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有東西上身了,我更是吃驚,也不再說話,跟著陳金急匆匆往村西走去。
此時風刮得更大了,穿街過巷時響起淒厲的嘯聲,嗚嗚咽咽的,天色忽然又陰沉了許多,像是突然間要天黑了一般,沉沉的壓了下來。
到了郭超家門口的時候,就聽得郭超家裏麵亂糟糟的,郭超娘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了出來,還有村裏一些人的說話聲。
我和陳金對視一眼,急忙往家裏走去。
院子裏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人,郭超爹蹲在月台上悶悶的抽著煙,屋門口站著兩個老太太,其中一個竟然是銅鎖娘。
我和陳金瞪著眼睛仰著臉,牛氣烘烘的橫著膀子從她們身前往屋子裏擠,兩個老太太當然很不樂意,不過有了前車之鑒,也隻能忍氣吞聲,未敢如何聲張,趕緊稍稍後退,任憑我倆從她們身前極其囂張的擠進屋內。
屋子裏此時站著七八個年老的人,許老太太赫然在內,還有兩個她的師姐妹,還有四個老頭兒,挺著那老身板兒站在炕頭前。
郭超娘正披頭散發的坐在炕邊兒上,陰森森的笑著,頭發把整個眉頭遮住,又遮住了大半張臉,雙眼中布滿血絲,眼神中滿是懾人的凶光,透過發絲間射出來,兩手垂在炕上,使勁兒的揪著被褥,雙腿盤起來,耷拉著腦袋,眼睛使勁兒的往上翻著。讓人覺得她現在覺得屋子裏任何人都極其的不順眼,恨不能掐住每個人的脖子,挨個兒的在脖子上咬一口。
我是真讓郭超娘的樣子給嚇著了,這……除了是什麽邪物上身,還有別的可能麽?那眼裏的凶光可不是普通的神經病能夠病出來的啊!
“哎哎,銀樂,你看這是啥東西上了郭超娘的身了?”陳金用胳膊肘輕輕的碰了我一下,然後小聲問道。
我怔了怔,一想難道是陳金看出來什麽了?對呀,我們倆可都有陰陽眼啊,我沒有回答陳金的問話,皺眉凝神往郭超娘身上看去,結果看了半天,愣是沒看出什麽來。我扭過頭看著陳金小聲的問道:“金子,我看不出來,你看到是啥了?”
“沒有。”陳金搖了搖頭。
“操!”我暗罵一聲,感情陳金這小子也和我一個心思了,都指望著對方看出來是啥玩意兒呢。
可怎麽就看不出來呢?明明俺倆有陰陽眼的呀,難道這不是邪物上身,真就是神經病麽?
這時候,郭老爺子手裏拎著一條繩子進來了,走到郭超娘跟前兒,凶巴巴的說道:“說,你是個啥東西?幹啥來俺家鬧事兒?”
我和陳金倆人立馬不想別的了,專心的看了起來,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情景啊!傳說中棒打惡鬼離體,怒喝髒東西逃離,對付鬼上身的土辦法,就要上演了。
院子裏站著原本就是要看熱鬧的人,此時也鬧哄哄的吵吵起來,紛紛往門、窗戶跟前兒擠,企圖一飽眼福,屋子裏頓時又擠進來十多個人,於是銅鎖娘和另一個老太太子在門口叫喚起來,阻止再有人往裏頭擠。
郭超爹哀怨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街坊們,大家都別擠了,俺家出了這種髒事兒,你們就別來看俺家的笑話了。”
“嗨,不知好歹哎,大家這是在關心你們那,真是的,邊兒去!”
“就是就是!起來起來,萬一你老婆有個三長兩短,還得指望著我們給你幫忙呢。”
……
眾人七嘴八舌的反駁著郭超爹。我心裏就火了,村裏這幫人也真是的,這也就是人家郭長根兒吧,換作是陳鎖柱,嚇死你狗日的們,敢這麽說話?早把你們狗日的一個個兒用棒子打出去了。
屋子裏暫時還沒什麽動靜,幾個老太太和老頭兒就那麽瞪著郭超娘,等著她發話呢,可她就是在那裏傻乎乎的陰笑,耷拉著腦袋翻著滿是血絲的白眼圈兒不屑的瞅著圍住她的那些老人。
我看看陳金,這小子正梗著脖子扭頭往外邊兒瞅呢,看那臉上也滿是憤怒,我尋思著這小子不會是想要發飆了吧?剛想到這裏,陳金一摔膀子,撞開正擠在他身後的兩個年輕人,嗯,比我們大上四五歲,陳金仰著臉口氣不善的瞪著他們倆說道:“擠什麽擠?擠什麽擠啊?出去,出去!”
“哎,礙著你啥事兒了?”兩人很是不滿的瞪著陳金。
“怎麽著?”陳金伸手就揪住了其中一人的領子,翹著嘴角惡狠狠的說道:“皮癢了不是?”
