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又道:“我內力被封,沒有力氣把人搬回去,麻煩你幫他解開穴道。”史應龍伸手彈出一顆石子,撞在阿大腰間,解了他身上穴道。阿大行動恢複自如,“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連忙運功穩住體內氣息。王保保冷冷道:“廢物,還不跟我回去,留在這裏丟人現眼嗎。”她雙手往背後一壓,率先離開。阿大跟在主人身後慢慢向前,史應龍見他並無異動,悄悄鬆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王保保陡然大喝道:“動手!”阿大常年在她手下聽差,對她眥睚必報的性格極為了解,知道她不可能咽下這一口惡氣,肯定要想辦法找回麵子。他跟在主人的身後,見到那雙玉手做出的手勢時,已經暗中提氣準備,在這一聲大喝之下,放在腰間的右手一動,迅捷無比地抽出一柄又薄又窄軟劍,借勢向後疾揮,幻出一道銀虹疾射而去。
史應龍之前一直在防備阿大,本以為對方會選在穴道剛剛解開之時發難,卻沒有想到對方欲擒故縱,等到他心神鬆動時才驟然暴起。阿大的的武功何等厲害,這一劍疾如迅雷,倏然而至,史應龍陡覺眼前白光暴閃,劍氣迎麵襲來,寒意噬骨,他暴喝一聲,雙腕豎在麵前一擋,當一聲將對方劍勢攔下。
阿大手中軟劍韌性絕佳,竟然沒有被玄鋼護腕震斷,他背後如生雙眼,也不回頭,手腕急速抖動,將軟劍使得猶如一條活蛇,劍尖繞過玄鋼護腕,奇準無比地向對方咽喉之處躥去。
史應龍雙手玄鋼護腕互錯,夾住對方軟劍,腳尖同時用力一點,身形迅捷無比的向後飄去。他借勢將軟劍向後拉動,眼見就要將之奪下,驀然聽到紀曉芙急叫“小心”,驚覺身側勁風襲來,眼角餘光掠過,隻見一隻秀氣小鞋踢了過來,鞋尖寒芒閃爍,凸著一截鋒利劍尖。
這隻鞋子的主人赫然正是王保保,也不知道她修煉的是什麽內功,竟然能無視滅絕師太的截脈手法,她趁史應龍目光被手腕擋住之際,身如鬼魅,倏然出現在他身側,秀腿就往他丹田處疾踢,腿法淩厲毒辣,意圖一腳廢去對方武功。
情勢危急之下,史應龍再也顧不得去奪阿大的軟劍,他雙腕向外疾推,卸開阿大劍勢,猛然一提丹田真氣,腳步虛躡,身形硬生生側移開近丈距離,避開襲來的鞋劍。王保保招式落空,臉上卻露出詭異之色,伸手在腰間一按,隻見空中銀光閃動,數十枚極細的暗器激射而出,嗤嗤聲向史應龍身形追了過去。她將暗器放出後也不看結果如何,腳尖在地上一點,翻身就往遠處遁走。阿大見王保保逃跑了,也不敢再做停留,展開身法向同一個方向疾馳,速度疾快無比,幾個起落間便趕到她身後。
史應龍體內一口真氣已經用盡,身在半空,無處著力,避無可避,眼見就要被暗器打在身上,身後突然躥出一道身影,擋在他麵前,一陣輕微的嗤嗤聲響過,數十枚暗器盡數打在來人身上。
這人正是紀曉芙,她一看到阿大出手偷襲,就往史應龍這邊奔來,全力施展之下終於在緊要關頭趕到。她見情勢危急,不假思索便擋在史應龍麵前,幸虧她有臨濟十二樁真氣護體,皮膚之下氣勁充盈,那些暗器入肉不過半寸,便無法繼續深入。她隻覺被暗器打中之處寒氣噬骨,忍不住渾身一陣顫動,頭腦一陣眩暈,已經站不住腳,雙膝一軟就要倒下。
史應龍雙腳落地,見她情況不妙,連忙伸手扶住她雙肩,將她身子轉過來一看,他頓時又驚又怒,厲嘯道:“王保保,下次見麵之時,我一定會你碎屍萬段。”他顧不得去追趕敵人,將紀曉芙平放在沙麵上,右手運指如風在她身上疾點,左掌貼在她小腹之上,運功護住她五髒六腑,以防被毒素攻入。
