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聽潮麵目有些陰翳,阮清卻似笑非笑地看著巧笑嫣然的無荼,惹得許沂一聲冷哼!
阮清神色一滯,兩眼陡然變得深邃,無荼隻覺這位大師兄的雙目似有無窮誘惑,不知不覺就淪陷了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笑:“許師弟,你怎的盡與魔女扯上關係?二十多年前有個什麽熾奴,現在又是無荼,當真豔福不淺!”
這句話不是對她說的,但無荼還是立即從迷糊中醒來,霎時間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直駭得魂飛魄散,伏在半空瑟瑟發抖!滿臉畏懼恐慌,哪裏還有半點嬌媚可言?
許聽潮也不去看那天魔,隻淡淡道:“正好用得到,順手捉來驅使……”話才說了一半,就滿臉古怪地將目光在阮清和許沂之間徘徊。
許沂大羞,蒙臉叫道:“哎呀!”
阮清也是老臉一紅,訕訕道:“許師弟不可胡猜,沂兒與為兄一位故人有七八分相似,連性情也一般無二……年前沂兒跑到門中找你,險些遭了災厄,為兄正被諸事煩擾,打算出來躲兩天,正好將這丫頭帶上。”
“什麽叫險些遭了災厄?”許沂也顧不得害羞,氣呼呼地抬起頭來,“你們太清門那些個什麽長老罵我是狐狸精,我一時氣不過,就還了幾句,那個老家夥就說我不敬尊長,祭出飛劍來斬!若不是人家修得幾手保命的神通,隻怕,隻怕……”
隻怕什麽,許沂抽抽噎噎地說不出來。許聽潮卻神色陡然一沉,輕拍許沂纖瘦的背:“沂兒可知,那老頭有什麽名號?”
“人家,人家隻顧著逃命了,哪裏知道嘛……”
許沂哭得委屈,許聽潮抬頭看向阮清。
阮清歎氣道:“師弟,沂兒也不曾受到損傷,就此作罷如何?”
許聽潮冷哼一聲,許沂卻狠狠瞪了阮清一眼,才嗚咽著將那長老的外貌說了一番。
白須白發,青袍,使一柄赤色飛劍。
許聽潮暗自搖頭,這算什麽,如此形象的元神長老,太清門少說也有十幾個!但也不算完全無用,大可逐一排查,總能找到那意欲下手加害沂兒的老家夥!
無荼跪伏旁邊,心中悔恨交加,明知這姓阮的還是主人的大師兄,自己還不知死活地前去招惹,結果無聲無息著了道,兀自沒有半點察覺!想到方才那般沉迷不自知的經曆,心中就不禁陣陣發寒!若是這位大師兄生了歹意,隻須一個念頭,自個兒就煙消雲散一個下場!這太清門中,莫非都是一樣的可怖人物,也不知這位主人還有多少師兄弟?見三人自顧自的說話,正眼也不曾瞅自己一回,無荼不禁心中氣苦,想我堂堂天魔,何時落到這般境地?有此念頭,無荼卻半點心思不敢生出,生怕許聽潮察覺,一狠心動念要了自己性命!
氣氛有些尷尬。好在許沂小孩子心性,哭泣一陣,被兩顆拳頭大的明珠一哄,就漸漸收了聲息,轉而問起許聽潮的經曆。許聽潮在三人周圍布下禁製,把這些年的事情大致說了,連謀劃九心玲瓏的事情,也不曾隱瞞,直把這丫頭唬得大呼小叫!
阮清知曉許聽潮性情,雖說方才對自己有些不滿,但此刻未曾避諱,說明他並未往心裏去,因此也老神自在地聽著。對比自己在師尊門下安逸地修煉,阮清忽然覺得,似這位沉默寡言的師弟那般,縱情山水,逍遙天下,才是修行之人當有的生活!
但他也知於己而言,此事不過奢望!門中長輩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清楚?分明就是把自己當做門派執掌人來培養,一派之尊,怎能如同許聽潮一般,四處亂竄,惹下許多是非?
許沂卻並無這些心思,直嚷嚷著要看另一個哥哥,還有哥哥給自己找的蛟龍嫂子。許聽潮和阮清好說歹說,才讓這丫頭把時限押後,暫且先與阮清去參加那品丹大會。
臨行時,阮清看了看猊駿和陳寶玦二人,正色道:“許師弟,此番謀劃瓊華寶物者,隻是神碑門碑使雲醉霞,而非太清門許聽潮!”
許聽潮點頭,阮清此話,分明是告誡自己不要暴露了身份,他自然也不會出手相助。
見許聽潮應允,阮清哈哈一笑:“若是當真得了那九心玲瓏,不妨勻給為兄一粒!”
話沒說完,就架起遁光往西方去了,隻遠遠傳來許沂清脆的聲音:“還有我的……”
淡淡回頭,許聽潮目光落在陳倪二人身上。
陳寶玦趕緊一抱拳:“許道友但請放心,我與倪師兄定然不會泄露道友行藏!”
