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妖修

三四八 鬼神莫測血中妖,蒼黃翻覆鬧洪荒(二)

一股熾熱的旋風憑空生出,將巨坑中的塵土卷走,露出個尺許大的殘破小洞!

坑中虛空微微晃動,忽然就走出個兩眼鮮紅,身披赤色羽氅的紅發男子,赫然有虛境修為!

這男子注視坑中小洞,雙目中似有火焰在燃燒,伸手從羽氅之上拔下三根赤紅翎羽,往洞中扔去!

翎羽脫手,化作三隻數寸大小的赤鳥,先後飛入那洞中!

片刻之後,地底接連傳來三聲沉悶的轟響,方圓數十裏內的土地瞬間皸裂,密密麻麻的猙獰裂縫交錯蔓延開來,往外汩汩噴射赤色火焰,將方圓數裏內的空隙填滿!

赤氅男子卻隻是一揮手,將身旁火焰塵埃驅散,飛身遁入半空,神色不善地看著前方千丈處!

熊熊赤焰中,一抹紫色忽然顯現,眨眼擴大至數十丈方圓,沈皋,鄔正豪,以及那手持長槊的白姓老怪,赫然正站在紫火之中!

“赤羽,此番我三人前來,隻為追趕那遁入地底的小輩,並非有意冒犯!這一瓶丹藥,彌補你族損傷綽綽有餘,我等打算從此借道遁入地底追蹤,算是賠禮道歉!”

沈皋翻手取出個溫玉瓶,往這邊拋來。赤氅男子接住,放出神念一探,冷聲道:“區區三十粒紅浮丹,就想敵過本尊數百萬族人,莫非我烈鵠一族的性命就這般不值錢麽!”

此言一出,沈皋等三個老怪齊齊變了臉色!這紅浮丹,乃是一味極其珍貴的丹藥,虛境服之,也可大增真氣!赤羽如此說,擺明了是想敲詐!

沈皋和白姓老怪就待發怒,鄔正豪卻沉著臉取出一方紋鳳玉盒,拋向赤羽!

“再加上此物,如何?”

沈白二人一見,頓時麵色微變,但也不好多說,隻把心中火氣強行按捺。

赤羽雙目紅光大作,迫不及待地伸手將玉盒抓住,片刻之後,臉上擠出幾分生硬的笑容:“三位道友自去,本尊絕不阻攔!”

言罷,融入身旁火焰中不見!

沈皋將手中紫幡一收,又取出一枚拳頭大的明黃珠子,注入真氣一催,頓時有黃色光圈擴散開來,把三人罩定!這老怪身形一轉,竟是帶了鄔正豪和白姓老怪遁向下方,毫無阻礙地沒入地麵!

這明黃珠子也不知是何種異寶,可讓三個老怪在泥土之中行動自如,半點不受掣肘,比之許聽潮的戊己土潛形遁法,似乎還要神妙幾分!

三個老怪循著血妖留下的氣息,在地底飛速前行,片刻之後,沈皋才開口道:“鄔師弟,為何拿靈風丹這等寶貴的物事給那紅毛鳥兒?隨便挑揀些不錯的東西打發於它,也就是了!”

鄔正豪輕輕搖頭:“烈鵠出了名的脾氣暴烈,又善記仇,若不送出些真正稀罕的物事,那赤羽八成會與我等為難。我三人雖然不懼,卻正好給了那小輩機會逃遁!再者,封靈玉盒上的禁製,除了本門中人和太乙門同道,誰又解得開?且此處並未深入內莽蒼多遠,若有機會,未使不能奪回!”

原來這鄔老兒還存了這樣一份心思,沈皋和白姓老怪聽了,卻並不如何讚同。給出的東西,哪裏是那麽容易奪回的?他們可不願冒偌大風險,在此處與同階作生死大戰。

“此事暫且不提,趕緊追上那小輩才是正經!”

沈皋最終如此說,不待說完,就趕緊賣力催動手中寶珠,三人前行的速度頓時快了幾分。度過被赤羽炸碎的土地,一個尺度粗的洞穴已然清晰可見!

三個老怪心中微喜,齊齊把身形縮小到寸許高,循著洞穴往前飛遁!不旋踵,便來到洞穴的盡頭。此處泥土上爪印清晰可見,那金毛鼠卻偏偏不見了蹤影!

停下遁光,三個老怪的神色都有些陰沉,並非是失卻了血妖的蹤跡,而是這小輩似乎並未在赤羽的法術下受創,察覺到自己一行追趕,也不知使出了何等手段,竟然提升了兩三倍的遁速!再這般追蹤下去,怕是當真要追丟了!三個老怪不禁暗恨,這小輩莫非屬泥鰍的,怎的如此滑溜?

血妖倒不是像這三個老兒猜測的那般,在赤羽的法術轟擊下還完好無損。他幻化的金毛鼠,當時就被炸得身軀破碎,但這小子本修行血妖通天大(蟹)法,身軀早被血海老妖改造過,聚散如意,是以雖然受傷,卻並不如何嚴重,取了一粒生生造化丹服下,頃刻便即痊愈,又化作那金毛鼠的樣子,死命往前方挖洞!

