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悲催地把兩個人物給忘了,暫且當他倆不好意思說話……)
“就讓墨姐姐住在仙府中,再也不要回龍宮去!”
敖珊這般舉動,讓許聽潮很是疑惑,但老龍王等人,皆是歎息不語,並不奇怪敖珊會如此說話。
“墨姐姐,你可願意?”
墨瑾妍如何不願意?在龍宮這數十年,孤苦伶仃,受盡冷眼,她都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熬過來的。
龍族之人,九成九都以自身血脈為傲,即便算不上目空一切,也相差不遠。龍宮中的妖修,即便執掌一軍的絕代悍將,在真龍眼中,也不過奴仆般的存在,她一個被虜來的異族弱女子,境況更是堪憐!
且聽老龍王的語氣,再看眾人的表現,眼前這仙府的主人,似乎可與那老泥鰍分庭抗禮,當能庇護自己!最要緊的是,眼前這蛟龍妹妹開口了。
畢竟在龍宮煎熬了數十年,敖珊的事情,墨瑾妍聽過不少。那些個龍子龍孫們,經常談論她和一個叫做許聽潮的太清門弟子,言下多有貶低,卻總不經意地流出一絲酸意和欣羨。
敖珊就在眼前,那先前說話的男子,定然就是許聽潮!
“姐姐就安心住在此處,無人敢來打擾!”
墨瑾妍隻顧想著心事,並未說話,但從麵上表情變化,敖珊就知她心意。
數十年來,從未有人對自己這般好過,墨瑾妍想到傷心處,不禁悲從中來,啜泣聲更大了。敖琲罕有被母親抱在懷裏嗬護的時候,正自委屈大哭,聽得母親的哭聲,也不自禁放大了聲音。
老龍王等人直皺眉,敖珊隻好攙住墨瑾妍地臂膀,往走廊一處岔道而去,進了一座四角亭子。
許聽潮遙望,敖珊卻投來一個放心的眼色,便回頭與墨瑾妍說起話來。
“賢婿,那萬載空青當真可解?”
“此物在上古之時,常被古修士用來續命增壽,解救之法自然是有的。”
老龍聞言,不禁大失所望,頹然道:“老夫豈會不知!我龍族好歹也傳承自上古,專為解此困厄的法訣,族中就存有數種,奈何施展所需的諸般靈材,此界早已絕跡……莫非,你這仙府中有存?”
“我亦不知,究竟如何,尚需打開庫房才能見分曉。”
“你……算了算了,這仙府畢竟是仙家至寶,這等好用的物事,想來定然會儲存一些。”
老龍王早已知曉鈞天仙令之事,也明白許聽潮並非推脫,但萬一那庫房中並無所需的靈材,亦或幹脆是空的,又該如何?此時多想無益,老龍也就暫且放下,對許聽潮道:“你這小子,還不快快前麵帶路去!”
走廊就這麽一條,雖說多有岔道,但均是通向路旁的園池亭榭,怎瞞得過他的神念感應?這老龍如此說話,分明就是刻意折騰。
許聽潮作勢往前帶了一段,就不聲不響地走到踏浪和墨鯉身邊。
“許,許兄弟……嘿嘿!”
“許大哥!”
踏浪神色間頗為尷尬,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腦袋。墨鯉卻和之前同遊東海一般,淺淺施了一禮,並無半分矯揉造作。
“無須如此!”許聽潮隨意地揮揮手,“與我說說那墨瑾妍的事情。”
“我來說吧……”
見踏浪那窘迫的樣子,墨鯉知曉指望不上他了,且這等事情,踏浪粗枝大葉,隻怕許多細節奧妙,也不能盡數查知。
“……小妹想,珊姐姐如此做,隻怕大多因為墨姐姐在龍宮處處招人冷眼,境況與她頗為相似。”
許聽潮微微點頭,墨鯉這般分析很有道理,敖珊定是知曉了墨瑾妍的事情,生出同病相憐之感,才做出這般舉動。沉吟一陣,許聽潮才開口道:“你二人在龍宮,可還習慣?”
