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我做什麽?”呂愛芬狠狠瞪了丁菊花一眼,
丁菊花眨了眨眼,似乎從呂愛芬那一記白眼裏得了些信息,回首大聲的:“你這話說的,倒好像我們背著他們,跑來搶你們院子似的。若他們不同意,還能叫我們來?不過是礙於叔侄關係,不好意思來罷了!!”
“大姐,四叔回來了?”櫻桃是真不知,轉向楊桃問道。
楊桃搖搖頭:“都三四個月沒回了。”
“即沒回來,又怎知道?”櫻桃望向呂愛芬和丁菊花:“兩位嬸子,分院子的事,古來是有這麽一說。可是這也不能單憑兩位就隨隨便便把院子分了的。若是兩位真想分,等大伯和四叔回來了,再叫上三叔和裏長,大家坐在一塊兒公平公量的商議著分,也總省了扒皮扯臉的鬧將。”
“哈!你這妮子,這副尖牙利嘴恁的是又有長進了!!”丁菊花跳著腳,拍起手來:“已叫你們一拖再拖了,哪裏還能再容你們拖下去?今日這事兒,必須就得做了!我可告訴你,這香馬上燃完了,一燃完,我和你四嬸子可就要趕人了!!”說著,伸手直指著潤生的鼻尖兒:“苗潤生,我再告訴你一遍,這是我們老嶽家的事兒,你一個外人,少來插手。呆會兒動起手來,你若是敢幫忙,我罵到你家十八代祖宗那裏去!!”
潤生是秀才遇到兵,還是個野蠻子的土兵,有理也說不出來,幹脆扭開臉,不應她的聲兒。
“你怎能硬來?”楊桃氣不過,質問道。
“硬來?哈,我就是硬來了,咋樣?!!”丁菊花掐著腰,將眼吊的老高,一副渾不講理的模樣橫在那裏,伸手逐個點著楊桃櫻桃和核桃:“可不是我說,就你們姐妹幾個,這纖腰瘦胳膊的,想攔也攔不住!我勸你們趁早兒躲的遠遠兒的,要不,若是受個傷,流點血,我可不管!!”
“楊兒,她們兩個是個不懂事的,可你這個做大姐的,得明些理呀。”呂愛芬‘好心’的在旁上勸道:“這院子本就該分了的,留給你們住了幾年,你們該感恩才是。如今這院子要分了,你們就趕緊遠遠的躲開吧。你三嬸兒那手腳不長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們……”潤生氣的,把拳頭握的緊緊的:“怎可這樣?甭管我是外人不是,你們若是敢來硬的,我可絕不會坐視不理!!”
“老二和老三怎的還不來?”楊桃急的,直往門外瞧。
“大姐,你急什麽?”櫻桃不慌不忙的掰正了楊桃的身子,將她按在院中的塌上坐下來,笑嘻嘻的:“你看你,是急糊塗了麽?她們若是講理,咱們就跟她們講理。她們若是想要來硬的,咱們也就來硬的便罷了。你忘了麽?咱們這趟,可是坐馬車過來的。”
“馬車?”楊桃一時還沒明白。
“胡大叔,莫大叔,快快進來幫個忙來。”櫻桃笑著示意核桃照顧好楊桃,轉身走到大門邊上,朝不遠處兩輛馬車招招手。
“哎!!”小當家的發話,兩個大漢應聲小跑著進院兒來。兩人都是長年趕車的,一身皮膚黝黑黝黑的,兩條胳膊上全是肌肉,並排著往那一站,丁菊花和呂愛芬登時噤了聲。
楊桃這才明白櫻桃的意思,放心的舒了一口氣。
潤生望向櫻桃的眼神則有些奇怪,她回是回來了,可是卻比三年前離得他更遠了。雖是個女子,卻手段層出,足智多謀,似乎……他永遠也到達不到她那個高度。
“三嬸,你和四嬸子是要再在這兒一會兒喝幾口茶呢,還是現在就回啊?”櫻桃望向二人,也不跟她們客氣。三嬸子也就罷了,四嬸子如今也跟著來湊熱鬧。看來是幾個姐妹把屋院建設的太好了,得了她們的眼紅了。幾個姐姐又陸續到了及笄的年紀,她們就想當然的急了。
在鄉下,特別是爹娘沒了之後,叔伯之間互相搶奪財產的事也不是沒有,隻不過是在那些大戶人家家裏演的比較激烈罷了。這種你來我往的事,櫻桃在王府裏頭見的多了。現在哪怕是有人就死在她麵前,她也不打一下怵,更不用說對付這兩個村婦了。
“你……”丁菊花望了幾眼兩個馬夫,縮了縮脖子:“你不用囂張!!這事自有個作主的人哩!本就該是嶽家的院子,哪能由得你們霸占?”
