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閃城中,君臣相對,各自苦著臉,不知計從何出!
良久,大夫樸金獻策道:"大王,事已至此,請大王化妝成百姓,我等趁黑殺出城去,方能保得住一條性命。否則,明日城池一破,我等死無葬身之地,大王也要玉石俱焚了!"
大將金喜在一旁說道:"武閃城是我軍唯一的依靠,沒了武閃城,大王又能去哪裏?"
樸金想了想,黯然答道:"隻能隱居山林,以圖東山再起。"
金喜答道:"東山再起?我軍還有數萬兵馬,若是現在不圖自強,到時候沒有一兵一卒,如何東山再起?以我之見,不如一戰!"
"我軍皆為老弱,如何能戰?"
"不戰也可以固守!"
••••••
兩人爭執不下,子潤越聽越煩,大喝一聲:"不要吵了!"兩人不再說話,過了片刻,子潤說道:"樸大夫所言是也!我軍已無計可施,這樣下去隻有被擒一個結果。姬丹對我恨入骨髓,被擒之後必不相容,不如突圍。"子潤頓了頓,說道:"金喜!"
"末將在!"
"你速去挑選精兵,你我三更時分打開城門,連夜突圍。"
"是!"金喜答應一聲,又問道:"大王,武閃城四座門,今晚應該從哪一座門突圍?"
子潤想了想,說道:"西門離朝鮮最近,就從西門突圍吧。"
"是!"
三更時分,姬丹大軍已經在營中入睡,突然有人一聲大喊:"有人突圍啦!有人突圍啦!"喊聲頓時士卒們驚醒,一個個急忙穿戴整齊,等待命令。
姬丹在營中也聽到了呼聲,披上一件睡袍正想出來探個究竟,甘利、裴興二將闖了近來。
"大王,武閃城中有一支大軍從西門突圍而出,往西邊去了。"甘利報告道。
"哦?有多少人?"
"大約三千人馬!"
"隻有三千?難道子潤不在其中?"姬丹心中疑惑,想了想,抬頭說道:"你二人火速引本部兵馬追擊,其餘將士按兵不動,守住四門,嚴防敵軍再次突圍!"
"是!"
看著甘、裴二將領命而去,姬丹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往西而去?現在朝鮮已經不是你的了,還往西逃又有何用?孤早晚將你擒獲!"
說著,姬丹再次和衣睡下,睡下之前還不忘吩咐侍衛:"孤要好好睡一覺,沒有緊急軍情,不得叫醒孤!"
現在對付朝鮮兵就如貓捉耗子,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姬丹心情放鬆,一覺睡到日上竿頭。
姬丹悠悠醒來,穿上睡袍道營帳外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一出營帳,才發現營帳門口已經有軍士在等著。
"什麽事?"姬丹懶洋洋地問道。
"回大王,武閃城的朝鮮兵都出城了,正在營外乞降!"
姬丹哦了一聲,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一樣。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城內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困守一座孤城。說不定朝鮮王已經逃跑,士卒無主,軍心必亂。軍心一亂,唯有出降一條出路。
姬丹伸了伸腰,打了個哈欠,這才說道:"待我更衣,然後再去看看。"
"是!"
姬丹並沒有象上戰場那樣披掛整齊,而是穿了一件平時在府上穿的便服,腰間掛了一柄佩劍,便出營去了。不過姬丹身旁的侍衛都全副武裝,如臨大敵,畢竟現在是在戰時。
來到營門口,見到外麵黑壓壓跪滿了朝鮮兵,而燕兵則一個個手持弓矢,對準了這些朝鮮兵。
姬丹騎著黑旋風,出了營門,朗聲說道:"既然你們願降,孤也不殺你們。來人!"
"是!"
"把他們先安置在各營中看押起來,等抓到子潤,再做處置!"
"是!"
士兵們有條不紊地上去,收了朝鮮兵的刀戈等物,又扒了他們的鎧甲,然後壓著他們到各營中安置。
朝鮮兵數目巨大,有四萬之多,而姬丹的大軍也不過五萬。好在朝鮮兵繳了武器,其中壯漢又不多,姬丹並不過於擔心。
收拾完朝鮮兵已是下午,姬丹手一揮,下令進城。
姬丹是在城北,要進的自然是北門。早有軍士先入城,守住街道,站上城樓,以防不測。姬丹策馬到了北城門前,莫名奇妙地心中一緊,腦中閃過前些天進入襄平城的情景,忍不住停了下來。
襄平城沒有被敵軍占領,隻是進行了一場巷戰,便破敗成那樣,這武閃城被朝鮮兵占領多時,不知又會是什麽景象?
帶著一絲懼怕,姬丹還是揮揮手,進城了。進了城,看到的景象讓姬丹放心下來。這裏的房舍並不像想象中破敗,反而有很多是新修的。道路雖然不算整潔,但是也沒有汙穢不堪,總體來說還行。
不過有一事姬丹很奇怪:照理這裏被朝鮮兵占領,但畢竟是遼東的地盤,總歸有些遼東百姓。但是現在,裏麵寂靜無聲,走到現在還是什麽人也沒見到,仿佛完全是一座空城。
姬丹停了下來,喝道:"來人!"
"在!"
"去查查,這城中的房子裏有沒有人住。"
"是!"
兩邊的士卒三三兩兩往四麵街道走去,一家一家地挨個搜索。姬丹不緊不慢,繼續往前走。
不久來到了太守府,姬丹遲疑一下,朝身旁侍衛使了個眼色,旁邊的數十名侍衛快步進入府中。不久,侍衛出來報告,說裏麵沒人,姬丹這才進入其中。
到了裏麵剛坐定,便有數名士卒前來報告:"大王,小人發現十幾個•••人!"