阿離等人趕過來一看,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隻見紀曉芙密密麻麻釘著數十枚銀針,銀針在月光下發出幽幽藍光,顯然是淬過劇毒的。她身上大部分傷口被衣服遮住,看不出傷情如何,但她臉上也中了三枚銀針,附著銀針的皮膚正在迅速變黑,而且範圍還在不停擴散,眨眼間已經變得有銅錢大小,漆黑如墨的三塊黑疤兀然點在潔白如玉的臉上,尤其顯得驚悸詭異。
史應龍將體內真氣布在手指皮膚之上,也不怕銀針毒素,雙手如風似電,將紀曉芙身上所有銀針拔除,又拿出通犀地龍丸,放在她傷口處吸毒。紀曉芙掙紮道:“臉上……的傷口先……治。”史應龍便將通犀地龍丸放在她臉上傷口附近滾動。通犀地龍功效神奇,迅速將毒血從傷口內逼出。
一會兒後,無論史應龍如何滾動通犀地龍丸,傷口再也沒有半滴毒血沁出。那三處疤痕顏色淡了一些,從黑色變成青色,但是依舊難看之極,將紀曉芙一張如花似玉的俏臉變得詭異萬分。眾人心中有數,隻怕這三處疤痕是無法消除了。
史應龍將通犀地龍交給阿離,說道:“阿離,你幫姐姐將身上其他地方的毒血逼出來。”他轉身走開,張目四望,想要找阿三等王家護衛來發泄心中怒氣,卻發現對方早就跑的不見蹤影了。他心中怒氣蓬勃,無法壓抑,身形閃動間出現在一處沙丘半腰中間,雙掌噗一聲插入沙丘之內,體內真氣夾雜著怒氣傾瀉而出。
隻見沙丘對麵流沙四溢,一會兒之後,等他恢複冷靜之後,沙丘悄無聲息間矮了一截。滅絕師太等他神情緩和下來,這才走了過去,慚聲道:“這次是我的錯,是我太過看重自己的名聲,沒有把王保保這妖女交給你處理,這才害了曉芙。”
史應龍悶聲道:“不關師太的事。最近幾年以來,我凡事順利,無往不利,心態有些失衡了,麵對王保保這樣的狡猾敵人,吃虧在所難免。隻是我連累到姐姐,實在是罪該萬死。”滅絕師太沉默了一下,又道:“這次來西域之前,你跟我說過要娶曉芙為妻,如今她變成這副模樣了,你還會去漢陽紀府提親嗎?”
“我早就發誓要把姐姐娶回家,別說她臉上隻是多了幾塊青疤,就算她毀容了,我也會去漢陽紀府提親,我是不會放棄她。”史應龍眼神炯炯,語氣堅定,轉眼間又垂頭喪氣道:“可是我太了解姐姐了,她現在變成這個模樣,肯定不會答應我求親的。”滅絕師太安慰道:“眉山不是還有王難姑在嗎,她醫術高明,或許有辦法幫曉芙恢複正常。”
史應龍搖著頭,苦笑道:“我跟了難姑這麽多年,多多少少也懂一些醫理。姐姐臉上那三處肌肉沾染了毒素,已經壞死了,就算是難姑醫術再厲害,也不可能讓血肉重生。別的我倒不擔心,就算姐姐不嫁給我也沒有關係,大不了我也不娶妻,一輩子陪著她也沒有問題。我就怕她會因此想不開,到時候處處避著我,不跟我見麵,那時候我就無法可想了。”
滅絕師太對自己的徒弟了解極深,心想以曉芙的性子,極有可能會做出拒婚的決定。她不禁也歎了口氣,勸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曉芙心誌堅定,想必這個難關也攔不住她。隻要你能待她如初,時間一長,她自然會解開心結。”
“如果我隻有姐姐一個女人,想必她也不會多想,問題是眉山還有難姑在,到時候兩人整天見麵,互相對比之下,姐姐怎麽可能會無動於衷?”這一番話史應龍卻不敢在滅絕師太麵前說出來,隻好轉身注意起那邊的情況。
不多時,阿離用通犀地龍丸將紀曉芙身上所有傷口的毒素都逼出來,幫她重新穿上衣服。史應龍連忙趕過去,握住她的手問道:“姐姐,你現在感覺怎麽樣?”紀曉芙臉色蒼白,勉強笑道:“現在好多了,不過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可能走不動了。”