“如此甚好!你二人已得了離火歸元劍訣,雲醉霞卻並不知情,大好前程就在眼前,拚力一搏,未使沒有機緣!”
陳寶玦勸住又要發火的倪俊,苦笑行禮道:“還請道友相助!”
許聽潮沉吟一陣,挑出兩種玄妙的隱匿法門傳了:“你二人這一身真氣,與天地靈氣幾無差別,稍稍掩藏,等閑修士不能察覺!若神碑門另有秘法搜尋追蹤,還請兩位道友自謀出路!”
得了法術,兩人也不敢過分強求,隻得拱手謝了。當然是陳寶玦代替兩人一同道謝。
許聽潮也不理會,隻吩咐兩人繼續布陣,就靜立不動,看著阮清和許沂離去的方向,怔怔沉思起來。天魔無荼趕緊起身,身化黑光遁入雲醉霞眉心,頃刻,雲醉霞的麵目陡然鮮活起來……
當日深夜,大陣才堪堪布置完畢。許聽潮早已藏匿到雲醉霞泥丸宮中,對如何行事不聞不問,無荼戰戰兢兢,操控雲醉霞將陣法細細檢查了數遍,才一道法訣打到陣法上。
隻聽一聲沉悶的嗡鳴,陣中升起十八道數尺粗細的赤紅光柱,直插雲霄!驚人的火行靈氣匯聚而來,把荒島映得一片血紅!
這般情形,布陣之前早就知道,陳倪二人麵現驚懼,雲醉霞卻不慌不忙,禦動離火歸元劍碑,遁入其中一道光柱……
鎖妖洞,趙天涯和渾身血紅的血煞妖相對而飲,那少女瑩兒卻抱著趙天涯的手臂撒嬌。
“老祖宗,你看吳師兄都被關了兩個月了,您就放了他嘛……”
“胡鬧!”趙天涯雙目緊閉,麵孔死板,一聲嗬斥,少女頓時撅嘴別開腦袋,也不搖晃了,這老兒臉上那隱隱的享受頓時變成濃濃的失落,趕緊嗬嗬笑道,“瑩兒啊,你那師兄不聽吩咐,讓你跑到鎖妖洞來,被這老妖捉了,拿來威脅老祖宗,不稍事懲戒,怎生了得?”
少女白眼一翻,嘟囔道:“他看得住本姑娘才怪!沒有老祖宗你這般難為人的!一句話,放還是不放?”
趙天涯好不尷尬,血煞妖卻笑嘻嘻道:“小丫頭,為何不來求老妖?你這老祖宗下的禁製,老妖揮手即能破去,定讓你頃刻見得你那小情人!”
“呸呸呸!”少女紅著臉跳將起來,“你才是他的小情人!”
“……”
趙天涯含笑捋須,老眼眯成兩道細縫。
血煞妖幹笑一聲:“老妖一大把年紀,不會去做那老牛吃嫩草的勾當,更沒有斷袖之癖!你這丫頭好沒良心,老妖空自指點你這許多時日,不心生感激也就罷了,還這般口出惡言,當真好沒道理!”
“你自個兒想說的,又不是我求你!”
“忘恩負義的小丫頭,當心將來嫁不……咦?”
“怎麽了怎麽了?”
血煞妖說了一半,就突然止住,趙天涯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少女不敢去招惹麵黑如鍋底的老祖宗,隻好湊到血煞妖身邊,瞪大一雙眼睛眨呀眨,滿臉都是無辜的表情。
血煞妖怪眼一翻:“不告訴你!”
“哼!小氣鬼!”
“瑩兒!”
“啊?”
“拿這令牌去放你師兄出來!”趙天涯塞給少女一枚青光閃閃的令牌,目視血煞妖道,“道友可有興趣走上一遭?”
“嘿嘿,好說,好說!老妖不走,你這老小子也不會安心!”
白光血芒閃過,兩人已不見了蹤影,隻餘那少女跺腳道:“什麽嘛!都不帶人家去玩兒!”
……
荒島,十八道通天赤色光柱齊齊收斂,露出十八座兩丈高數尺寬的灰白石碑!寬大的碑座上,均都一前二後各自站了三人!
雲醉霞見狀,趕緊上前,來到一座石碑前,向碑座上站立的老道躬身施禮:“見過宋師兄!瓊華島上戒備森嚴,小弟隻能將陣法布置在此!”
那老道淡淡道:“無妨!”揮手打出一道赤光,沒入雲醉霞眉心:“這門法術,師弟暫且參悟一番,無需立時掌握,隻望對陣趙老怪時,師弟能配合一二!”
雲醉霞滿臉狂喜,躬身應是,十餘萬裏外的許聽潮,卻驚得站了起來!原來那宋姓老道傳下的無名法術,修成之後竟能削減旁人修為!陡然得此妙法,許聽潮心癢難耐,立時便靜心參悟起來,連敖珊頻頻詢問,也顧不得了!
荒島之上,十八碑使已然布成離火歸元劍陣,靜靜等待趙天涯到來。
片刻之後,一白一紅兩道驚天遁光破空而至,現出趙天涯和血煞妖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