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戰鬥已經結束了。雖然在氣頭上的時候,張飛下達了殺光所有俘虜的命令,但是,等到罪魁禍首斃命,而剩下的黃巾俘虜也都是嚇破了膽,全都跪倒在地,連逃跑都不敢的時候,他還是冷靜了下來,撤消了大屠殺的命令。
不過,即便如此,經過這一番騷亂,本來有兩千多人的俘虜,也隻剩下了不到八百人,剩下的人,不是死在親兵隊的馬蹄下,就是在之前的騷亂當中互相擁擠、踐踏而死。當然,這好不容易幸存下來的俘虜們,也終於是被消磨了所有的心氣,在接下來的行動當中,再也沒有給義軍製造任何麻煩……
在鄒靖的催促之下,整個義軍一大早就拔營,緊趕慢趕,硬是中午剛過就回到了涿縣。而且,還沒看見涿縣的城牆,熱烈歡迎的人群,就已經出現在眾人眼前了。來人是一個其貌不揚的文官,應該是鄒靖的同僚或者上司。
策馬過去,跟他低聲交談了幾句之後,鄒靖就滿臉堆笑的轉過頭來,興奮無比的大聲呼喊道:“大喜,大喜啊玄德兄,太守大人就在前麵,他竟然親自出城十裏,前來迎接我們了!”
“哦?”劉備臉色數變,最後定格在跟鄒靖相似的受寵若驚還有誠惶誠恐上麵:“哎呀,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這,怎麽能勞動太守大人親自出迎呢?”
“哈哈,玄德兄,你這就是太過謙了!”鄒靖身邊那文官哈哈一笑,接上了話頭:“昨日一場大戰,玄德兄率領義軍以一敵百,擊敗整整五萬黃巾賊寇,如此大捷,今日就已經傳遍整個涿郡,再過幾天,恐怕整個幽州都要傳誦玄德兄用兵如神的美名了!”
“唉,唉,過獎了,過獎了,無論怎麽說,也不敢勞動太守大人親自出迎啊……”劉備再三謙虛推讓,那文官見狀,臉上不動聲色,看他的目光卻是不知不覺之中變得柔和了許多:“嗬嗬,不必多言,玄德兄,你是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你們那邊的捷報剛一傳來,太守大人就高興得哈哈大笑,然後就召集了我們留守的所有文官,特意商量好了,連夜趕來涿縣這邊迎接眾將士凱旋。”
“而且,現如今,張壯士的莊子裏麵,迎接眾將士凱旋的慶功酒也早已準備好了,就等你們了!玄德兄,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還是趕緊回去吧!”
“啊,對,對,不能讓太守大人等太久了。我們這就出發吧!”劉備連連點頭,非常高興的樣子,飛快的策馬奔到隊伍最前麵,滿臉紅光的喊道:“眾將士,都聽到了吧,就在前麵不遠處,太守大人親自來迎接我們了。而且,軍營當中更是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無比的慶功酒宴,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取消休息,一鼓作氣直接趕回去,這才能夠吃上熱騰騰的酒菜,不知你們能不能做到?”
“能,能!”聽到太守大人親迎,而且還有豐盛的酒菜在前麵等著自己,一種鄉勇都是精神大振,渾身的饑餓還有疲乏都是不翼而飛了似的,不需要再催促,一個個都是十分自覺的加快了腳步,幾乎是一溜小跑的向前趕路了。
至於那些俘虜,同樣是自覺的加快了腳步,一方麵是的確被磨掉了所有的心氣,隻剩下絕對的畏懼與服從了。另一方麵,也是急著回去吃大餐的鄉勇,一個個都許下了諾言,隻要他們配合,等下回答軍營之後,就將自己省下來的幹糧發給他們,讓這些俘虜也沾沾光,打打牙祭……
不多會兒,一個被重重車馬、軍士還有官員徹底“占領”的路邊涼亭就出現在眾人麵前。不用問,劉焉這些人,就在這裏了。不過,天選者當中,比較好奇,想要趁機一睹太守真容的人都失望了,因為劉焉根本沒有露麵,更加沒有電影、小說當中描寫的那樣,“親切接見”立功戰士。
實際上,就連關羽、張飛兩人都被遠遠地擋在了外麵,真正能夠進入最核心區域見到劉焉一幹人的,就隻有鄒靖劉備兩人而已——至於唐正這些普通鄉勇,更是停都沒停,直接就在路邊那些護衛甲士的虎視眈眈之下穿過這段區域,直接回營去享受慶功宴去了……
“靠,好大的架子啊,這就是太守大人禮賢下士,迎接凱旋大軍的做法?”不止一個天選者如此腹誹,不過,卻是沒有人敢宣之於口的,那是因為,熱火朝天的慶功宴現場,還有一些極不和諧的因素存在。
就是剛才在路邊見到的那些全副武裝的官軍,他們也跟了過來,名義上是“討教學習”、“沾一沾光”,實際上是怎麽回事,恐怕也就隻有那些心思單純到極點的原住民不明白了。天選者當中,再遲鈍的人,都察覺到不對勁之處了:“唉,看樣子,劉關張三兄弟的日子,也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好過啊……”
因為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而且未曾得到休整就連續長途趕路的緣故,慶功宴之後,唐正等留守的軍官一致決定,第二天放一天假,讓底下的鄉勇們好好休息一下。可是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雷鳴般的馬蹄聲就在外麵響起,然後,淒厲的警報聲就傳遍了整個莊園……
“哈哈,鄒校尉,玄德兄,某這就告辭了。哦,對了,還沒有預祝兩位旗開得勝,再立新功呢,哈哈……”長笑聲當中,不等劉備跟鄒靖兩人回應,說話的那高壯軍官就直接轉身上馬,耀武揚威似的猛一揮鞭子,抽出一個響亮的鞭花:“我們走,回營!”
