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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紅光芒入袖的瞬間,這儒雅男子神色猛地一變,身上瞬間血光大放,漲縮不定,發出火焰舔舐般的呼呼聲!
半晌之後,他才將渾身光芒一收,把手中鬼臉令牌拿到麵前,眼露疑惑,繼而看著王姓鬼修離去的方向,目光冰冷,最終卻失笑搖頭,翻手將那令牌收了,緩緩坐回原地,不知從何處拿出本毛邊古籍,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
兩日後,一個眉目間隱帶愁意的元神女修前來接替,這伊姓男子與她交談了幾句,就留下個陰氣森森的尺許長四方匣子,往小鎮中走去。
這小鎮看來不大,卻也被布下了戒子須彌一類的陣法,一眼就可以看到頭的街道,伊姓男子足足腳步迅捷地走了小半個時辰。
此人居住的地方,是座清靜的小院,院中一方石桌,幾個石凳,外加幾樹長勢奇特的梅竹,甚是簡雅。
伊姓男子進了小院,卻片刻不停留,徑直走入臥房,開啟陣法,靜心打坐起來。大戰在即,須得養好了精氣神,才可多一兩分保命存活的機會。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男子忽然麵色一變,身上也再次亮起刺目的血光,然而片刻就淡去,保持一副驚恐的樣子,坐在原地不動,身上氣息卻若有若無,好似已然死去!
忽然,他臉上神色又靈動起來,身上氣勢陡然強橫了十餘倍,再緩緩收斂,變得和之前一致,隻是神色動作,無不與血妖酷似……
仙府中許聽潮驚訝地看著脫出粉色霧氣的血紅元神,卻並未再動手擒拿。
這元神,自然就是那伊姓男子!突然毫無防備地被攝入此間,又遭遇一陣粉色幻霧的襲擊,焉能不驚怒交集?然而待看清眼前景象,卻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心思,隻恭敬地對太虛和欒淩真各自施了一禮:“晚輩伊蓴鱸,見過兩位前輩!”
雖然表現得謙恭有禮,這自稱伊蓴鱸的儒雅修士卻在暗自驚懼不已,兩個鳳凰界的虛境老怪混入,也不知有甚企圖。
“喲,你這小家夥能裝得緊,明明怕得要死,卻偏要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和那些個酸儒有得一比!”
欒淩真此言,讓韓元遂頗為難堪,郭雄獅鐵黑虎眉開眼笑,伊蓴鱸卻也長歎了一口氣,消去了不少驚懼:“不知前輩有何吩咐?”
“你倒識趣得很。”欒淩真麵現詫異,繼而笑道,“聽說你輪值期將滿,我們自然是想搭個順風車,進入鬼車界中。”
伊蓴鱸一聽,頓時麵色大變,神色變幻一陣,斬釘截鐵地道:“此事絕無可能!”
話才出口,身上就亮起一陣刺目的血光,渾身氣勢陡增數倍,且狂亂不堪!
竟是打算自毀元神!
一道黑光自欒淩真指尖射出,頃刻沒入伊蓴鱸元神內,頓時就讓他氣勢盡斂,*平息!
雖然免去一死,伊蓴鱸卻麵露絕望,繼而神色淡然地看著欒淩真。
欒淩真卻不理會他,而是看了許聽潮一眼:“我說許家弟弟,可還有什麽好法子降服這頭強驢?”
“有!”
許聽潮一招手,青焰如豆的古燈破空而來,落入掌心。
“姐姐可能解救?”
敖珊不知何時已然睜開了眼睛,見到許聽潮手中的青銅古燈,麵上不滿之色一閃而逝。
“竟是那楊錦的手段!”欒淩真隻看了古燈一眼,就知曉其根腳,疑惑地看著許聽潮,“可有把握?”
許聽潮點點頭,欒淩真古怪地看了看微微撅起嘴的敖珊,嘻嘻一笑,屈指連彈,隻見數枚符文激射而至,沒入古燈中。
燈上青焰頓時往欒淩真緩緩飄去,被她頂在指尖。
“此物倒也好玩,就當是姐姐出手的報酬!”
也不待許聽潮答應,便喜滋滋地將此焰收了。
失了青焰,銅燈中那盤曲的燈芯頓時散成一道黑煙,一個盤旋,便化作個渾身黑袍,身姿曼妙的女子,匍匐在地,驚喜至極地呼道:“多謝前輩大恩!”然後轉身麵向許聽潮,神色間很是複雜:“奴婢無荼,見過主人!”
養女奴還得了?敖珊在側虎視眈眈,許聽潮哪敢寬慰,直接一指伊蓴鱸:“控製此人,可有把握?”
無荼頭也不抬,隻恭敬道:“還需主人相助!”
許聽潮點點頭,揮手道:“去吧!”
一片粉色霧氣自掌中生出,將麵色鐵青的伊蓴鱸裹住!無荼也化作一道黑煙,咯咯嬌笑著遁入粉霧中!
