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姓於,名二旦,家在鎮西頭,家裏是個世*打鐵鋪的,祖傳的手藝沒的說,父子幾個在小鎮上共開了三家這樣的打鐵鋪。
這個於二旦是家裏的老二,現年二十一歲,說了門鄉下的親事。新娘子是小苗村那邊的,據說是個美豔不可方物的,隻瞧了一眼,於二旦就瞧上了。現在已經議過了媒,正在準備行小茶禮。
沒錯,他瞧上的那個新娘子便是櫻桃的堂姐嶽麗珍,而他就是嶽麗珍天天驕傲的資本,炫耀的本錢——她即將嫁給的那個打鐵匠。
“於大哥,你可認得我?”櫻桃歪著頭,淺笑著望著這人。他抬起麵來,倒是個麵相和善的,眼神憨實裏透著十足的實誠,該是個老實巴交的人。
“這位貴小姐……”於二旦仔細的瞧了瞧,瞧完又禮貌的低下頭去,搖搖頭:“不認得。”
“我哪是貴小姐?”櫻桃叫他這憨樣逗的笑起來,上前將他摻起,往旁邊的椅上按:“你快先坐。”
“哪敢,哪敢?”於二旦有些驚慌,硬著身子,櫻桃哪按得下去?她隻好笑了,自我介紹道:“於大哥,我就是小苗村人。嶽麗珍是我的堂姐,我是她妹妹,嶽櫻桃。再過幾日,恐怕我還要稱呼你一聲‘姐夫’了,你還不快快坐?”
“原是你認識的人?”孫青竹眉稍輕輕挑了挑。
“他是你姐夫?那是你二姐的妹夫還是姐夫?”彭雨安一邊問著,一邊已經殷勤的喊來外麵小廝添杯添茶。
於二旦更加受寵若驚,悄悄的抬頭瞄一眼櫻桃,又趕緊垂下去:“原是妹妹!小苗村我去的少,又還沒有行大禮,未見過,也就未認得出來,還望妹妹見諒!”心裏有些吃驚,麗珍的什麽妹妹能有這麽大本事,跟彭家的少爺相處的這樣好,竟那樣隨意又自然。
“我本也不認得姐夫,彭大哥一說你姓於,又是西頭打鐵的,我才留了心,一打聽,果真是!!”櫻桃又對彭雨安說:“我二姐比我麗珍姐小一歲,也該稱他一聲姐夫呢!!”
“哦,哦!!”彭雨安連連點頭,又上去扯於二旦的衣袖:“你快坐的離桌近些,來嚐嚐這糕點!我本不知這層關係,若是早知道了,你一進門,定要親去迎的。”
於二旦坐在那有些無措,雙手不知該放哪裏,隻好僵硬的放於膝上。有些局促的:“彭少爺說哪裏話,彭府的生意願意給我,便是我的榮幸了,哪還敢叫你親自出來迎?”說完,又瞄了瞄孫青竹:“這位孫爺剛剛不是說想要打個鐵架子?”
“你真聽他的,我哪是什麽孫爺?”孫青竹叫於二旦的認真也逗笑了起來,將他的鐵架子要求詳細的給於二旦說了。
許是這裏的氣氛叫於二旦太過拘謹,他僵硬生澀的又與幾人胡亂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櫻桃坐了一會兒也離開了,畢竟也不是太相熟,總不好在人家府上吃飯。走前又特意與孫青竹確定:“說好了要去唱一場的,你可別忘了。什麽時候有信兒了,提前跟我說一聲兒,回頭我也好騰地兒。”
“你就放心吧,鬼精頭!”孫青竹微微的淺笑著,滿眼的寵溺。
從彭府裏出來,櫻桃一路哼著歌兒,順著小田徑往家走去。這一趟她雖未見到媚瀲灩,但能碰上於二旦也算是值了。又正巧叫他看見了自己與彭雨安,孫青竹坐於一起的情形,相信這事產生的影響足夠讓自己可以順利的將那二畝地買回來了。
到家的時候,已經午時偏過了。楊桃正站在院外往這邊張望著,見櫻桃老遠的走來,趕緊招招手,喊道:“快些,吃飯了!!”
“哦~~~”櫻桃長長的應一聲,抬腳小跑起來。中午的陽光射在臉上火辣辣的,卻那麽溫暖,那麽舒心。她多想常在這小道上走,常見識這媚人的陽光,常常被大姐這樣喊著。
家裏總共就兩個人,楊桃隻做了幾個小麵卷子,一碟青菜,還有一點醃鹹菜。兩人湊在一塊兒靜悄悄的吃完,櫻桃一抹嘴,就道:“大姐,咱家現在有錢了,咋還不去把咱那二畝地買回來呢?”那二畝地可是父母留下來的,現在卻賣到了三嬸的手裏,一直都是大姐的一塊心病。不時的想起來,就不明的落幾滴淚。想法把那二畝地買回來,成了她和棉桃一直以來的目標。
“錢是有了,可是咱跟三嬸的關係鬧成這樣,哪有那麽容易?再說她那個人,心思盤算你又不是不知道,便宜買了去,要賣時,定然又要比外麵貴。這一買一賣,咱們做什麽要賠進那麽多錢去?還不如攢著,將來給你買一絹布做嫁妝也是好的。”
“大不了按市價買回來就是了唄?我打聽過了,咱那塊地,單論田地的話,市價是一畝十一兩,攏共花二十二兩銀子就能把地買回來,多好的事?”
