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鼎查讀完了額爾金的信。額爾金在信中暗示璞鼎查,要用武力讓共和屈服,維護對不列顛有利的秩序。
璞鼎查沒有去找幕僚商議,而是親自走到檔案室中,仔細的查找,終於從第五個箱子裏抽出一頁發黃的紙來。
這是一份1842年福州反入城鬥爭的報告:
“在福州多次次展開了對於進城的爭執。第一任英國領事李太郭(G.T.Lay,即上海關李國泰的父親)在各方麵都采取一種敦睦中國官吏和人民感情的政策,甚至在他的領事能都不懸掛國旗,唯恐因此引起反感;而且就是懸掛出來也用中國方式,弄得象懸掛半旗一般。
這種政策井未取得它應有的成功。總督劉韻珂“在戰爭期間被稱為外國人的死敵’,因為是一個漢人,他決不聳成滿洲朝廷的新和平政策,並且自從這個口岸開放以來就一值表現著他的敵視態度。
福州是一個滿洲駐防的城市,滿洲弓箭手對於加在他們身上的恥辱當然是憤慨的;而福州人在當地的騷動也僅隻是次於廣東人。
由於這些原因,這個領事“一向被安置在城外一片泥地上用木杆架成的一個商陋房子裏……用盡力量想要在城裏找一所適宜的住處,這原是他有權要求的,甚或在這個傳染病區域外的其他任何地方找一住所一概都成徒勞。
直到一把四五年,李太郭領事才得以搬到一處較大的幹淨的房子裏,但我們所期望的茶葉貿易始終不能展開,這也是我們對共和的貿易禁運不能徹底實施的原因——茶葉的主要出口地福州的官員不合作。”
璞鼎查心想:茶葉是這樣,那麽絲綢呢?他翻箱倒櫃,終於由找出一份檔案來:
寧波開放,貿易的失敗:
照它作為葡萄牙和早期英國貿易的商館的曆史看來,寧波是曾經被寄以很大的希望,但是這些希望卻社定是婪失敗的。這個口岸是在一八四三年十二月英國領事到達時正式開放的;這個口岸的貿易假如能發展起來的話,無疑會象在上海一樣。
但實際上貿易毫無進展,寧波的市長葉銘琛采取了一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即不戰、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加上太平叛匪在寧波外圍的一係列作戰行動,讓這個最好的港口之一實際上不存在對外貿易,如果不計入太平軍非法走私的軍火的話。
浙江的絲,不管政治區域上的疆界,總是采取方便的水路運往上海這個的天然市錫;茶翻過山區到寧波後,仍然留在中國人手裏,外國人隻能在它運到上海後經過行幫的準許才能得到。甚至有人建港用寧波去換其他口岸。
但是英國商務監督德庇時“表示他本人基於種種理由,井不臀同完全放棄寧波”,它仍然可以作一個所有貿易都操在中國人手裏的“外港”的典型例子,對主要市場,上海,起輔助的作用。
除了已經被共和控製的廣州,以及較為開放的上海,《辛醜條約》中的五口通商,絲綢的主要出口地寧波,以及茶葉的主要出口地福州,貿易的開展程度都遠遠低於當年自己簽訂條約的預期。
自己和楚劍功因為共同開創的“世界貿易體係”而注定名垂青史,但現在在福州和寧波的貿易狀況簡直是在打自己的臉。
而作為好望角以東政治資曆最深的英國官員,他也不會像額爾金那樣意氣用事。動用軍隊教訓共和,且不說目前遠東的兵力對比,就算把廣州打下來了,難道還能深入內地摧毀共和政權不成?就算摧毀了共和,對推進貿易又有什麽好處呢?
但額爾金的暗示卻啟發了璞鼎查的思路,既然福州和寧波的官員如此的不合作,那麽直接將兩地控製在手中呢?璞鼎查不由得想到在鴉片戰爭前,一個香港行商給自己的建議:大清公開售官,一個市長(候補道台)的價格大約是一千五百兩,合400英鎊。
既然如此,通過武力脅迫,買下這兩座城市的市長職位,應該不是什麽難事,甚至都不用去買,聽說大清的候補市長(捐候補道)有好幾千,一定有等得不耐煩的。
那麽大連,這個地位未明的“自由港”,是否也能照此辦理呢?
璞鼎查這樣思考,實際上還有一個原因,如果僅僅為亞羅號的船員討還所謂的公道,或者維護大不列顛的尊嚴,印度洋艦隊可能不願意出動,但是,如果是控製三個遠東的自由港,意味著印度洋艦隊能在中國海岸隨意的遊弋,那他們一定會像見到血腥的鯊魚一樣撲上去。
在璞鼎查查找檔案的時候,閱馬場也在討論英軍可能采取的敵對行動。
“炮擊廣州港,看起來是最現實也是最容易想到的途徑,但我們防禦起來也很簡單,大南洋鐵壁,一定讓英國人頭破血流。”已經帶領廣武軍返回廣東的張彪洋洋得意,“鈞座,要是我打敗了英夷的艦隊,就能當將軍了吧。”
“英國人並不蠢,他們肯定觀察到了虎門、澳門、香港三角防禦體係的變化,隻要還心存理智,就不會撞上來。”
司馬電六指了指地圖:“從敵人的方向考慮,我們的弱點在哪裏?那種命門。”
“司馬,你是指淮北,英國人幫助清軍?英國人能在遠東投入多少陸軍?或者他們依靠海軍封鎖連雲港?”
“危險不止於此。我軍已經在營口和大連展開了軍事行動,我們和營口的聯絡全部依靠海上通道。如果英國人的海軍切斷我們的補給線,營口的雄武軍就會陷入被動。我們不得不把有限的戰艦投入到繁瑣的護航當中。”
“當然,我們的戰場過於廣大,戰線太長。從東北,到淮北,甚至依靠我們的蘭芳-和順總會。從南到北,一看起來,處處都是漏洞。”
“我們目前的軍事態勢很順利,但如果英國人利用他們的海軍優勢,切斷我們的航運,然後利用他們和清國的同盟,牽製我們在內地的兵力,那麽南北兩線,都會受到致命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