"哦?"姬丹一喜,心道總算還有居民,急忙吩咐道:"快把他們叫來,孤有話問。"
"•••是!"那名士卒遲疑地應了一聲,卻趴在地上沒有動。
姬丹看了那名士卒一眼,奇怪地問道:"你怎麽不去?"
"回大王,"那名士卒說道:"小人以為,大王還是不見為好!"
姬丹頓覺奇怪,問道:"為何?"
"因為,因為她們不是人。"
"不是人?"
"是,是人彘"
"人彘?"姬丹自言自語,問道:"何為人彘?帶孤去看看!"
那名士卒無奈,隻好帶著姬丹前去。這是一個比較大院落,看得出原主人是比較富有的。姬丹到時,這裏已經有十數名士卒守著了,姬丹被士卒引著進入了一個大堂,裏麵光線有點不足。
"大王,就在這裏。"那名士卒說道。
順著士卒指去的方向看去,姬丹頓時目光一縮,這前麵立著十三個"人"。沒錯,是人。不過手腳皆被齊齊砍去,隻留下頭部和一個四方四正的身體。
姬丹嚇了一跳,急忙把目光移開。過了一會,才敢再次看去。這十三人頭部倒是完好,不過目光呆滯,見到來人也不開口說話。
姬丹仔細觀看,看得出四人皆是女人,若是光看這臉蛋,應該都是姿色不錯的女人。而且從其頭飾來看,都是遼東富家之女,說不定以前就是這個房子的主人。其中有兩人腹部高高突起,像是懷孕了的樣子。
"這幾人是哪來的?"姬丹問道。
"回大王,我們進來時她們就在這裏了。"一名佰什長答道。
"是誰幹的?"姬丹繼續問道。
"不知!不過朝鮮兵撤出不久,想必是朝鮮兵幹的。"
"去,去查一下!"
"是!"
姬丹再也呆不下去了,便離開這裏,回到太守府。雖然回到了太守府,但是剛才那一幕還在腦海中縈繞,久久不能抹去。過了半個時辰,那名佰什長壓著三名朝鮮兵進來了。
"大王,查出來了,這三人知道是怎麽回事!"
姬丹掃了一眼這三人,問道:"是你們幹的?"
"是•••不,不是!"朝鮮兵結結巴巴地答道。
"到底怎麽回事?說!"姬丹厲聲喝道。
"回大王,我等本來是朝鮮大王的侍衛,後來因為得罪了朝鮮大王,才不讓我們做侍衛了。這些人本來都是遼東的美女,被朝鮮大王看上,讓她們做侍妾。可惜她們寧死不從,朝鮮大王一怒之下就•••"
姬丹雙目圓睜,怒道:"就什麽?"
"就把她們做成人彘,任由士卒糟蹋!"
"什麽!"姬丹怒氣衝衝,在大廳中走來走去,不時地怒罵道:"這幫畜生!"
走了幾圈,姬丹問道:"甘利、裴興何在?他們出去追擊朝鮮王,怎麽到現在還不回來?"
一名侍衛上前問道:"大王,是否要小人前去打探?"
"快去,快去!"姬丹不耐煩地說道:"告訴他們,見到子潤不要殺了,抓回來,孤要淩遲處死!"
"是!"
整整一個下午,姬丹都咆跳如雷。到了晚上,裴興、甘利二將回到了太守府中來見姬丹。
見到姬丹,兩人上去行禮:"末將參見大王!"
"起來說話。你們可抓到子潤?"姬丹問道。
"沒有!不過抓到了大將金喜。"甘利回道。
"什麽?讓他跑了?"姬丹厲聲問道。
"是!臣等無能,請大王責罰!"
"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姬丹罵了一聲,對旁邊的侍衛說道:"傳令下去,封鎖各處要道,發通緝令,一定要抓到子潤!孤要為遼東百姓報仇!"
"是!"
甘、裴二將顯得有些莫名奇妙,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不過兩人肯定不是因為他們,他們隻是撞到火頭上了。本來這麽大一個遼東,被一個人逃跑也是正常的事情。不過既然姬丹心情不好,兩人也不好說什麽,隻能一言不發,待在旁邊。
過了一會兒,姬丹不僅沒有平息怒氣,反而變的更加怒不可遏。姬丹越想越來氣,自古逆取順守,你實力強,占領我遼東無可厚非,但是你到了這裏肆意殺戮,作出這種事情,令人發指,不可饒恕!
"既然首犯一時找不到,孤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姬丹心中主意一定,看了甘、裴二將一眼,喝道:"甘利,裴興!"
"在!"
姬丹陰著臉,壓低聲音,說道:"你二人去做一件事情,將所有朝鮮降卒盡皆處死!今晚就動手!"
"啊?"兩人對望了一眼,甘利上前說道:"大王,自古交戰,殺降者不詳!這可是四萬多條性命啊!請大王三思!"
"孤意已決!你二人速去!"
"是!"
甘、裴二人不再說話,領命而去。到了外麵,一打聽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兩人聽了也是恨得咬牙切齒,對姬丹的命令也覺得理所應該了。
兩人走後不久,姬丹心情有所好轉,那名佰什長上來問道:"大王,那些人彘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姬丹瞪了他一眼,沉吟半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送她們上路吧!"
佰什長一怔,答道:"是!"
"記住,要厚葬!"姬丹加了一句。
"是!"
看著佰什長離去,姬丹心中歎息一聲:遼東的父老鄉親們,遼東的弟兄姐妹們,是孤對不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