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廟

24章 後果,很嚴重

幾個人圍了過來,路路鬆開我的褲腿,瞅著牆角上的一個耗子洞開始惡狠狠的齜牙。

牆根兒積了厚厚的一層雪,積雪上透著一些幹枯的草梗,兩行歪歪扭扭卻異常清晰的劃痕順著牆根兒進入了耗子洞裏。

“長蟲走路的痕跡。”姚京有些吃驚的說道。

“八成是。”我點了點頭,這種歪歪扭扭、沒有腳印的劃痕,絕對不可能是耗子走過的時留下的,而且,我確實嗅到一絲淡淡的,有些似曾相識的那種腥臭味兒,是的,就是先前在奶奶廟聞到的那股腥臭味兒。

陳金在一旁樂了,舉起右手揮擺著喊道:“雲亮,快快,去你們家把鍬拿出來。”

“幹啥?”常雲亮詫異的問道。

“廢話,挖長蟲唄!”陳金興奮且有些激動的說道:“媽的比的大冬天有長蟲,肯定和奶奶廟那東西差不多,多好的寶貝啊,剛才就便宜了路路這狗東西一條,現在老子我也得弄一條嚐嚐鮮。”

常雲亮納悶兒了,問道:“說啥呢?什麽寶貝和奶奶廟扯上關係了?”

“沒啥。”我替陳金回答了,順手拉了一把陳金,然後對常雲亮說道:“你們家昨晚上沒啥事兒吧?”

大概覺得我們幾個看起來都有些怪異吧,陳金是滿臉興奮,我是皺著眉頭滿腦門子心事兒,郭超和姚京麵露緊張和怯意,常雲亮更加疑惑了,慢慢的說道:“沒事兒啊,你們今兒個這是怎麽了?”

“出事兒了。”郭超慌裏慌張的走到常雲亮跟前,壓著嗓子說道:“昨晚上我們家鬧哄哄的,路路這狗東西叫喚了一宿;劉賓昨晚上撞見了鬼打牆,今兒個他娘病又重了;姚京家昨晚上進了一院耗子,把家裏折騰的夠嗆,這不,剛才還請了胡老四上他們家驅鬼除妖了。”

“真的假的?”常雲亮吃了一驚,差點兒沒把碗筷摔到地上,“我操,這也忒邪乎了,那也不對啊,昨晚上不都去奶奶廟裏磕頭賠罪了麽?跟奶奶廟沒啥關係吧?”

聽他這麽一說,我心裏放下了一大半的心,說道:“這麽說,你們家沒出啥怪事兒?”

“沒啊,哎不對,我想想……”常雲亮泛起了疑心,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啊是了,昨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啥我忘了,我平時很少做夢的。”

“去你娘的吧。”陳金隨口就罵了他一句。

“操,你他娘的是沒事兒犯癔症,往自己身上攬髒水兒啊你?”我讓常雲亮的話給弄的哭笑不得,扭頭對哥兒幾個說道:“得了,走吧,去別家轉轉,雲亮家壓根兒就沒事兒。”

不單是我和陳金,郭超和姚京倆更是不樂意常雲亮,這他奶奶的有點兒氣人了,哦,別人家有事兒,你們家本來沒事兒,你把屁大點兒,甚至是憑空捏造,胡編亂想的夢拿出來說,讓郭超和姚京聽了還覺得你常雲亮是在說風涼話呢。

我順著大街往薛誌剛家走去,陳金撿起來狗鏈子,拉著還在衝著耗子洞齜牙的路路跟了過來,郭超和姚京倆人有些惱意的瞪了常雲亮一眼,也快步跟上我。

“哎,你們上誰家去?等我把碗筷放家裏,咱一塊兒去。”常雲亮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麽的不得體,見我們幾個都不再搭理他,急忙把碗筷送到家裏,跑著追上了我們。

接下來自然是薛誌剛和常漢強他們兩家了,我懶得再講出來,原因自然是他們兩家昨晚上沒出什麽邪事兒,如果非要說有事兒的話,那就是常漢強他爹又打他娘了,薛誌剛他娘又跟婆婆吵架了。這些家長裏短的如果再叨叨出來,那可就夠一本小說了,囉嗦。

這麽一圈轉下來,我們幾個哥們兒就又聚齊了,不過我們沒想到的是,在我們慢慢集合的時候,村裏那幫老太太也已經集合完畢,她們要大幹一場了。

天快晌午了,太陽像個沒洗幹淨的大白圓盤子,沒精打采的掛在淺灰色的雲層上,小北風呼呼的刮著,將街道上原本掃到兩側的積雪吹散,在凍得硬邦邦的路麵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雪花,泛著土地的黑黃色,寒氣沉沉。

街上冷冷清清,家家戶戶都緊閉著院門,偶爾有誰家裏會傳來一些牲畜哼哼叫喚的聲音。

我們幾個順著渠邊兒在大街上閑溜達著,這要是往常,總會找點兒事兒尋些樂子打發時間,可今天不同往日,除了陳金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之外,各個心裏都裝著事兒呢,所以幾個人在一塊兒極其難得的沒有打鬧嬉笑聲。

快走到後街的時候,遠處突突突的開過來一輛拖拉機,開著拖拉機的是後街謝二狗,劉賓和他爹都坐在拖拉機後麵,身上穿著棉大衣,戴著棉帽子。

陳金把狗拽到路邊上閃開路,說道:“嗨,那不是劉賓麽?這麽冷的天幹嘛呢?”

