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未時的時候高德忠便來崇業坊尋李括,張延基差人扮成的小道童好說歹說才令高管事相信,小道長隨玄亙道師外出講學辯道,不久便會回觀。
李括換了一番裝束後便立刻趕往崇業坊,剛一拐過坊角,恰巧碰到福唐觀外焦急踱步的高德忠。少年心下一沉,思量這高德忠突然來尋他,必是有什麽大事發生。待得上前稍稍一試,果不其然,高管事爆出了一條驚天的秘密......
少年裝模作樣的掐指一算,給出一行讖言,便將高管事打發了去。收拾了番沉重的心情,李括便直奔親仁坊的私宅中,喚來了一眾親信好友,商量接下來的打算。
據高管事所言,那夥生人確是吐蕃人無疑,而且最近那吐蕃人的首領頻繁與他家老爺在書房密談,每次都至少有半個時辰。前幾日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去給老爺匯報府中采辦賬目,在門口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原來這夥吐蕃人便是先前在長安城掀起興風作雨的一眾佛僧,而他們之所以能行事如此順暢,事情敗露後又得以成功在長安銷聲匿跡,就是因為他們在大唐長安有一眼線耳。
這個眼線,就是高秀延。
高秀延為了穩妥起見,並沒有讓他們留在府中,而是將其在崇業坊的一座宅子提供給了這些吐蕃人,平常時分,這些吐蕃人便起居於此。
聽完李括的講述,張延基直搖頭:“我說括兒哥,這高德忠說的也太玄乎了吧。那些生人是吐蕃人倒不難理解,但若說他們是那些散布洛書訣的妖僧,太是匪夷所思。”
“將軍,是啊。想這高秀延也做到了金吾衛將軍、隴右節度副使的高位,沒有必要火中取栗,與吐蕃人合作啊。”竇青亦覺得高德忠的這番話疑點太多,不足為信。
李括微微一歎:“我又何嚐不知,想他高家得聖上榮寵,一門兩將軍,榮寵至極,實在是沒有勾結吐蕃人的必要。但這世上的事誰又說的好呢。在九曲時,我們誰又能想到高秀延會反戈一擊,欲除我而後快?”
“依本天才看,這個高管事所說之話倒未必不可信。”周無罪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分析道:“雖說他是高府的管事,但想必已對七郎的道士身份深信不疑。七郎的一番分析精準無誤,那高德忠懼怕災禍發生,自然會對括兒哥言聽計從。不過嘛,這傳話的人沒說假話,不代表放話的人沒說假話。”
李晟蹙了蹙眉道:“無罪兄的意思是,高秀延故意放出這個消息,是為了引我們上鉤?”
周無罪將一塊酥酪送入口中,拍了拍手掌上沾著的渣子道:“唔,我可不敢肯定。隻是,想這高秀延心機頗深,不會如此大意吧。說不好,那兒便是一個設好的陷阱,等著獵物一步一步的踏進去。”
濮大錘一拍桌子道:“管他娘的是不是套兒,我們便去抓他個現行。他高秀延手上有兵,我們李將軍手中就都是膿包嗎?刀把拚刀把,把俺老濮惹急了,直接抄家夥把那個龜孫子剁成肉餡!”
王小春亦道:“是啊,沒甚可怕的,咱們三營的弟兄加在一起也是一千來號的人,隻要李將軍一聲令下,大夥兒立刻衝到高府把那個叛徒剝了皮。”
聽大家越說越離譜,李括忙壓了壓手道:“我知道大夥心裏有氣,在九曲冤死了那麽多弟兄,難道我心頭就不痛嗎?隻是手中若沒有證據,以高秀延在朝中的人脈,此事最後定是不了了之,弄不好還可能連累大夥兒。此事恐有蹊蹺,依我看應從長計議。”
“李將軍,其實我們不妨去探上一探。”李晟思忖了片刻,笑道:“無外乎就兩種可能。如果正如高管事所說自然最好,我們順藤摸瓜得了證據,便能上奏朝廷治他高秀延一個通敵叛國之罪。退一步講,假若那高秀延真的在宅子裏設下了套子,我們也不需過於擔心。一座宅子能布下多少埋伏?隻要我們布置合理,未必怕了他們!”
王小春讚道:“李晟大哥說的不錯,那高秀延即便想一口吞了我們,還要看他有沒有那麽好的牙口!”
“括兒哥,依我看,咱們幹吧!”張延基隻覺渾身熱血沸騰:“咱們這麽多人害怕他不成,再說即便出了事也最多擔個私闖民宅、宵禁擅行的罪名。”
“將軍,大夥兒就等你一句話呢!”