“你說的輕巧,要叫她知道是咱們買,恐怕不知要把錢抬到多少呢。恐怕咱們花三十兩也不一定能買得來。”楊桃深深的,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罷了吧,賣了已經賣了,就不要總是想著個念想了,那塊地,咱們不要了。”
“不要?不要你能安心?你晚上再不落淚了?”櫻桃反問她幾句,見她低著頭不說話,又輕拍她的手,放柔了聲調兒:“放心吧大姐,我有辦法哩。保準咱們不會比市價多花一分錢。而且,有可能還會比市價更便宜呢。”
“你有什麽辦法?”楊桃燃起幾分喜意,望過來。
“那你不用管了。你隻要下午去一趟她家裏,記得,不要跟她說這事,要跟咱三叔說,向他提一提買地的事。可是,你萬不要說什麽父母留下來的東西一類,隻說咱家想買地了,看中了那一塊便是。”
楊桃垂眸沉思一會兒,輕咬嘴唇:“行,我聽你一回。左右她若是賣的貴了,咱們不要便是。”
到了下午,楊桃就去了丁菊花家一趟。
丁菊花不在家,三叔答應的好好的,願意以二十兩的價格把地賣給五姐妹。
可是楊桃幾乎剛進家門,丁菊花就跟來了。她現在不便進院子,就站在院外吆喝道:“楊桃,你給我出來!!”
“啥事?”楊桃和櫻桃雙雙出門。
丁菊花一如既往的掐著腰,吊著眼,一臉的惡狠狠表情:“你這個丫頭,鬼主意恁的是多!你想買我家的地,你怎麽不來找我?你以為你找你三叔,這事兒就可以蒙混過去?沒門兒!!”說著,揚起袖子,揮舞著指著楊桃的鼻尖兒:“地契在我手裏呢,他甭想背著我做什麽事兒出來!!我還告訴你了,你想買地是吧?行,一畝十五兩,拿三十兩出來!!你們不是能耐麽?爹娘剛死就能折騰著開出小酒棧來,聽說生意還頂好?那也不缺這麽幾個錢了,是不是?”
“你……”楊桃正待說什麽,被櫻桃輕輕按住,扯到身後去。
“不過是買一塊地,買誰家的不一樣?”櫻桃站到前頭,聲量不高不低的:“我們不過是想照顧一下我們三叔罷了。左右就那麽兩畝地,有錢的人家嫌它小了,家窮的又嫌它貴了,我們若不照顧他,誰還買他的地?二十兩的銀子,想賣就賣,不想賣就拉倒!!”
“哈哈,鬼丫頭,你以為我不知道呢?”丁菊花得意的眯起眼:“你們姐妹幾個為什麽偏要買這兩畝地?哪裏是為了什麽你們的三叔呀,還不是因為它是你們的爹娘留下來的?”說著,指著楊桃和櫻桃:“你們一個個兒的,都是孝子,爹娘留下來的東西,就這麽賣給了別人,叫他們在天之靈如何安歇?何況你們現在跟我斷了親,就算是陌路的人了。祖上留下來的東西卻進了陌路人之手,這地一日不買回來,恐怕你們一日不能心安!!就這還不值三十兩?”
楊桃有些驚慌的握住櫻桃的肩頭。
櫻桃笑笑,回道:“我說,麗珍娘。”
“你!!!”櫻桃一張口,這稱呼就直噎的丁菊花翻白眼兒。
“怎麽說的不對麽?總不能稱呼你一聲嶽吉嬸子吧?”櫻桃輕輕眨眨眼:“我呢,還是那句話,這地二十兩,你賣呢,咱就付錢,你若不賣呢,咱也不是非得要你那塊地。就是這麽個事兒。”說完,拉著楊桃回院子去,瞧也不瞧丁菊花一眼。
“行,你有種!!”丁菊花拔高了嗓音兒嚷道:“我看你能心得下你的心不!!你爹你娘在天之靈都在罵你哩,你能安心不?你這不孝子!!”
“我說了不行,你非得叫我去。沒得引來她一場鬧。”楊桃被丁菊花那幾句話刺激的,眼眶子又有些濕。
“無事,你放心。”櫻桃信心滿滿的捏捏大姐的手,給她輕輕的拭拭眼角:“這事兒你甭管了,我保證三日之內這地就妥妥當當的買回來。若是到時候不行,你再傷心也不遲呀,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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