“那誰知道,要不咱都坐上拖拉機跟著轉轉去吧?”常雲亮說著話就躥到路中間,迎著拖拉機揮起了胳膊。

其實那個時候也真是閑得沒事兒幹,而且……說句不好意思的話,能坐會兒拖拉機,那都會感覺很爽很露臉,全村可就隻有這麽一輛拖拉機,還不是個人的,村大隊的,也隻有人家謝二狗和常保田會開拖拉機。

說著話,拖拉機已經開到了跟前,因為常雲亮在路中間攔著的緣故,拖拉機突突著停了下來,謝二狗戴著個大狗皮帽子,脖子上裹著圍脖,包的嚴嚴實實隻露眼和鼻子。

謝二狗眼神裏有些惱意,可人家常雲亮是村支書兒子,他自然也不好說啥,悶聲悶氣的喊道:“雲亮,趕緊讓開,著急上醫院呢。”

“趕緊讓開,快點兒的。”劉賓他爹在車上大聲喊道,滿臉焦急的模樣。

劉賓在車上站了起來,著急忙慌的揮著胳膊喊:“雲亮,你們都讓開,俺趕著去醫院,俺娘快不中了。”

我們這才注意到,拖拉機上鋪滿了稻草,上麵蓋著幾層大厚棉被,知道裏麵肯定卷著劉賓娘,我急忙上前把常雲亮拉開,擺著手喊道:“那趕緊的,有啥要幫忙的趕緊回來喊我們過去啊。”

“知道啦知道啦!”劉賓眼裏噙滿了淚,聲音有些哽噎。

拖拉機突突突的冒著煙開過去了,我們幾個都怔怔的站在路邊兒上。看剛才那架勢,劉賓娘恐怕還真不行了,年年有病,年年看,年年臥床,年年閑,真是受了好幾年的罪啊。

“哎,怪了,前兩天我還看見賓子他娘了,大冷天在街上溜達來著,還說自己今冬身體好多了,這咋說不行就不行了呢?”常雲亮皺著眉頭說道。

我還在看著越來越遠的拖拉機,心裏的火氣蹭蹭的上漲著,真他奶奶的氣啊,要不是那些個老太太今早去劉賓家鬧事兒,劉賓娘咋能突然犯病,而且這麽嚴重呢?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卻看到漸行漸遠的拖拉機上麵,卷著一團青黑色的煙霧,隨著拖拉機飄飄忽忽,風驅不散。

“銀樂,你瞅見那青煙沒?”陳金似乎也看到了,疑惑的說道:“不會是拖拉機冒的煙,或者是車上的稻草燒著了冒的煙吧?”

“說啥呢?”姚京他們幾個順著陳金的眼神兒往遠處的拖拉機看去。

“切,這又啥奇怪的,那拖拉機要是不冒煙,還能走麽?”常雲亮扭過臉來,很是不屑的說道。

其他幾個人也都點頭附和著,我拍了下陳金的肩膀,衝他擠了下眼睛,說道:“瞎說啥呢?快晌午了,散夥散夥,回家吃飯。”

我沒別的意思,因為我發現,這些有些詭異的東西,好像隻有我和陳金倆人能看見,其他人都看不到,就像是昨天晚上在奶奶廟的時候,我和陳金都發現了奶奶廟的詭異現象,可其他人愣是什麽都沒瞅見,也沒感覺到。我不讓陳金說給其他人聽,也是不想讓他們聽見了犯疑害怕,尤其是姚京和郭超倆人,現在正疑神疑鬼呢。

陳金這小子卻不明白我衝他擠眼的意思,瞪著眼睛衝常雲亮說道:“扯淡,你們家拖拉機冒出的煙圍著拖拉機吹不散啊?”

“啥煙圍著不散啊?”姚京最是敏感,有些緊張的問道。

幾個人都狐疑的瞅著陳金。

陳金咧著嘴角說道:“奶奶的,你們都沒看見啊?剛才那拖拉機上麵卷著一團青煙,吹都吹不散,就跟那老年人講的,黴運當頭似的。”

這句話說完,陳金自己也愣住了,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

郭超打了個哆嗦,說道:“哎呀,不會是……奶奶廟裏降罪給劉賓家了吧?”

“我的娘呀,我得趕緊回去看看去,俺家可別再有啥事兒。”姚京一聽,拍了下屁股就往回跑。

“哎,瞧你狗日的嚇成什麽了。”陳金罵了一句,可人家姚京已經跑遠了。

“不成,我也得回家看看去,金子,咱倆一路,回去吃飯吧,天也晌午了。”郭超也害怕了,伸手就去陳金手裏牽狗鏈子。

陳金不滿了,甩開郭超拉狗鏈子的手,罵罵咧咧的說道:“我操,你怕個毛啊?我和銀樂……”

他話沒說完就皺起了眉頭,順著二道街往西瞅去,隻見遠遠的,十幾個老太太邁著蹣跚的腳步正向我們這邊兒走過來,看見我們幾個,立刻開始嘮嘮叨叨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