墨鯉和踏浪對視一眼,才輕聲道:“有龍王前輩照拂,倒也還算……”
“墨瑾妍是敖宏的寵妾,尚且如此,何況是你們?”許聽潮打斷墨鯉,正色道,“踏浪,墨鯉,我與你二人相識數十年,雖說聚少離多,但從來都不曾將你們當做外人。若在龍宮不如意,就到我這仙府中修煉吧!”
“許大哥……”
墨鯉眼圈兒忽然紅了,踏浪趕緊一把捉住她的纖手,憤憤道:“鯉妹,你體內真龍血脈已頗為醇厚,也不枉了這數十年憋屈!既然許兄弟有言,索性投奔於他,也省得受那些個長蟲的鳥氣!”
“可,可是龍王前輩……”
墨鯉早就心動,但想到過往種種,還是有些猶豫。
“我會向嶽父大人說。”
“如此,多謝許大哥了!”
許聽潮一句話,打消了這魚妖的最後一絲顧慮。
踏浪哈哈大笑:“鯉妹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婆婆媽媽!這仙府的女主人,乃是龍王前輩的閨女,你我在此修行,正好就近照拂一二!”
“你這夯貨!如今老夫也不敢輕言勝得過珊丫頭,如何還需你來照拂!”
三人談話,並未多作遮掩,自然落入老龍王等人的耳朵。這老龍聽得踏浪大笑,心裏頗覺不爽快,好一陣吹胡子瞪眼!但也並未說出挽留的話語,算是認同了兩人的決定。
踏浪麵皮厚,老龍王斥責嘲諷,他也不生氣,隻咧開大嘴嗬嗬直笑。墨鯉也自高興,但心裏卻另有想法。在她印象中,許聽潮是一徹頭徹尾的苦修之士,如今卻忽然邀請自己和踏浪入駐仙府,隻怕另有深意……
這鯉魚妖正自暗暗思忖,走廊前方忽然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隻見那湛藍犄角的敖蘿提了個曲頸白玉壺,滿麵興奮地朝眾人跑來,一雙點漆般的眼珠骨碌碌直轉,沒有看到想要找尋的人,麵上神色不自禁地變成了羞怯,隻見她忙不迭將玉壺收到背後,垂下了小腦袋。
敖瑚和敖坤緊追而來,見到這般情景,也不禁大為尷尬。這兩人,一個手握玉杯,一個掌托玉盤,行徑頗為怪異。
“蘿兒,你們這是作甚?”
“父,父王,您,您可不可以跟二姐說說,把這個,這個玉壺給我?”
老龍王早看出這丫頭手中的玉壺,乃是一件上佳的寶物,聞言哈哈一笑:“我當甚事!若當真想要,還需去求你姐夫!”
“姐,姐夫……”
敖蘿怯怯地抬頭看了許聽潮一眼,又趕緊低下腦袋,一句話都不曾說得完整。敖瑚更是愁眉苦臉,隻因初次相遇時印象不佳,他對許聽潮始終抱有一絲敵意。敖坤更是滿臉漲紅,他還要小一輩,莫非真要稱呼那小子為“姑丈”?雖說於情於理都該如此,但寧願舍棄手中寶物不要,他也不會做這般丟人的事情!
好在許聽潮並未讓三人為難,但見他看著敖蘿微微一笑:“盡管拿去便是!這玉壺不過普通物件,不足為道。”
敖蘿三人自然大喜,老龍眼中卻精光一閃,打個哈哈:“賢婿得了仙府,卻是越發財大氣粗,這等上品法寶,都隻當成普通物件!我們這些個長輩在此,可有更好的孝敬?”
“正有禮品呈上!”