他知地麵之上有那鳥王召集群鳥布下的陣勢,根本不能通行,隻盼能從地底挖出一條生路。這金毛鼠,正是許聽潮當年在祖巫殿中斬殺的洪荒妖獸之一,也不曉得叫什麽名目,但挖洞的本領卻是一絕。

血妖變成這般摸樣,也是有緣由的,他與許聽潮雖然同根同源,可說完全就是一人,但畢竟與真正的同一人有些差別,些許攀比的心思還是有的。否則讓許聽潮借體施法,直接以戊己土潛形遁法趕路,豈不是好?

血妖原本還想,大道宗太乙門三個老怪與鳥群的關係也不怎樣,一時半刻,怕是進不得這陣勢。哪知這三個老兒不知如何與那鳥王兜搭上,不聲不響就遁入地下來追,速度竟然還不慢!

迫於無奈,隻好再次施展千機變,憑借煉化入體的另一道精氣,化作一根渾身沾滿惡臭粘液的藤條狀怪物,無聲破開泥土,飛遁而走!

之前遁入地麵,血妖寧願化神老鼠,也不變作這般模樣,正是此物的樣子實在醜陋惡心。此刻被三個老怪銜尾追殺,他最厲害的兩道手段,符劍術與和光同塵又不能施展,以免露了根腳,隻好委曲求全一回。

此物醜是醜了點,但確實好用,在地底遁速之快,遠超後方三個老怪,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將三人甩得沒了蹤影。但血妖卻知這三個老怪隻是被拉遠了,並不曾失了自己的蹤跡。若當真如此沒本事,輕易就被甩脫,他反而還要耗費心思,讓自己重新被“發現”。此刻的情形,卻是正好!

這四人在地底追逐,卻不知那赤羽得了兩樣丹藥,立時就遁回老巢,現了妖身,引頸長鳴!

方圓數十萬裏的巨樹林中,不知多少億萬烈鵠振翅飛起,銜卵攜幼,撲棱棱直往西方而去!

烈鵠盡數飛走,布成陣勢的火海卻不曾立即消失,赤羽連連挪移,每到一處,便噴出一口赤紅的丹火,融進火海之中!旁的烈鵠在遷徙之時,或是快速震動翅膀,灑下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火球,或是張開長喙,噴出一道道豔紅的匹練,把下方火海燒得好不興旺!

血妖在地下遁行,隻覺地麵之上的傳來的灼熱愈發強烈了些,不禁暗暗慶幸見機得早,遁入了地底深處。前行的方向也微微改變,朝向斜下方!

如此不知多久,血妖所化這粘乎乎的藤條,猛然撞到一塊堅硬光滑的物事!

他早已看得清楚,此物分明就是一塊碩大無朋的鱗片,粗略估計,怕不下百丈方圓!奇怪的是,自己早將神念放出,卻絲毫不曾察覺此物的存在!更讓人心底寒氣直冒的,是這鱗片並非單獨一枚,四周上下,各有堆疊!原來竟撞到了一頭蟄伏地底的巨獸身上!

如此可怖的生靈,如何能惹?幾乎想也不想,血妖便將方向一折,往地底更深處遁去,哪知足足小半個時辰,依舊還在這巨獸身旁!

血妖卻是不似之前那般懼怕,這巨獸似乎早已死去,渾身氣息微弱得幾乎不可察覺,便是普通鳥獸,也比它強勁得多。

這小子忽然化作金毛鼠的模樣,將方圓百丈挖空,露出巨獸幾枚鱗片的交接處來,這才現了本身。隻見他目光微微閃爍,忽然兩手掐訣,往鱗片縫隙打出一縷血芒!

這血光輕易就從縫間鑽了進去,片刻後又鑽了回來,內中裹住一滴粘稠陰冷的血液,竟有七色彩光隱隱閃現!

血妖將這滴鮮血握住,瞬息便兩眼血芒大作,渾身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這小子麵現畏懼地打量了麵前鱗片幾眼,猛地把神色一狠,身化血霧,從鱗片縫隙間遁入巨獸體內!

……

鄔正豪,沈皋和白姓老怪追至此處,待得遁入血妖挖出的空洞,才見得這碩大的鱗片,頓時個個驚駭欲死!

“大荒玄蛇?!”

“此地怎的潛伏了這等畜生?”

三個老怪認得這巨獸的來曆,哪敢像血妖那般大膽,早將渾身氣息收斂得半點不露,便是口中驚呼,也將聲音壓到最低,生怕驚醒了眼前巨獸!

白姓老怪情形稍好,遁至空洞一側那幾枚鱗片交接處,仔細查探了一陣,才回頭道:“兩位道友,那小輩怕是早已遁入此獸身軀之內!”

鄔正豪聞言,麵色不禁一白,焦躁地在原地淩空走了幾圈,才恨聲道:“也罷,此獸定然正自龜息修行,我等進去,隻要不鬧出太大的動靜,想來不會驚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