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伯遠被張巡這般羞辱直是又氣又恨,如何忍將的住?他一邊咒罵問候著張巡的親眷,一邊厲聲向左右吩咐:“你們還看著幹什麽,還不給老子攻城!”
想他也是尹子琦麾下的一員猛將,竟然被張巡迎麵來了一箭,若是自己不能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今後還怎麽在軍中行走,還怎麽號令士卒?
“將軍,這張巡分明是想激怒我們以趁亂牟利,您一定要三思啊!”一名副官怕崔伯遠被張巡利用做出不利大軍的事情,忙在一旁規勸道。唐人素來狡詐,張巡這麽做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崔伯遠瞪了那軍將一眼道:“若他真的如是想,本將就依了他的意!本將之前不過是念他有幾分才氣,這才對他好言相勸。可誰知此子恩將仇報竟敢傷我!無需多言,給我狠狠的攻城,城破之後城中之人一個不留!”
崔伯遠陰毒的盯著城頭的張巡,狠狠的攥緊了拳頭。
敢得罪他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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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再快點,跟上都給我跟上!”南霽雲緊蹙著眉頭低聲囑咐著身邊的士卒,神情頗為緊張。現在張大人正在城頭拖將著叛軍,自己必須盡可能快的吊墜出城,給予叛軍打擊。
“好了,將軍,綁縛好了!”一名士卒拽了拽竹籃上綁縛的麻繩,欣喜的向南霽雲匯報道。
“你小子小點聲,難道你想讓叛軍聽到嗎!”南霽雲沒好氣的夾了那士卒一眼,走到竹籃近前問道:“你確保這樣沒問題?”
那士卒拍著胸脯作保道:“南將軍您就放心吧,別的問題小的不敢保證,但這繩子絕對夠結實。別說是一人呢,便是兩人同時乘坐也不會有問題。”
南霽雲點了點頭道:“待會你便這麽把我們放下去,若是一個時辰後我還沒有發信號,你便將繩索斬斷!”
那士卒喃喃道:“可是,可是,您......”
南霽雲狠狠的拍了他腦袋一掌道:“囉嗦什麽,老子都說了現在叛軍圍了城,所有人都要以大局為重,犧牲幾個人根本不打緊,若是讓叛軍攻入了城那才是真正的罪人。”
見那士卒低垂下了頭,南霽雲沉歎了聲道:“你也不要太過悲觀,畢竟叛軍現在疏於防範,未必受的住我這傾力一擊。但如果我有了什麽意外,你給老子記好了......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給老子守著這睢陽城!”
說完,南霽雲也不待士卒多言,縱身一躍進了那齊人高的特製竹籃中。
“放吧!”
南霽雲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在迷蒙夜色中卻是顯得如斯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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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陽城下是一段護城壕,但此時壕溝中卻並沒有蓄水。
南霽雲並兩百甲士手持陌刀、撓鉤、強弩從城頭上乘竹籃降下,此時恰巧落入到護城壕溝中。
“都小些聲,跟我來!”南霽雲將將翻上壕溝便抽出了橫刀,壓低了腰身朝前側探去。
借著叛軍陣前明亮的火把,南霽雲可以清晰的看清叛軍的布局情況。
如今尹子琦將三萬名叛軍將士分為四部各由一名大將攻取一麵城門。
而如今這東門的率軍之將便是叛軍陣中大名鼎鼎的楊朝宗。
楊朝宗手下有五千軍卒,在四城門攻城軍隊中人手是分配的最少的,可實際上這一部的軍隊才是真正攻城的主力,因為在他們的身後有堆積如山的沙袋、蒲包。
毫無疑問,楊朝宗打算填平壕溝,再搭雲梯強行攻城。
這個方法顯然比搭建魚梁道或者利用衝車攻城的想法實在的多。雖然這樣做攻城的損失會相對大一些,但卻可以節省很多的時間。
而眼下叛軍最缺的便是時間。
南霽雲深吸了一口氣,示意麾下士卒匍匐在地,莫要出聲。
楊朝宗似乎在和一名胡人將領爭論著什麽,一時並沒有得出結果。良久楊朝宗竟然憤恨的揮臂轉身離去,緊接著那些原地待命的士卒紛紛扛起了蒲包沙袋朝壕溝跑來。
南霽雲攥緊了拳頭,靜靜的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漸漸的,叛軍已經距離自己隻有三十步了,這時候前排的士卒仿佛察覺到了什麽,警惕的停下了腳步。
南霽雲知道不能再等了,暴喝一聲站立起身:“弟兄們,殺過去,跟他們拚了!”