滅絕師太淡淡道:“人沒事就好,身體總能慢慢恢複過來的,你先好好休息吧。錦儀、芷若,曉芙就交給你們兩個照顧了,你們現在先抱她回去休息。從明天開始,你們輪流背著她上路。其他人都也都回去休息,以後沒事不要去打擾曉芙。”滅絕師太怕其他弟子漏了口風,馬上開口趕人,即使瞞不了多久,至少也要拖到紀曉芙身體好一些再說。
眾人不敢多說,紛紛回去休息,阿離卻沒有走,愁眉苦臉的跟周芷若後麵。因為史應龍的緣故,她上了峨眉山後,被紀曉芙當作妹妹看待,被照顧的無微不至,她也把對方當作自己的姐姐看待。如今紀曉芙遇到了這樣的難關,她心裏也是憂愁不已。滅絕師太見她喜怒現於形色,忙道:“阿離,你過來。你平時太鬧騰了,為免你打擾到曉芙休息,以後沒有我點頭,不許你到曉芙麵前晃動,聽到沒有。”
阿離雙眼一睜,就要反駁,史應龍沉聲道:“阿離,聽師太的話,不要吵到姐姐。”阿離聽到他開口,委委屈屈“哦”了一聲,低著頭走到師叔身後,跟她回去休息。
一夜無言,第二天清早,眾人收拾好行裝繼續趕路。紀曉芙休息了一夜,氣色好了很多,隻是臉上那三道青疤卻沒有消退,眾人紛紛搖頭,不敢露出半點異色,盡量避免在她麵前出現。阿離昨晚上被滅絕師太揪住訓了一頓,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喜怒不現於形色,更是不敢在紀曉芙麵前出現。史應龍和貝錦儀、周芷若三人陪著紀曉芙趕路,臉色如常的跟她聊天說笑,倒也沒有引起她的懷疑。
當天晚上,紀曉芙發現身上的傷口留有大小不一的青疤,不禁有些的擔心自己臉上的傷口,卻又找不到鏡子,便向史應龍問道:“應龍,你幫我瞧瞧,看我臉上的傷口有沒有什麽留下疤痕?”史應龍笑道:“要是皮膚上留有疤痕,摸起來肯定會凹凸不平,姐姐你自己摸一摸就知道了。”紀曉芙伸手在臉上傷口處輕輕撫摸,發現還是跟平時一樣光滑,心裏鬆了口氣,想到身上其他傷口處的青疤,又問道:“應龍,我身上其他傷口怎麽會有顏色深淺不一的青疤出現,是不是還有餘毒留在傷口裏麵啊?”
史應龍輕描淡寫道:“通犀地龍丸能辟百毒,肯定不會留下什麽餘毒。平時我們手上腳上磕傷了,一樣也會出現瘀青,而且要過上一段時間以後才會消失,姐姐身上那些傷口也一樣,說不定等我們回到峨眉山,那些青疤就會消失了。”紀曉芙知道他跟王難姑學了不少東西,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倒也沒有多想,便安心調養身體。
接下來幾天,眾人都在沙漠中趕路,也沒有遇到綠洲,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使用自己背上的水囊,根本不敢用來梳洗,紀曉芙也就沒有機會發現自己臉上的變化,但是她卻從其他峨嵋弟子身上發現了不妥之處,尤其是阿離,簡直太反常了。
“這是哪裏出問題呢?師父雖然說是怕大家打擾到我休息,可是我這幾天已經好了很多了,說幾句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啊,怎麽大家都躲著我?阿離也一改平日裏性格,竟然沒有跑過來當應龍的小尾巴,反而整天呆在師父身邊,而且這幾天都沒與跟我打過照麵,真是太奇怪了。”紀曉芙在心裏猜測著,她性子嫻靜,卻不敢開口詢問,隻能暗中觀察。
史應龍等人一路疾馳,這一日終於走出了沙漠的範圍,在一個小鎮上找了一個大戶人家借宿。這戶人家是虔誠的佛教信徒,特地騰出一個院子來招待眾人。滅絕師太帶著眾多門下謝過戶主,便將院子裏的房間分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