“將軍,幹吧!”
李括深吸了一口氣:“眾將聽令,點齊一百甲士,入夜後,隨我前往高秀延別業探個究竟!”
......
月色朦朧,似幻如紗。
漆色天幕下,一百銅武精兵手持橫刀,在自家將軍的帶領下在崇業坊的大街上疾速前行。他們在入夜前便混入了坊內,分散在各個酒樓喝茶聊天,很少有人發現什麽異常。
等到入夜閉了坊門,他們便悉數而出,在福唐觀前集合,隨自家將軍前往高秀延的別業一探究竟。
據高管事說,這座別業位於崇業坊東北角,由於平時他家老爺並不常去,幾乎沒有什麽人經過,顯得甚為清靜。貼著牙道疾行,李括大口呼著粗氣。這是他第二次違反宵禁的條例,於夜間逗留街道。隻是兩次的背景卻大不相同,第一次是追查青讖一事,這次卻是為了抓住高秀延私通吐蕃的證據。前一次不過寥寥幾人,這一次卻帶了足足一百餘人,定是不容有失。
穿過兩條坊街,轉過三個拐角,從兩座朱門大院前淌了過去,眾人終是停了腳步。
“括兒哥,就是這兒了!”張延基點了點頭,指著一間府宅點了點頭:“白天的時候,鮮於老弟已經派人查探過,確實如那高管事所說,沒有人常住!而且他親眼看到那夥吐蕃人進了這宅子!”
“是啊,說來也真怪,這麽大的個宅子,卻常年被晾著。”鮮於瑜成搖了搖頭,歎聲道。
“停!”李晟食指貼於唇間,作噤聲狀。
他衝宅子東首指了指,壓低了聲音:“你們看那是什麽?”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隻看到十數個黑衣人順著牆根一陣疾行,在東首的側門停了下來。還未等他們看清黑衣人的身形,黑衣者便紛紛拔地縱躍,如猿猴般輕巧的跳入了宅中。
“嘶,我就說這肯定是賊窩,現在你們相信了吧。”張延基拍了拍胸脯,低聲道。
“奇怪,既然這是他們的宅邸,為何卻要縱身翻-牆呢?”李括蹙了蹙眉,沉吟了一番。
“這有什麽奇怪的,既然是賊窩,自然不可以常理度之。那幫吐蕃蠻子行賊事成了習慣,自然不願從大門而入。況且現在是宵禁,讓巡城的金吾衛發現畢竟不美。”
張延基撇了撇嘴,絲毫不認為對方的行為有何可疑。
“將軍,不如這樣,您帶十幾個兄弟衝進去,我帶其餘的弟兄守在屋外,即便有什麽變故,也有個照應!”
李晟衝李括一抱拳,悉心分析道。
“便依你所言,你帶人把這宅子圍好,不要讓一個人逃出來!”
李括歎了一聲,終是下了命令。
“弟兄們,跟我來!”
數十名銅武營親兵在李括的帶領下,隻十幾步便到了對街的宅門處。
“進!”李括高喝一聲,便砸開了府門,率人衝進了府內。
“哎,你們是誰,快出去,快出去!”一個老管事見十幾個漢子闖入府中自是大駭,連連斥道。
“說,那幫吐蕃人藏在哪了?”濮大錘一把揪住老管事的衣領,喝道。
“什麽吐蕃人,什麽吐蕃人,你們這幫瘋子,你們知道這是誰的府邸嗎。快滾出去,我再說一遍......”
濮大錘可懶得聽他囉嗦,手腕一用力便把他丟到了地上。
“哎呦喂。天殺的丘八啊,老身的腰啊...”
見正房燭影閃動,李括沉聲道:“進屋去搜!”既然鮮於瑜成已經斷定吐蕃人白天進過府中,這事便是八九不離十。方才他們親眼見到黑衣人鬼鬼祟祟的闖入宅中,這一會工夫,他們定是無處遁形。
“得令!”濮大錘邁開方步就氣勢洶洶的衝正室而去。
“哎,你們不能進去,不能進去。”那老管趴在地上苦苦哀求,聲音裏已有了哭腔。
“來人啊,來人啊,人都死哪裏去了?”
沒有人理會他,十幾名銅武營士兵眼睛已經通紅,他們的仇人就在這房中,就在這房中!
“砰!”
木門被一把推開,李括率先衝了進去。
待得定睛一看,少年瞬時愣在當場。
正房雕花大床上,兩具赤條條的軀體此刻正糾纏在一起,行那合歡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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