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按照周邊村裏的習俗,是不能夠串親戚拜年的,至於原因,那就不清楚了,如果非要一個回答,隻有陳金的解釋最為恰當不過了,他說:這是老一輩兒傳下來的。
對於我們這幫熬了一宿,也凍了一宿的年輕人來說,這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兒了。
我們得補覺不是麽?
說起來也真是的,平常都說大過年的好像無拘無束可以隨便玩兒,仔細想想的話,好像拜年也是個任務,不去拜年不成啊!大年初一,本村自家長輩和兄弟們的家中長輩磕頭拜年,初二姑姑家姨家,初四姥姥家(嶽父嶽母家),初五遠親,初六本家坐席聚一聚……假如說家裏有了出嫁的閨女新女婿了,那初四登門拜年之後,可是要一直住到正月十五甚至十六,這段日子裏,新女婿可就是享福了,每天中午的時候,都會有女方的本姓家請客吃飯喝酒,晚上睡覺前丈母娘還得給做點兒雞蛋湯喝了,暖和身子再休息……
我扯這些幹啥?嗬嗬,當時我確實很有點兒期望自己來年做新女婿,或者說,後悔年前沒結婚,不然的話,明兒個我豈不是要開始享受新女婿住正月的福分了麽?
能夠有這樣的閑心去想這些個事兒,原因自然是心裏踏實了,因為散魂咒的問題,已經可以肯定,要解決掉了。
隻不過,這得再等,等到正月初六的晚上。
雖然我心裏會偶爾的發一下少年輕狂之心,把散魂咒的事兒給拋至腦後,不過人家老太歲一直為咱著想了。它和老蛟把這事兒說了,對於老蛟來說,這並不是什麽大事兒,舉手之勞而已,所以它樂得讓老太歲承它的人情,自然答應下來。不過剛剛吞噬了白狐子精的邪氣兒,它確實需要兩天時間消化一下。
所以,這件事兒就拖到了正月初六。咱不在乎再拖上幾天,隻要有了準信兒,心裏頭就踏實了,好歹現在又老太歲的靈肉支撐著呢,不會因為散魂咒的突然爆發痛苦致死。
接下來的兩三天,沒什麽特殊的新鮮的事兒發生,無非是白日裏串親戚拜年,晚上和兄弟們吃喝玩樂,一直到了初六的夜晚,我在外麵和兄弟們喝酒回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了,我喝的有點兒上頭,醉醺醺的,進屋倒頭就睡下去了,把初六的晚上老太歲和老蛟要幫我除掉散魂咒的事兒都給忘得一幹二淨。
我又做夢了,這次做夢似乎是一個必然,黃狼子那一魄注定在那個晚上,永遠的消失在我的夢中和意識中,不會再出現了。
睡夢中,巨大的蛟龍出現在了我的身旁,張牙舞爪,凶巴巴的霸氣十足,前爪一把將我抓起,然後騰空而起,也不知道去哪兒。
隻是意識一恍之間,眨眼的功夫,就出現在了那個混沌的白色空間中,遠遠的,能夠看到那隻該死的黃狼子,正渾身哆嗦的趴在那兒,滿眼驚恐的看著我,哦不,應該是看著老蛟。
老蛟把我扔到地上,然後扭頭看了看我,眼神裏分明在說:“小子,我這就去幫你幹掉它!”
那隻黃狼子雖然滿是恐懼害怕,卻也明白大難臨頭,今日難逃一死,所以眼神裏也多了一份狠戾,一絲絕決。它開始張開小嘴兒,露出尖尖的牙齒,瞪著小眼睛,凶巴巴的吱吱出聲,警告著老蛟不要傷害它,不然它會玩兒命的!