言罷,許聽潮取出十餘個玉盒,老龍王夫婦獨得了七個,敖澤,敖皎月敖明月姐妹,以及敖摩四人,各自得了兩個。
老龍王老懷大慰,隨手取來一個玉盒打開,隻見一株拇指粗的金燦燦人參渾身青色符籙明滅,靜靜躺在其中,其形酷似真龍,濃鬱的藥香溢出,隻吸了一小口,體內真氣竟然就增長了一絲,不禁失聲叫道:“龍王參!”
其餘幾人湊過來一看,人人激動得麵色紅暈!隻憑名稱,就知這等靈藥於龍族的好處,且盒中這株老參,藥性醇厚至極,采摘保存,無不恰到好處,堪稱絕品!
這些個真龍哪裏還忍得住,紛紛打開手中玉盒,一時間驚呼聲此起彼伏——
“天蟬靈葉!”
“龍血紫煙!”
“紫芝蘭!”
“焚經荷!”
……
“姐夫……”
敖蘿聽著長輩的驚呼,早已眼饞得不行,哪裏還顧得上矜持,挪到許聽潮身邊,抓住許聽潮左手連連搖動。
許聽潮一笑,取出一隻精雕細琢的青玉盒,遞到她麵前。
敖蘿驚喜交集,一把將玉盒抱在胸前,跑到老龍王身邊獻寶去了。這青玉盒打開,卻是一枚青湛湛的拳頭大果子。
“這是……清靜果!”
接連見到諸多舉世罕見的珍惜靈藥,老龍王也有些麻木,叫出這果子的名稱,抬頭對許聽潮道:“賢婿好大的手筆!老夫倒是有些信你的話了!這許多都給了,那兩個小子也不好落下,我的好女婿,你說是也不是?”
老龍王看了滿臉豔羨的敖瑚和敖坤一眼,惹得敖初蔓連連嗔怪。傲嬌月和敖明月卻麵色微紅,哪有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向小輩討要物事的?
許聽潮卻不介意,取出兩個玉盒,徑直往敖瑚和敖坤拋去。
敖瑚接住玉盒,結結巴巴地叫了聲“姐夫”。敖坤卻窘迫無地,東西已經拿到手中,但一聲“姑丈”卻怎麽也叫不出口。
“孽障……”
“兄長無須如此!”敖摩正自嗬斥敖坤,許聽潮卻出聲製止,“小弟今年尚不到百歲,若是有心,稱一聲‘道友’即可!”
“敖坤謝過道友!”
敖坤如蒙大赦,雖然口呼道友,卻是執晚輩禮。敖摩麵上怒色稍斂,但眼色依舊不善。
“摩兒何必如此,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區處便可,何須操那份閑心?”老龍王大袖一揮,“賢婿,這仙府中還有甚景致,快快說來聽聽!”
這老龍和稀泥正是時候,免了一場尷尬。
踏浪和墨鯉什麽都不曾得到,但半點也不介意,如今入駐了仙府,以許聽潮的性情,這些東西定然少不了他們。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旋踵來至一處建在水池上涼亭。敖皎月敖明月姐妹對亭中橫放石桌上的魂木五弦琵琶愛不釋手,踏浪卻使出天賦神通,腳下清波湧動,趕到池中汩汩噴湧的水眼處,再也不肯走了。
許聽潮索性將琵琶送了兩個龍女,至於踏浪,由得他在此折騰。
大半日後,幾人才盡興而歸。敖瑚在演武場中選中一杆銀戈,老龍王不知從何處取了一尊青煙嫋嫋的小巧香爐,敖摩卻得了一支翰墨筆,敖澤垂垂老矣,於這等身外之物看得很淡,倒是什麽也不曾收取。敖初蔓並未看上任何物件,那敖坤估計是不好意思,雖然屢屢心動,但最終空手而去。
一行人舍下墨瑾妍母子出了仙府,在龍宮中大宴數日。停留不到十天,許聽潮就又帶了敖珊,踏浪,墨鯉和墨瑾妍母子,往大夏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