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為光火之後,看到聶琛還是將那放了蠱蟲的紅酒飲下,寧夏心裏才略微安慰。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就等著甩開這個討厭鬼吧。
聶琛清冷的麵容就像是清晨敷上冰露的白色茶花,蒼白冷豔,眼神更是幽遠的望了寧夏一眼,淡淡的說,“婚期,我已經通知兩家人延期兩年,你大學剛畢業,一點自由的空間都不給你,就將你束縛起來,不公平。”
“你有病啊!”寧夏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剛剛平息的怒火,一下子又攛掇起來。他是不是瘋了?那青鐲不是說聶家被寧家逼迫才訂的婚嗎?現在她已經逃婚了,聶琛不是應該最滿意的嗎?
“是有病!腿殘了。”聶琛居然還有問有答,這會兒又像個腦袋裏灌水的乖乖牌了。
寧夏啞然,她不喜歡聶琛,但是並不是缺少善良,對於聶琛這樣的身有殘疾,她不會嘲笑,也不會同情,隻有尊重。
聶琛那雙如深潭般幽深的眼睛,深邃的凝望著寧夏,她生氣起來的樣子,永遠都是這樣子,生氣的時候,粉紅如桃花的腮會鼓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清清亮亮的瞳孔裏,可以讓人清晰的看到火在燃燒。從前,他一直都是害怕她生氣的,她生氣起來,從可愛的天使就直接變成一隻小老虎了,會吃人的……
“你到底在幹什麽呢?你們聶家已經夠富有的了,需要用利益聯姻?就算需要,隻要你們家拋出橄欖枝,會有更多的豪門千金,世家名媛望眼欲穿的等著接著呢……”寧夏突然間有種無力的感覺,聶琛是個強牛,她怎麽不清楚,小時候,打的他臉都腫了,讓他幫她撒謊,他都不肯,打爛他那張嘴,隻要他還能說話,就別想著讓他的死心眼活了。
聶琛目光一下子犀利起來,有份複雜的情緒在他心裏翻湧,他的聲音很輕,卻有著低吼般的氣勢,“是你親口說的,我是你的……”他的話剛說完,心口就像被什麽東西噬咬,痛得他額頭上不斷的滲出細密的汗珠,他不由的緊緊的抓住輪椅扶手,蒼白的手指因為用力,而變得有些粉紅,那顏色像是被餘留斑駁雨漬的褪色櫻花。
寧夏一下子怔住,此刻似乎什麽語言都是蒼白的,隻有心口處傳來的陣陣蟲噬般的痛是清晰的。痛得她表情一陣扭曲。毒蠱!是毒蠱!寧夏明白自己心中那股無法抑製的痛是什麽,冷汗從她的手心裏慢慢滲透出來。青鐲說過,隻要服下絕情蠱的人,還對彼此有情,毒蠱就會反噬……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寧夏在心裏無法置信的吼叫著,她怎麽會對聶琛有情呢?他是她從小就討厭至極的那個冤家,她隻要見到他,就恨不得將他當蒼蠅一樣拍死。此刻,毒蠱真的在發生作用,但這個驚撼,遠不及讓寧夏相信自己對聶琛有感情重。絕對不可能的,笑死了,她不可能對聶琛有情的,有也隻是咬牙切齒的痛恨之情。她現在喜歡的人是遲瑾風。那個霸氣又英俊的男人,才是她的最愛。
寧夏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因為想到遲瑾風,心口上的那種蟲噬般的感覺慢慢的消失了。她隨即哈哈大笑,對聶琛充滿嘲笑的說,“我還說你是豬呢?你怎麽不信了?我從小就是撒謊大王,信我,你想得永生啊?”