對於這一點,老蛟滿是不屑,大搖大擺的晃動著身子閑庭信步般遊走了過去,然後抬起爪子拍向黃狼子。
黃狼子不甘如此躬身受死,彈身躍起,以螳臂當車的氣勢,決死般的氣概,向老蛟的頭部撲去……
這有點兒太兒戲了,老蛟張嘴便將黃狼子那一魄給吞進了肚子中,就好像那黃狼子本來就是往老蛟的嘴裏撲去一般。
我在一旁愣愣的看著這一出,很奇怪的是,我心裏明明知道這是在做夢,意識裏卻又明白這是老蛟來幫忙解除散魂咒了,我這是在夢中呢,而且,我還沒有醒。
當老蛟吞噬下那隻黃狼子,洋洋得意的看著我,似乎正在炫耀自己是多麽強大的時候,那雙龍眼中,突然爆出驚異的光芒,隨即,老蛟的身體中間突然鼓起了一個大包,緊接著,那大包開始在身體裏來回滾動起來,情形就像是一條蛇吞下了一枚雞蛋般,鼓鼓囊囊的。這讓老蛟感到非常的痛苦,立刻打著滾掙紮起來,龍吟之聲震耳欲聾。
壞菜,這老蛟大意失荊州啊,人家小黃狼子也不是好惹的,這下可好了,孫猴子鑽進了鐵扇公主的肚子裏,你老蛟也得服軟了……我心裏不安起來,這他娘的可不是什麽好事兒,老蛟要是治不了這玩意兒了,那這玩意兒可就真成了精了。
便在我心中忐忑不安,越發擔憂的時候,老蛟掙紮的幅度也越來越大,身體不住的抽搐著,昂首向上,龍吟聲震徹四方,震得我頭痛欲裂,兩耳發懵,眼前金星四射,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痛呼出聲。
竭斯底裏的痛呼啊!那種感覺,比之散魂咒發作時的痛苦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麽了怎麽了?銀樂,銀樂……”
院外,傳來爹娘和爺爺擔憂的聲音,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後,門被推開了,爹娘和爺爺滿是擔憂的跑了進來,走到床前關切的看著我,爹伸手推了我幾下。
我睜開眼來,腦中痛苦猶在,耳畔龍吟聲猶存,雙眼朦朧。
看著爹娘和爺爺關切中透著焦急的眼神,我想要張口說自己沒事兒,卻無力說出話來,腦部傳來的劇烈疼痛讓我幾欲昏厥過去,耳裏那震徹人心的龍吟聲連綿不絕,我能感覺到,心髒跳動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臉部發燙,雙眼發脹,渾身不受控製的抽搐起來。
看到我皮膚發紅,呼吸急促,雙眼朦朧發腫,爹急忙摸了下我的眉頭,這下可把爹嚇壞了,連忙說道:“高燒,這麽燙手,趕緊送醫生那兒去。”說話間,爹把被子揭開,抱起我向外走去。
娘和爺爺急忙在後麵匆匆跟來。
寒夜裏,冷風陣陣,寒星點點。
被父親抱著到了街上,寒意襲來,讓我不禁連連打顫,同時也感覺舒服多了,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呼吸平緩舒暢了許多,心髒的跳動也緩和了許多,我忍不住大口的呼吸著冰涼的空氣,卻被冷風嗆住,連連咳嗽幾聲,拉扯著眉頭和脖頸都痛了起來,這種痛苦再加上腦子裏麵連綿不絕的疼痛,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燒到了這種程度的人,根本不用測量體溫,隻需要看上一眼,就明白在發高燒了。所以拍開了醫生家的大門,醫生看到我的時候,立馬二話不說,讓爹把我抱進屋裏,大劑量的一針就給打了下去。醫生說:“若是半個小時不退燒的話,那就趕緊送邯鄲醫院去,哦對了,孩子怎麽突然燒成這樣了?”
這個問題讓我爹娘和爺爺無從回答,連連搖頭歎氣,眼裏滿是擔憂。
那時候村裏的衛生所都極其的簡陋,隻是在醫生的家裏有那麽一間屋子,有兩張床而已。像我這樣的重病號,醫生也不敢讓我回去,就在那間屋子裏,躺倒一張床上,然後醫生把自己家的被子抱來了兩床,把我裹得嚴嚴實實的……誰讓咱的身體哆嗦個不停呢?
