔憂的給嶽富添了碗水,最近這些日子,又是文河娶妻的事,又是娘親摔傷的事,又趕上農忙,已經夠叫他焦頭爛額的了,偏老三家的這麽不懂事,什麽事兒能惹人生氣她偏就要做什麽事兒。
“不對?我哪裏不對?”丁菊花‘啪啪啪’的拍著手兒:“行啊,不分也行啊,我不是剛才也說過了麽?要不分的話,也行,隻是這錢不能保管在你那兒,是不是?老大怎麽了,也不能當我們這幾個做小的都是傻子啊,錢放在你手裏,誰知道都幹了什麽去,是不是?”
“麗珍娘,你聽我說。”趙蘭見嶽富氣的,臉都快發黑了,趕緊支使文河去喊嶽吉,又把話頭兒攬過來:“你看現在這手裏隻剩了一兩又三百文銀子,就算是分開了,一家子也僅分到個幾百文錢,傳出去了還沒的叫人家笑話咱們,說咱們分老人的受苦錢。”一邊說著,一邊拉丁菊花坐下,輕輕的拍著她的手:“咱娘這輩子吃了不少苦,老來老來,還要跟著我和你大哥再吃苦。這次的錢,絕不能再分了,得留著給她買點吃的,買點穿的。早些時候沒享福,這回又吃了這麽大的苦頭,也總該享享了吧?”
丁菊花嗤笑一聲:“大嫂,說來說去,不還是不想分?我說了好幾遍了,我也不是非得分這錢不可!我隻是說,如果不分也行,但這錢不能放在你們手裏!!”
“不放我們手裏放誰手裏?這錢是要給嬤嬤買吃買穿伺候她老人家的,要是給了你,難不成你要把嬤嬤接回家去照顧不成?”文海在旁上實在看不過去,拳頭捏的‘咯咯’響了不知幾回,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啊喲,文海,你這話是怎麽說的?”丁菊花兩眼一撐,一把把手從趙蘭手裏抽回來,站起身,揮舞著她的粗布手絹兒:“當年分家時,可是說好了的,你嬤嬤得由你爹你娘來養老,當時分家,分給你家的東西可是最多的,你那時候不說啥,現在又提起這個來??不就是買點吃的買點穿的麻,我和你三叔怎麽也就辦了,怎麽還要把老人接回家?我們買了送過來不是也一樣?”
“錢到了你手裏,誰知道都花去了哪裏。”文海冷哼。
“啊喲喲,你這話說的”丁菊花右手手背拍上左手手心:“你也知道這錢花起來沒數,是不是?放在我手裏你不放心,放在你們手裏,那我還不放心呢!!!要是大家都不放心,那還不如分了的好呢!!要我說來,你們要是放心呢,就把錢給我,要是不放心呢,就兄弟幾個平分,也省得在這浪費口舌。”
“哼!!!”文海打架可以,但論嘴皮子卻是遠遠不及丁菊花的,才兩句就叫她說的啞口無言,氣乎乎的蹲到他爹身邊去。
爺兒倆蹲在堂屋最裏頭的東牆角上,趙蘭則坐在靠門的小凳上,扭頭望著外麵的院子,一時沒人肯再接丁菊花的腔。
“大哥?大哥你說句話呀?”丁菊花見屋裏靜下來,沒人理她,又上前繞到嶽富眼前,推推他的肩膀:“大哥,你說話呀,這錢是要留還是要分呀?”見嶽富還不說話,有些怒的吊起眼,伸手狠狠搡了一下:“大哥!!你快說話,別在這裝龜孫子呀!!!”
“咋,咋回事這是?”這時,醉薰薰的嶽吉叫文河提拎來了,人還歪歪扭扭,有些朦朦朧。
“咋回事?”一見嶽吉,嶽富‘蹭’的從地上站起來,沉喝道:“嶽吉!!你這混人,你還能管得了你媳婦不能?!!”這一聲底氣十足,直震的屋裏的人耳根子痛,也把嶽吉的酒震醒了三分。
嶽吉莫名奇妙的摸摸耳朵,眨巴眨巴眼:“大哥,咋了?”又望向丁菊花:“你又尋思出啥妖蛾子來了?”
丁菊花還是有些懼嶽吉的,聽他這麽問,也不說話,把臉扭向一旁以掩飾她心裏的虛慌。
“咋回事到底?”嶽吉醉著兩眼,四下環顧幾圈兒,竟上前扯起了趙蘭的胳膊:“嫂,嫂子,他們不說,你給我說說?”