“喏!”整齊的應和聲當中,兩百多名全副武裝的騎兵緩緩策動了戰馬,兩兩一對,魚貫出營,而被他們夾在中間的,則是昨天才帶回來的那些黃巾戰俘。
“劉將軍慢走,保重……”現場送別的人當中,隻有劉備還能夠勉強保持笑容,關羽張飛,甚至連那去而複返的鄒靖,則都是緊握雙拳,滿臉怒容的樣子。總算,那個“劉將軍”也沒有做絕,策馬離開之前,他總算是隨意的一拱手,向劉備道了別:“職責所在,某要盡快趕回去向太守大人複命,玄德兄,等下恐怕就不能去送你了,就此別過吧……”
“哼!”直到那一整隊騎兵徹底消失在視線當中,關羽跟張飛兩人這才重重的哼了一聲,而劉備也是收起了勉強的笑容,歎著氣回過頭來。不過,見到營中的情景之後,他還是沒忍住,又歎了口氣——本部的鄉勇也就罷了,雖然被那突如其來的馬蹄聲嚇了一大跳,但總算是慌而不亂,還有個樣子。可是其餘那些人,就連這麽點最基本的樣子都沒有了……
“都是在下的錯,連累玄德兄了,唉…”看著眼前這許多東倒西歪,連鄉勇都不如的手下,鄒靖也是不由得歎了口氣,然後就是十分嚴肅的向劉備拱手一禮:“如果不是在下異想天開,在太守大人麵前胡亂進言,也不會拖累玄德兄至此,唉……”
“校尉言重了!”仿佛早料到了鄒靖會有如此反應似的,還沒等他俯身拜下去,劉備就趕緊一伸手扶住了他:“招募鄉勇,抵抗黃巾賊寇的決定,乃是備三兄弟自己做出來的,又不是校尉逼迫,如何能怪得了你呢?如今,太守大人既然不喜我等所為,那麽,等我們這趟青州的任務完成之後,就將他們解散了也就是了,鄒兄何必為此費神呢?”
“玄德兄如此想就好。”鄒靖眼睛一亮,隨即卻又歎了口氣,微微搖頭道:“怕隻怕,這一趟青州,不容易跑啊……”
“劉將軍,鄒校尉,你們兩人到底在打什麽啞謎啊?”好容易找到一個空子,趙翔終於插上了嘴,問了出來。可是,聽到這個問題,不等劉備回答,關羽張飛兩人就又是齊齊冷哼一聲,連劉備都不理了,直接就是拂袖而去。劉備見狀,不由得歎了口氣,向鄒靖告了個罪,又讓底下的鄉勇們解散回營,他這才叫上唐正等人,回去議事廳說明情況……
“什麽?太守大人命令我們馳援青州?”趙翔的“表演”十分逼真,驚訝之情溢於言表:“就我們這幾百個倉促招募起來的鄉勇?”
“哼,不止五百人。你們沒有看到外麵那些官軍嗎,足足五千‘精兵’呢,他們也要跟我們一起行動的!”張飛在“精兵”兩個字上麵咬得特別重,不過,唐正等人都是苦笑不已:“就那些東倒西歪,連隊形都站不穩的家夥,也算精兵?張將軍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帶他們一起,恐怕還要反過來拖我們的後腿吧!”
“誰跟你開玩笑了,你們沒見到那個鄒校尉又回來了嗎?外麵那些兵,就是他的直屬手下,太守大人專門派他來幫助我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