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乍進王府,一個沒身份沒背景的新人,需要快速的尋找一個可靠的靠山。不管劉世才問這問題是何目的,她最好能給個完美的答案,那樣以後她在劉世才眼裏,才能舉足輕重。那樣,她在這王府裏,再不會那樣命賤如草芥,任誰都可以踩踏。
櫻桃眨眨眼,笑道:“法子也不是沒有。隻是得需好好想一想。”
“那你且慢慢想著。我這還有事忙著,得先走了。”見櫻桃一臉歸順,劉世才麵露滿意之情。
“大管家慢走。”櫻桃和益方雙雙將人一直送出男院大門去,才回來。
兩人前腳剛進院兒,碧紅後腳就跟了進來。
“益喜”她輕輕昂著頭,用一副主子看奴才的目光看著櫻桃,語氣鄙夷的:“我們院兒現在兩個粗使都要忙著照顧清蓉姐姐,一時無人拎水。男院這邊,我看也就你跟益方整日裏閑著無事,不如過去幫幫我們的忙?”
“誰閑著無事了?”益方登時就惱火了:“再說,哪怕是清蓉來了,也支使不動我們,何況你也是個粗使?”
“哈”碧紅一臉嘲笑的輕笑一聲,上上下下掃視益方幾眼,再把眼神兒調到天上去:“真真是土包子,不開眼。這事兒還能是誰支使的?二管家若是不發話,我希得跑到你們這小破院兒裏來?”
“二管家說的?”益方一愣,可是二管家才剛剛從這院兒裏出去呀,怎麽這麽快又繞到隔壁去了?
“對!就是二管家說的。你們去不去吧?!”碧紅吊著眼,威脅的望著兩人。
“你!”益方不服氣的:“二管家哪說過這話,我倒要去問問!”
“算了,益方。”櫻桃趕緊拉住他。她是無所謂,左右過幾日便走。再說又有大管家護著,二管家再氣她,估計也不敢再亂來了。可是順意和益方就不一樣了,他們日後還是要留在這小院兒裏。為人奴才的,還是少得罪人的好,省得以後二管家再變本加厲的為難他們。這話不管是不是二管家說的,他都不能去問。問了,就要得罪二管家,隻能乖乖照碧紅說的去做。在最底層的丫環小廝之中,就是這麽黑暗。
“咱們去就是。碧紅姐姐先走,我們馬上就來。”櫻桃朝碧紅扯出個笑。她到現在,一直還堅持著沒跟碧紅鬧翻臉。
碧紅扯扯嘴,瞪她一眼:“識相就好!!”說著,又益方:“別跟有些人,不識相,不識趣,又笨又硬,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也不知道還能在這王府裏再呆幾日呢,哼。”一邊哼著,一邊扭身出了院子。
“益喜,你看……”益方氣的,臉都白了。
“你氣什麽?她叫咱去,咱去就是。總之當下咱們是沒錯的。等過了後兒,該找誰,該說什麽,該怎麽論理,咱們才占了主動不是?”櫻桃一邊說著,一邊伸頭出院兒去看走掉的碧紅。她總覺得碧紅這一趟有些匆匆的,似乎要趕著去辦什麽事。
隻見碧紅往前走過了幾個小院兒,在快到大院門的那個小院門口拐了彎兒,進了院兒。
櫻桃瞧的清楚,那是二世子身邊大廝莫語的院了。他的粗使是玉槐和玉梧。想到前幾日碧紅還有意無意的跟如意打聽玉槐,她……
她是想打玉槐的主意,還是莫語的主意?要說玉槐已經有了如意,而且也是個粗使,倒不至於碧紅這般下心思。那麽她這是衝著莫語呢,亦還是莫語的主子呢……
暗暗思量一番,櫻桃跟益方收拾了一下,鎖了院子,一塊兒相跟著去了女院。
清蓉還在炕上躺著,王妃許了她幾日假,在家養傷。
碧綠正在忙著搗藥,碧紅見兩人來了,拿鼻孔衝著二人,指著院子裏的木桶:“呆會兒清蓉姐姐要洗澡,你們趕緊拎吧。”
益方叫她這話惱的想駁,被櫻桃拉住:“隨她,咱們做完了就走。”
屋裏傳來清蓉一陣叫罵聲,碧紅趕緊轉身去了。
櫻桃和益方拎完了水,便悄悄的回男院去了。
中午吃過飯,櫻桃利用下午的時間,用益方求來的那兩隻輪子又另做了一輛拉水車。剛做完,二管家那邊的拉水車又送了回來。
不要正好,自己正可以拿它送個禮。櫻桃把新做的拉水車留起來,用二管家送回來的兩輛拉水。
到了傍晚,有個不認識的小廝匆匆忙忙的跑來:“益喜!大管家讓我來跟你說,叫你明兒一早,到他院兒裏去呢。”
“去做啥?”這是有什麽急事,還是把他給自己出的那個問題定了期限?