南霽雲一聲令下,原本匍匐在草地上的唐軍士卒紛紛站立起身,持著陌刀、長槍朝幾十步開外身負蒲包沙袋的叛軍衝去。
那些叛軍身負重物根本沒有一絲戰力,此刻見到黑暗之中突然衝出數百名唐軍,隻覺得是見到了鬼,紛紛丟下手中蒲包沙袋掉頭就跑。
可南霽雲所領的這些士卒皆為睢陽城中的精銳,如何能讓這些叛軍逃脫?他們隻邁出幾步便趕上了動作笨拙的叛軍,兜頭一刀砍了下去。
長刀入肉,瞬間便在叛軍的脊背上開出一道大口子。這時唐軍不再與這些受了重傷的叛軍士卒糾纏,繼續去找下一個獵物。
在戰場之上造成士卒死亡最大的原因往往不是直接斃命,而是受了重傷失血過多而亡。
他們都是極有經驗的老將,完全不必在一群已經被宣判了死刑的人身上耗費氣力。
經過一輪砍殺,已經有二百餘名叛軍士卒死在了唐軍精銳刀下,淒厲的喊殺聲也吸引了楊朝宗的注意。東門統帥楊朝宗此時已經注意到了此處的變故。
黑夜之中精銳突然殺出了幾百名手持精良軍械的唐兵!
這絕對是楊朝宗始料未及的。起先他與尹子琦商議的時候,後者隻告訴他無需擔心唐人的反撲,隻需做好登城準備,其餘吸引防備的事情將由尹子琦自己完成。
但這是什麽情況?茫茫黑夜之中竟然殺出了數百唐兵,偏偏他們遇到的還是自己所領的這些一心隻為填平壕溝,對被突襲無甚準備的軍卒!
唐軍出現的太過突然,簡直有如從天而降,完全讓人招架不得。
楊朝宗猛然剜了一眼近身的胡人將領咕嚕澤,不屑的冷冷一笑旋即抽出佩刀高呼道:“莫要驚慌,抽刀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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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雖然甲胄軍械精良,但畢竟人數隻有幾百人,自己手下的軍卒即便再不濟也有五千人,近乎十比之一的人數比,若是再贏不了,楊朝宗便隻能刎頸自盡了。
為了在最快的時間內控製住局勢,楊朝宗率先衝了上去,他身先士卒的做法或多或少激勵了軍心,不過半柱香的工夫,原先慌亂逃竄的軍卒便聚集在了楊朝宗的身側,重新列陣集結。
一名優秀的將領在戰鬥中能起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左右,其中很重要的一點便是凝結軍心。
楊朝宗顯然便是這麽一個將領。
“抽刀,迎敵!十個打一個,你們若再是打不過,還有臉說自己是男人?”
楊朝宗沒有多言,掄起樸刀便疾步上前。
戰場上說的再多評的再多都是徒然,最後拚的還是刀子。
誰的刀子利,誰便是規矩;誰的刀子利,誰便是正義。
......
......
一場戰鬥後,睢陽城東城外的坪原上,灑滿了數百具屍首。
死去的兵卒有的是叛軍,有的是唐人,此時此刻卻無一例外的靜靜的躺在草地上,無一聲一息。
此刻的他們再也不是敵人,再也不用為了自己都不知道正確與否的所謂道義而戰。
此刻,他們的肉體雖然死亡,靈魂卻獲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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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睢陽城城樓上,張巡蹙緊了眉頭望著身中數刀的南霽雲,卻是欲言又止。
自己果然猜得沒錯,叛軍在其餘三側的重點排兵布陣實際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他們實際的目的其實是攻取東城。好在南霽雲率領兩百餘死士墜下城樓與叛軍殊死搏鬥,阻滯了叛軍填埋壕溝的行動。
雖然他們出其不意的出現在了叛軍的麵前,剛開始占據了一定的優勢,但畢竟叛軍的人數占優絕對優勢,等到叛軍全部鎮靜下來,戰鬥進入到拉鋸戰後越來越多的將士倒了下去,再也沒有起來。
南霽雲最後身重數刀,在親兵拚死的相互下領著十餘人回到了城中,卻是哀嚎不止。
自己與南霽雲相處這許久,當然知道他為了什麽而哭。那些都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兄弟啊,說沒卻是一時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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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招可是真實曆史中記載的,不得不佩服南霽雲的勇猛和張巡的急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