“哎呀,你這是幹啥?”趙蘭掙脫不開,又氣又羞。
“你個敗家的玩藝兒!!!”嶽富上前,二話不說,掄足了力氣,照著嶽吉的臉就是一巴掌。響亮而清脆,一巴掌便把嶽吉扇出幾個趔趄,最後還是沒站穩,一下子撲倒在地上。這幾日的事本來就多,丁菊花又鬧騰不休,嶽吉卻醉薰薰的不管事,即便是性子溫潤的嶽富也不禁動了肝火,這一掌扇的,他自己的手都火辣辣的疼。
“當家的!!”丁菊花尖叫一聲,撲上去。
“他爹!!”趙蘭也吃了一驚,趕緊上前扶住有些搖晃的嶽富。
“你個敗家的玩藝兒,那馬尿少喝兩口,能怎麽地?你瞧瞧你,啊,你瞧瞧你把個家造成個什麽樣子!!你再瞧瞧你媳婦,這是個什麽人?咱娘傷著不來看一眼,這藥錢剛賠,她倒積極的跑來分錢了,這事兒你管得了管不了!!!”嶽富一邊說著,又想上前給嶽吉補一腳,可惜文河文海和趙蘭拉著他,隻好把手裏的煙袋子狠狠的擲過去。
“啊!!!打人啦,你幹啥打人,你憑啥打人!!”丁菊花的尖叫聲比嶽富的吼聲還厲害,震的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嶽吉一個腳滑又撲倒。
“他娘的!!你給我閉嘴!!”嶽吉叫嶽富那一打,酒醒了一大半,再聽嶽富罵他的話,才明白文河叫他過來這一趟是為了什麽。登時也火冒三丈,腥紅著眼,照著丁菊花近在咫尺的臉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這一把掌一點也不比嶽富的那一巴掌輕。扇在嶽吉的臉上能把他甩出去幾步,扇在丁菊花的臉上,這效查就可想而知了。登時,她臉上就現出五個深深的清晰的指印兒,嘴角也扇出血來。
這一把掌下去,倒把丁菊花打懵了,她捂著臉,瞪著大眼,不知所措的望著嶽吉。
嶽富一家也有些吃驚,嶽吉向來都是個醉不醒,今天把他找來,純粹是趙蘭順嘴的一個話兒,卻誰想得到,他竟發了威。這是他這麽多年以來,頭一回發威。估計,也是頭一回打了丁菊花。而且,還這麽狠,而且,那手那扇下去,又高高的抬了起來。
第二把掌抬起來,卻沒打下去,讓嶽富攔下了:“你這是做啥哩,有事說事兒,幹啥打她哩?她畢竟是孩子娘,你咋好打她哩……”這時的嶽富完全忘了他剛剛也打過人的事實。
“就是,你怎能打我哩?”丁菊花含著淚花兒,控訴起來:“你個沒良心的,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和孩子麽?你以為你天天喝酒,咱家天天吃飯,哪裏來的錢?再說了,那牽騾人賠給咱娘的錢,本就該兄弟幾個分開的麽,憑什麽隻叫老大一家掐在手裏?”
“分分分,分你個大頭!!”嶽吉一瞪眼,丁菊花馬上閉起嘴。別人打她,她敢跟人撕扯,可嶽吉打她,她半分不敢反抗。嶽吉是她當家的。
“咱娘傷著了,我叫你來看看你不來,這時候又想來分錢啦?這錢都說好了要給咱娘買點吃的買點穿的,分什麽分?再說,咱娘多少年都是咱大哥大嫂養著的,你看他們可有一點虧待了咱娘?甭說是區區一兩銀子了,就算再多的錢,放在他們手裏我也放心哩!!!”一邊說著,一邊狠勁兒的捶著自己的胸:“放心!!放心!!”
“你幹啥哩,你這是幹啥哩?”丁菊花一見嶽吉那麽捶自己,就心疼了,哭著上前掰扯:“你別的呀,我聽你的還不行?你別打了,回頭再打出什麽毛病來……”
“你還鬧不了?”
“不鬧了,不鬧了。”
“好生生的日子你不過,偏要尋不痛快!!”嶽吉一邊罵著,一邊從地上站起來,撲打撲打身上,無事人一樣對嶽富道:“大哥,你們忙你們的,我們回家去了。”
丁菊花滿臉是淚,一手捂著臉,一手挽著嶽吉的胳膊,低低的垂著頭,一聲不吭。
“這,這就走啊?”趙蘭不知該說點什麽好。
“走了”嶽吉揮揮手:“那頭還有個酒局等著我呢。”
“你就不能少喝點酒!!”嶽富翁聲翁氣,弟弟剛才的發威叫他十足的吃了一驚。
嶽吉揮揮手,沒再接話,由丁菊花扶著,依然有點搖晃的出了院子,往東邊小橋走去。
“唉!!這一家子,也叫一家子人!!”望著漸行漸遠,相互扶持的兩夫婦,嶽富歎息一聲。
“老三媳婦也不容易哩。”趙蘭也跟著歎一聲。
旁上文河文海兩兄弟在悄聲嘀咕:“剛剛咱爹那一巴掌,竟連泡在酒裏不知多少年的三叔都能打醒,實在是不得了。”
“唉,也是為了我的事煩的。”文河眼神閃爍著,他的婚期近在咫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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