在我昏迷期間,我的父親匆忙出去找人,準備著一會兒把我往邯鄲送去,這自然要通知到了我的二叔,所以二叔匆匆忙忙的趕來了。
二叔從外麵進來的時候,昏迷中的我,瞬間感覺到了那股強大的氣息,那股徘徊在腦海裏、響徹在耳畔的龍吟之聲,似乎也受到了這股氣息的感染,頓時一聲長鳴,接著我的頭頂似乎被從內部撞開了一般,一股強大的氣流從頭頂穿透,瞬間消失不見……
腦中頓時安靜了下來,疼痛感消失不見,那讓人心髒都快要崩裂的聲音也沒有了,清亮舒適的感覺讓我舒暢的想要飛起來一般,這是脫離死海後的感覺,這是從地獄中突然飛入了天堂般的感覺,我竟然在那個時候突然想到了柳雅文,而且抱著柳雅文在親嘴兒……
是的,我醒了,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緩緩的睜開眼睛,我臉上帶著舒適的笑意,看著爹娘、爺爺、二叔,開口說道:“我,好了,沒事兒了,不燒了。”
“銀樂,你可醒了,把娘都嚇死了,我的兒啊……”娘上前按住我,不讓我起來,眼裏含著淚兒,哽咽著滿是擔憂的說道。
二叔那大嗓門兒說話就跟吼似的:“大嫂,甭管他,讓臭小子起來,年紀輕輕的,有啥病的痛的?來來,銀樂,起來,啥病經不住跑兩步……”說到這兒,二叔止住話頭,嘿嘿笑了起來,因為他看到爺爺正在瞪著他呢。
醫生走進來,摸了摸我的額頭,鬆了口氣說道:“好了,退燒了,來來,再試試體溫。”醫生拿出體溫計來,遞給了我……
讓醫生都吃驚不已的是,試過體溫之後,體溫計上的顯示是三十六度八,正常。
其實我老早就想從床上下來的,因為我感覺到自己身上啥毛病沒有,好好的我躺在病床上幹啥?隻不過娘一直在旁邊用手按著我,不讓我起來,生怕我掀開被子起來後再傷風什麽的。
體溫量了之後,醫生又翻翻我的眼皮,看看我的舌苔,總之是認認真真檢查一遍,這才滿臉疑惑的點頭肯定,我已經恢複了健康,痊愈了。
從高燒中,迅速退燒,恢複健康,確實讓許多人難以理解,難以接受,不過事實擺在眼前,除了疑惑和詫異之外,又能如何呢?
回到家裏之後,我才和爺爺說了散魂咒可能已經解除掉的事兒,並且把突然昏迷發燒的原因說給了他聽。至於爹娘那邊兒,讓爺爺說去吧,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年輕人的通病吧,從內心裏對於爹娘都有一種抵觸感,叛逆的心態麽?嗬嗬,這個還真是無從解釋了,反正說給爺爺之後,爺爺自然也會告訴他們的。
是的,那個時候我心裏雖然不夠肯定,但依然覺得,散魂咒八成已經解除掉了,那一刻腦子裏有東西穿破了頭頂飛走,應該是老蛟,而老蛟吞下了黃狼子,那就是咱腦子裏,沒了黃狼子了……
不過我心裏當時很是疑惑,最後那一刻所有事情發生的時候,恰好是二叔走了進來,這是巧合?趕巧二叔進來,老蛟也把那黃狼子給製服了麽?還是……二叔很強大,強大到了那股氣息就可以迫使任何邪物所畏懼呢?畢竟,當時確實有股氣息讓我清楚的感覺到了。
二叔……我越發崇拜他了。
等爺爺聽完我所說的那些話,起身回屋休息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淩晨三點半了。
我半躺在床上,上身靠著牆,點了支煙抽上,仔細的聽了聽外麵的動靜,確保都休息了之後,才拍了拍床邊兒,說道:“沒人了,出來吧。”
於是老太歲就那麽憑空出現在了床前,有些詫異的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我二叔沒來,要是他來了,估摸著您現在已經被切成碎塊兒了。”我笑著說道:“您倒是藏好啊,我這床底下突然有了一塊兒奇怪的大肉疙瘩,換做是誰也得懷疑不是?還好爺爺年歲大了,眼神兒不好……”
老太歲尷尬的訕笑起來,可不是嘛,它也確實笨的可以,藏在床底下本來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你總得往裏頭靠靠不是?
我抽了口煙,說道:“您老給看看,這散魂咒是不是真的除了,那黃狼子的一魄,是不是真的沒了?”
“嗯,老蛟是這種東西的克星,你可以放心了。”老太歲點點頭,很是肯定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放下心來,又說道:“您老……找我有事兒?”
“哦,沒什麽事兒,就是看看,順便,順便再嘮嘮。”
“嘮嘮?有啥好嘮的?”我很是疑惑,也有點兒不樂意,這大半夜的,我都快困死了,不過想到老太歲也確實不容易,幫了我們這麽多,還得舍身割肉,真的是無私奉獻啊,如此高尚的靈物,我怎麽著也得夠意思不是?它八成是悶得慌了吧?或者是,要割肉給老蛟吃了,心裏有點兒緊張麽?所以我很是客氣很是真誠的說道:“嘮嘮,就嘮嘮……”
“咱們嘮點兒啥呢?”
“您說……”
“那就嘮點兒別的?”
“您老在說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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