聶琛那蒼白的像褪色花瓣的唇,在不停的抖動著,緊握住輪椅的雙手,始終沒有鬆開,反而越抓越緊。
“你心口痛嗎?”寧夏終於發現聶琛的反常,他也在被蟲噬嗎?怎麽可能?他親口說過他不愛她,還有種種跡象表明他是喜歡青鐲的,為她做的鐲子是按照青鐲的尺寸做的,為她連夜加工金絲紅翡的首飾,也是為了騙她的那塊玉牌。哼,她要是相信心如冰鐵的家夥,以後怎麽死的都會不知道。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聶琛麵色如常的抬起頭,目光清洌洌的,看不出任何異常。可是如果寧夏再仔細看一點,就能看到他額頭上還在不停的冒冷汗,那雙緊抓在輪椅上的蒼白的手,現在已經因為血氣滯怠而變得紅腫不堪。
果然就是她多想了,聶琛要是喜歡她,那麽豬真的就會爬樹了。可能嗎?哼。寧夏心裏冷笑一聲後,心裏還是真的挺服氣青鐲的毒蠱的。她剛才稍微想到聶琛,就被蟲噬,而聶琛現在的那樣子,也真的表明一切,他不喜歡她。
聶洪生就是詭詐之人,他的兒子也自然會遺傳承襲那邪惡性情,和她訂婚必然是另有所圖的,現在聶琛還癡纏著那份婚姻,無非也就是為了他們那不為人知的目的。
哼,反正她是不會嫁的,現在又不是舊社會,他們聶家再財大氣粗,也休想著指鹿為馬。狗屁婚約的,就那麽名義著去吧,她要是想和遲瑾風結婚,那狗屁婚約也是擋不住她的。想到這裏寧夏的臉微微的粉紅,因為她竟然想到和遲瑾風結婚這上麵去了。可是談戀愛要不是奔著結婚為目的去的,那麽那樣的戀愛不就是耍流氓了啊。
寧夏低低的笑笑,覺得自己此時心裏糾結的挺有趣。
“什麽都挺值錢,就是人的吐沫不值錢,你的那些傭人見到我,以後想叫什麽就叫什麽吧,我不可能因為你們叫我公主,就立馬成了公主,也不會因為你們當我是聶家的人,也就立馬姓聶了去。我不在乎,你們什麽嘴臉對我,因為我的眼裏,心裏都看不到你們,你懂嗎?”寧夏冷冰冰的對聶琛說著,她現在也是當自己的吐沫不值錢了,若不然也不會說這麽多。
寧夏這番話,聶琛似乎又沒聽進去,隻是慢慢的放開緊抓住輪椅扶手的手,伸手拿起筷子,夾了一隻蝦,然後動作優雅嫻熟的剝著蝦殼,剝好以後,將蝦仁放到他麵前的小餐盤裏,再取了一隻,一直剝了半盤蝦仁,他才用餐巾擦了手,然後將盛著蝦仁的盤子拿起來,對著寧夏遞過去。
寧夏皺皺眉,讓聶琛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伸手去接了那餐盤。她最愛吃蝦了,可是脾氣急,最討厭剝蝦,小時候都是母親幫她剝好了,給她吃。在聶家和寧家聚餐的時候,她逮住聶琛,欺負他,會逼他給自己剝蝦殼。寧夏通常都是死盯著聶琛的手,看他動作優雅的輕輕捏揉蝦全身,去蝦頭,剝開一截蝦皮,再輕輕捏揉蝦尾段,捏起尾端,用力一拔,整隻蝦仁完好無缺的就剝出來了。她為此還曾經評價聶琛的手是世界上最巧最漂亮的手,可是天知道,她如此奉承他,也不過是因為他能給她剝蝦仁吃。
“謝謝你了,我現在不喜歡吃蝦了。”寧夏看著那盤蝦仁,嘴裏在涎口水,卻還是倔強的想著拒絕聶琛的殷勤,別以為他給她剝了幾隻蝦殼,就能收買她。哼,她怎麽會那麽好哄的?
“哦!”聶琛低低的應一聲,垂低眼瞼,看不到他的眼神,而他的手,還是在繼續剝著蝦殼。
寧夏盯著那幾隻蝦仁相了半天麵,最後還是忍不住美食誘惑,自己去夾了一隻蝦,死活不肯吃聶琛幫她剝好的那些。做人要有氣節!她十分堅定的這樣想著,可是剝了半天蝦殼,也剝不完,她就耐不住性子,煩了,將那隻蝦仍桌子上,然後用餐巾擦幹淨手,拿起筷子,夾起剛才還下決心死活都不吃的那些蝦仁,大快朵頤。
等她將聶琛剝完的那些蝦仁吃完,還將椅子拉的離聶琛更近一些,一邊吃他剝好的蝦仁,一邊還罵他剝的太慢。
聶琛在又剝好一隻蝦仁後,偷閑望了寧夏一眼,看著她吃的開心,而且現在這情景幾乎和小時候他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一樣,唇角微微的上揚,一抹淡淡的笑意慢慢的暈染開來。
然而,他的笑容剛現,他的手立即又握緊了,冷汗又細密的潮濕了他的掌心,鋪滿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