櫻桃老老實實的點點頭:“是,是啊,這確實是嶽家的院子。可這也是我爹留給我們姐妹幾個的呀,我大伯也說了,就算要分,也總得要等到我們幾個姐妹全都嫁出去之後吧?三嬸子,你這又是急什麽呢?”
“我……”丁菊花動武不行,撒潑也行不通,腦子又沒有呂愛芬的鬼,隻好再縮縮脖子,回頭向呂愛芬求助。
呂愛芬沒好氣的又瞪她幾眼,揚了揚臉兒:“我說櫻桃,你這是什麽意思呢?本該著,你回來了,這是件子好事情。可是你卻帶回這兩個野男人來做什麽?不是嬸子說你,你這小小的年紀,上頭又還有幾個姐姐呢,可不能胡來呀。”
“嬸子這話說笑了。”櫻桃不怒不慍,淺笑著回道:“在這方麵,我哪能及得上四嬸子你呢?”
呂愛芬一愣,聲調兒有些尖厲:“你是什麽意思?”
“我帶回來的這二位,都是咱們鎮上正正經經的車夫,是我大姐夫手下的,光明正大駕著馬車送我和大姐過來的,四嬸子卻這麽說,可見……難道是四嬸子見過有人去會野男人之類的事情?亦或者,親身經曆過這樣的事?”
“你!!”呂愛芬瞪大了眼,有幾分張慌的倒退了半步,眼珠子轉了轉,稍稍沉定下來:“好,真恁得是個好侄女子,竟然這樣編排你的四嬸子?你也不怕叫你四叔聽見了這話,來尋你的門子?到底不是老嶽家的人,這樣給老嶽家臉上抹黑子,眼也不眨一下!!”
“櫻兒!”楊桃輕輕拽她一下:“不要胡說!!她到底是咱們的四嬸子呢。這話若是落到四叔耳裏,多咱要不高興的。”
櫻桃輕拍楊桃,示意她不要說話,漸漸收了臉上的笑,嚴肅起來:“抹不抹黑,四嬸子心裏明白。三年前我為什麽要去出海,後來又為什麽翻了船,落了水,想來四嬸子對這事也該有些自己的猜度。我現在就跟你說,你猜度的那些,基本都猜對了。我可不是無緣無故就跑去跟著呂家兄弟出海的。”
這話一出呂愛芬的眼瞪的更大。她動了動喉嚨,強裝鎮定的:“你,你在這胡沁些什麽?怎麽又扯到三年前的事上去了?三年前,我可沒摻和到你們的破事兒裏來!!”
“三年前有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事,四嬸子心中清楚。這事,咱們還得細細慢慢的來追究呢,倒不急於這一時。”櫻桃沉著臉,毫不避諱的直盯著呂愛芬的眼,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呂愛芬倒吸了幾口冷氣,又免強沉定了一下,藏在袖子裏的手還是有些抖,硬著嘴氣:“說些什麽,完全不懂!不知所謂!!好生生的,回來便回來罷了,竟還帶了人回來威脅你的親嬸子,真真好侄女子!!我可不在這耽誤時間了,這事回頭,叫你四叔來尋你罷了!!”說完,竟逃也一般的,扔下丁菊花,奪門而去。
“哎?他四嬸子……”丁菊花猛然吃了個甩手,眼睜睜看著呂愛芬把她自己扔下走了,一時愣住,不知是該也跟著走,還是該留下繼續鬧下去。
“三嬸子,你是要留下喝喝茶了?”櫻桃眯眼,她如今可不是三年前的她了,心可沒有那麽善良,丁菊花要趕幾個姐妹出去,她又怎麽會待她客氣?
“喲喲喲,瞧瞧,這牙尖嘴利的,說的好像三嬸子若留下,就要將人吃了似的。”丁菊花眼珠轉了轉,臉上露出個笑,晃著身子朝櫻桃走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三年未見,果真不一樣了,長成了大姑娘了呢。怎的,這才回來,大喜的事情,隻請三嬸子喝喝茶便了了?”
“不喝茶,還要喝什麽?”櫻桃的臉沉了沉。
“看把你嚇的,我又不會真在你家留下。”丁菊花一副無理無賴的神色:“不過這院子麽,三嬸子我早晚還是得再來的。這終究是老嶽家的院子,你們繼續這麽沒臉沒皮的賴著不走也不是辦法,說出去了也叫人笑話,是不是?”
“一口一個老嶽家,終究我們姐妹幾個身上流著的是老嶽家的血,還是嬸子身上有老嶽家的血?”話從門外飄入,棉桃當先走了進來,話不饒人的:“嬸子說的倒好像比我們更是嶽家人一般。不過是出嫁罷了,誰家女兒不出嫁?誰家的女兒出嫁了之後就再也不認娘家,再也不回娘家,自此就再斷了親?我瞧著,麗珍麗霞跟嬸子可都來往的勤著呢。怎麽你家的女兒出嫁了還是女兒,我家的姐妹出嫁了,就再不是嶽家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