“我怎知道哩?你去就是了。”小廝說完,就忙忙的走了。
這個大管家,可真是心急。看來自己今晚最好還是不要睡覺的好。櫻桃心下暗忖,明兒個十有八九是要跟自己要答案,自己若是拿不出來,什麽可都就泡湯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櫻桃頂著兩隻熊貓眼,跟益方一塊兒伺起走了順意,就趕緊收拾了一下,出了下人院,往管家別院兒走去。
管家別院兒在前院,在大廚房和春花軒中間,也是唯一座在前院的‘下人院’。
大廚房與管家別院兒中間相連的是一大片竹林,沿著竹林小道兒往前,櫻桃才走沒幾步,就聽見前麵有人在說話。
“嗬,我說二哥,這有些人那,你就是拿他沒辦法。人家沒臉沒皮,沒羞沒臊的,你說些什麽能管什麽用呢?”這是郡主周銘萱的聲音。
“萱兒莫無禮。”這是二世子周銘遠的聲音:“妹妹一向這樣,特別是對那些頻來府上的下民。還請李公子見諒。”話說的客氣周全,但話裏話卻不怎麽中聽了,特別是‘李公子’這三個字,是咬著重音的。
一把明明是清亮而略帶沙啞,脆朗又不失沉穩的聲音,卻偏要抖顫著,卑微的,低聲的答道:“是沐澤擾了郡主和世子。此次……若不是囊中確實羞澀,確不會踏進府來的……”
櫻桃心中一喜,是周沐澤。
他來做什麽?是不是有家裏幾個姐妹的消息?還是……姐妹們出了什麽事?不不不,他總不會隻因著要給自己報個信兒,就親自跑到這裏。隻要不是傻子就想得到,除非迫不得已,否則他是萬般不願進這裏的。
“哼,果真是來要錢的。”周銘萱這句話,含了無限的鄙夷和不齒。
“也罷也罷,雖說是個無用子,可也好歹留著那樣的血。總不能叫你到街頭上去行乞,王府可丟不起這人。”二世子的語調也沒好到哪裏去,稍稍透著絲放心和滿意:“走吧走吧,不要再擾我們。”
“是。”周沐澤應一聲,沿著小道,悉悉索索的朝著櫻桃的方向走來。
“去!!今日真是犯煞星,怎麽就碰到他了。真是沒的髒了我的眼。”周銘萱低罵一句,朝著東邊走去。
周銘遠跟著她:“也是個不長眼的,不曉得人嫌人煩。”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
周沐澤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櫻桃緊緊盯著麵前的一片竹林,竟有些激動。
十幾日未見,他似乎清瘦了許多。棱角分明的五官更顯立體。細眉微微的蹙著,看見了自己,絲毫沒有驚訝,仿佛他早就知道自己站在這裏,故意往這而來的一般。
“怎麽,做了十幾日的王府中人,也跟他們染了這惱人的脾性,不認得我了?”周沐澤走到櫻桃近前,笑呤呤的,垂首望著她。太陽光灑在竹林上,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隨風搖曳。
櫻桃回神,揚起笑,仰臉回望著他:“他們那樣說,你都不生氣?”
“氣又怎麽樣,惱又怎麽樣?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周沐澤晃晃袖子,朝櫻桃調皮的眨眨眼:“別說這個了,你不想聽聽你幾個姐姐妹妹的消息?”
“真的?”櫻桃眼一亮,幾乎是一瞬間,整個人都亢奮起來,兩眼放光的望著他:“真的有她們的消息?她們現在怎麽樣?我‘死’了,她們有沒有傷心難過?呂大石兄弟的死有沒有牽扯到她們?”加上之前出海的日子,她已經接近一個月沒有見到姐妹幾個的笑顏了。念的緊,想的緊,雖然她都盡量克製自己,但幾乎每晚都會夢到她們。
見到櫻桃眼中那一蓬炸開的驚喜,周沐澤似乎也受了感染,笑意漸深,深入眼底:“都好的很。你那個大姐夫現在回來了,在照看她們呢。呂家兄弟死了,你那個四嬸老實的很。你四叔也回來了,有他在,哪個敢欺負你那幾個姐妹?就隻除了……”周沐澤神色變幻,帶著些羨慕,許些妒嫉,還有無限的向往:“隻除了,她們為著你的死,傷心的很,你大姐暈過去好幾回,你二姐一日之間砍光了小南山下所有的竹樹。現在,你家大門還貼著白紙,你那大姐都還臥床不起,酒棧也還沒開門呢。”
“姐姐們……”控製不住的,此時她也不想去控製。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