許戀碟等煉氣境的修士,自從無荼現身,臉上神色就一直很精彩,此時陡然聽到天魔無荼的笑聲,不禁個個心血浮動,麵現紅霞,待得運轉真氣將體內異樣壓下,看向許聽潮的眼光頓時變了,羞惱,責怪,豔羨,黯然,幽怨,鄙夷,佩服……諸般情緒皆有。就連陶萬淳等元神,也是異色連連。
敖珊雙目好似要噴火,許聽潮頓時暗叫一聲苦也,但卻無從辯解。敖珊早就知曉此魔女的根腳,怎的也這般跟著起哄?
……
這伊蓴鱸無論修為還是性情,都遠超當年那神碑門雲醉霞,奈何天魔無荼經過這數十年魔火煆魄,又得了那不知名老魔的精純魔氣,亦是今非昔比,道行大進,大半日後,就將伊蓴鱸魔迷惑。臨去附體前那楚楚可憐的眼神,更惹得誤會如潮!
許聽潮心中惱怒,引動種下的奴痕,頓時讓這魔女狠狠吃了個苦頭!魔女無荼驚懼而去,旁人神色古怪,敖珊卻忽然間心情大好。
“許家弟弟,這域外魔女小看不得,你須得多多留意!”
欒淩真看了半晌的笑話,這會兒總算說了句好話。
“小弟省得!”
許聽潮也是鄭重點頭,此魔在青燈魔焰中煎熬了數十年,猶自元靈不散,道心堅韌,豈同尋常?早在此魔寧願日日身受遠比死亡可怕的魔火煉魄,也要求得一線生機的時候,許聽潮就暗暗決定,若不能掌控她的生死,就要果斷出手滅殺!畢竟自己與她仇怨極大,若是就此放任,誰也不知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天魔無荼攜了伊蓴鱸的元神遁入他的肉軀,血妖卻不曾離去,而是與無荼一道,留在他的泥丸宮中。
十餘日後,伊蓴鱸起身,停了陣法,施施然走出小院,踱著四方步,往鎮門口而去。
鎮門那簡陋的涼棚之前,早有三人在等待。一個肚腹滾圓的胖子,一個仿佛藏身陰影的神秘人,還有一個,卻是十幾天前接替伊蓴鱸職守的女子,此刻眉目間愁意不減,甚至還濃重了三分。
“見過三位道友!”
伊蓴鱸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微笑著一抱拳。
“蓴鱸兄,你卻來得有些晚了!”
那胖子一副自來熟的樣子,神秘人隻略略點頭,那女子也僅僅勉強笑笑,就不再言語。
伊蓴鱸也向神秘人和女子微微點頭,才對那胖子笑道:“此時離出發尚有半個時辰,倒也算不得晚。朱師兄……”
“自己取去!”
這時涼棚中職守的,卻是個頭發花白,神色淡漠的老者,伊蓴鱸尚未把話說完,他便不耐煩地將那陰氣森森地四方匣子拋在麵前木桌上。
伊蓴鱸尷尬失笑,伸手虛抓,那匣子中頓時飛出一枚血眼鬼臉的漆黑令牌!不等這令牌落入手中,伊蓴鱸就打出一道血光,正從那鬼臉圖像的嘴中沒入。
老者見狀,揮手將匣子收起,也不說話,閉目神遊去了。
胖子和伊蓴鱸大眼瞪小眼一陣,才開口道:“此去凶險頗多,不知蓴鱸兄有何高見?”
“這等事情,如何說得清楚?”伊蓴鱸歎息一聲,“若運道不錯,說不定半個人影兒也不會遇著……”
兩人方才交談了一句,小鎮中就走出個順眼惺忪,頭發蓬亂的邋遢道人。此人尚未走近,風中就有一股難聞的臭味飄來。伊蓴鱸和那胖子早有預料,身上浮現出一紅一青的淡淡罡氣。滿臉愁意的女子也是這般,隻不過渾身罡氣中竟隱隱有獅虎吼叫。涼棚中的“朱師兄”,同樣使出罡氣護身,滿臉厭惡地取出一枚鬼臉令牌,朝那邋遢道人扔去!唯獨神秘人卻好似什麽都沒有察覺,隻靜靜站在原地,半點動靜也無。
邋遢道人接住令牌,往鬼臉圖案的嘴中注入一道白光,也不和伊蓴鱸四人招呼,沒精打采地架了遁光,徑直往小鎮遠處的灰色天空遁去,不旋踵便消失無蹤。
伊蓴鱸四人見了,也隻好化光遁走。
五人再次出現,卻是在那處處屍骨的山脈上空。
還是那邋遢老道,見得四人先後出現在附近虛空,便徑自選了個方向遁走。
胖子看著邋遢道人離去的方向,忽然說道:“喻老丐那一身臭味善能惹來那頭的狠人,我等與他共事,也不知是福是禍?”
伊蓴鱸三人聞言,也都紛紛露出讚同的神色,這老兒平日裏極不講究,但鬥法的本事卻屬一等一,且每回出來巡視,都不會遇到那頭實力低微的修士,但隻要遇到,無不是修為強橫之輩,他卻每一次都能活下來。
這等“怪事”,上頭自然知曉,卻選擇了睜一眼閉一隻眼。
“我們也走吧。”伊蓴鱸率先架起了遁光,“此次來人非比尋常,這老丐單獨遇上,隻怕也討不了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