那人也不甘示弱,一把揪住陳金的領子:“喲嗬,玩兒橫的不是?”
旁邊兒稍微年紀大些的人急忙攔住兩人,我伸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個酒瓶子舉了起來,指著那個家夥的鼻子罵道:“你狗日的給我鬆手!鬆開!”
屋子裏的人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眼睛都齊刷刷看向我和陳金,我瞪著眼梗著脖子,手指頭幾乎點在對方的鼻子上了。
那家夥怔了怔,有些不服氣的點著頭鬆開了陳金的衣領,嘴裏說道:“行,你狠,你們倆等著,啊,等著。”
“等毛啊等,有種現在就去河堤上!”我冷笑著說道。
去河堤上,是我們那個時候,年輕人之間有了矛盾衝突後,發起挑戰的地點,後河的河堤上,真的沒少打過架。
倆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也拉不下臉來,氣呼呼的說道:“行,行,你們倆等著,早晚收拾你們倆。”然後倆人怒氣衝衝的瞪著我們倆往外擠去。
我和陳金不屑的衝他們豎起了小拇指,然後向地上指了指,他娘的就憑他們倆?敢跟我和陳金倆人幹仗?嚇死他狗日的!若非是在郭超家裏頭,而且郭超娘正犯著神經呢,我手裏的酒瓶子早就砸他頭上了,奶奶的。
“奶奶的,別人家裏頭出了這種事兒,都趕著來看西洋景是不?能幫上忙麽?”他們倆一出去,陳金立刻一罵一大片,怒氣衝衝的吼叫起來,“剛才哪個狗日的還說風涼話來著?進來進來,看你狗日的怎麽幫上忙啊!”
於是外麵的人堆裏就爆出不滿的話語:“喲,那你們倆年輕人就能幫上忙了?你們倆就不是來看熱鬧的啦?”
我怒道:“我們和郭超是拜把子兄弟,這是俺嬸子家的事兒,怎麽著?你們算啥關係?”
陳金更是了得,扒拉著人就往外擠,一邊擠著一邊兒怒罵著:“哪個狗日的說我們倆是來看熱鬧的……”結果剛擠到門口,就讓郭長根攔腰抱住,勸道:“金子金子,聽叔的話,別鬧,你嬸子還在屋裏病著呢,別添亂了。”
這時候那些老太太和老頭子終於說話了,紛紛嚷嚷道:“都走都走,不相幹的人趕緊出去,別在這兒添亂,有什麽好看的?去去去……”
老人們畢竟說話還是有份量的,於是大部分人都開始紛紛不滿的嘀咕著往外走去,我也跟著走了出去,和郭長根一起拉住陳金拖到一旁。
人群紛紛散去,隻餘下那些個年長的老人,還有幾個和郭長根關係不錯的中年人留下來了。
我和陳金倆人倒是顯得有些無關了,為了不至於尷尬,不至於顯得無關緊要,更為了找個留下來的理由,我和陳金極有默契的共同挽著郭長根的手,叔長叔短的安慰了一番,聽著屋子裏的老年人又開始高聲喝叱起來了,我們倆才拉著郭長根一起往屋子裏走去。
屋子裏,郭老爺子雙手握著繩索,拉扯的砰砰直響,嘴裏喝斥著:“說,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於是幾個老太太和老爺子都厲聲喝道:“說!”
郭超娘情緒漸漸變得煩躁不安起來,嘴裏嗬嗬有聲,輕微的搖擺著頭,頭發更加散亂,翻著的白眼裏開始漸漸的透出淡淡的紅色,原本眼白上的血絲開始蔓延,漸漸的整個眼球都變成了淡紅色,而攥著被褥的雙手力道也開始慢慢的加大,指關節間傳出輕微的咯咯聲。
一股怪異的氣息開始在屋內彌漫開來,漸漸的,屋內的空氣似乎都開始扭曲著緩緩流動,陰風陣陣在屋內刮起。
原本圍在郭超娘身前的幾個老人好像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妥,所以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離郭超娘遠了一些。
郭超娘猛的抬起頭來,張開嘴嗬嗬笑了起來,笑聲詭異至極,讓人聞聲不寒而栗。眾人不由得再次後退一步,微微顫抖著身子,並肩站立,互相壯膽兒。隻見郭超娘散發遮住顏麵,在臉前輕微飄動著,淩亂的頭發根本無法遮擋住她那雙此時已經變得通紅的眼睛裏,透出的那股讓人心悸的紅色光芒。
此時站在最靠近門口的我,已經是瞠目結舌了,心跳速度絕對超出了平時的兩倍還多。因為……剛才就在郭超娘突然抬起頭來的一霎那,我終於看出了那是個什麽東西附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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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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