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天際,一紅一黑大小兩艘艦船早就現出了身形,幾人說話這片刻,已然行至近前,雙雙停止不動。
“多謝前輩體諒!”
方纓朝白霞老怪施了一禮,直讓這老怪受寵若驚,連道使不得!
“小子意欲召集西海之上的道友,共謀黑鳳盜,還請前輩相助一二!”
這明陽穀弟子,麵上並無異色,隻神色誠懇地邀請。白霞老怪腰板頓時挺直了三分,頗有些傲然道:“老朽願為驅策!”
“如此,請前輩到蔽船上共商大計!”
方纓伸手肅客,白霞老怪趕緊施禮,卑聲道:“折煞老朽了!”才直起身來,淩空邁步,往那火焰巨舟行去,還不忘斜眼看了看許聽潮,狀甚得意。
“此事許道友最是清楚,小弟多有倚仗,還請駕臨蔽舟!這兩艘旗魚艦,小弟遣下人代為照看,可好?”
此言一出,白線老怪麵色都變,但卻不敢發作,眼中陰厲一閃,默不作聲地繼續前行。
“多謝!”
許聽潮也不客氣,一拱手,架了雲頭也往火焰巨舟行去,速度不算快,卻要超過白霞老怪。白霞麵色更是陰沉,但不曾加快腳步,任由許聽潮率先落在甲板之上。
“道友這邊請!”
負責迎接的卻是個袖口繡了赤黃白三朵火焰的元神修士,麵上沒有半點輕視之色。許聽潮道聲“有勞了”,便隨這修士去了。
白霞老怪走到火焰巨舟上,也是個元神接待。雖然那元神舉止間處處合乎禮儀,沒有半點僭越,但白霞老怪總覺得不是滋味……
一路前行,那引路的修士不時指著船上流光炮、五火神雷塔等諸般物件擺設解說,倒也不顯得怠慢。其實許聽潮生性淡然,就算沒人說話也無所謂,但此刻聽了那修士解說,再自行觀看查探,也覺得獲益匪淺。
原來這搜火焰大船,名喚“火域遺舟”,通體由年份極久的異種火玉煉製而成,內中布下十餘座火行大陣,更有三十六道絕品火行靈脈供應消耗,威能非同小可!似黑鳳盜的旗魚艦,即便開啟水行護盾,隻怕也敵不住此舟上一門靈炮的一次轟擊!那白霞老怪的座船,也算西海中上品質,喚作“巨鯨舟”,但無論造價還是威能,都及不上這火域遺舟百一之數!
天道界堪比仙界,其中的頂尖大派,底蘊深厚得可怕!這般厲害的艦船,竟然任由區區元神弟子驅使!盡管方纓在明陽穀的地位不低,也足以說明這些大派的闊綽!
許聽潮感歎之餘,更是暗暗警惕,萬萬不可在這西海上暴露了身份!
方才在一座古樸客廳中坐定,白霞老怪便負手到來,見許聽潮竟然高據左首,麵色不禁又是一變,沉聲喝道:“無知小輩,這等位子豈是你能坐的?!”
許聽潮隻作不見,吩咐身旁侍女斟酒,端到嘴邊品嚐,逍遙閑散已極。
眼看白霞老怪就要發作,那領路的元神趕緊賠笑:“白前輩這邊請,事出倉促,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主家相勸,白霞老怪本不好再發作,隻是那引路的明陽穀弟子,竟然隻給他安排了右方第二位!如此看不起人,白霞老怪隻覺得自己先前一番媚眼,都做給了瞎子看,如何能夠舒心?
那元神也是玲瓏之人,恭敬施禮賠罪:“流風前輩已至左近,此番委屈前輩了!”
白霞聞言,頓時閉上了嘴,抬眼看了看許聽潮,嘿嘿一笑,便招呼侍女斟酒夾菜。
兩個元神告了聲罪,便退出大廳。
待行得遠了,那袖口繡了赤紅白三色的火焰元神目露憂慮:“少主將許道友安排在左首,隻怕流風前輩不快。”
另一人聞言,輕笑一聲:“李師兄多慮了!這位許道友可不一般,獨自一人就將那黑鳳盜的旗魚艦拾掇幹淨,公子自個兒都說比之不上,何況……”
“休要賣關子,快快道來!”
這人忽然停住,“李師兄”不禁笑罵一聲。
“許道友修行的,八成也是我明陽穀絕學!”
“李師兄”麵色微變,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卻並未多說,抬眼往前方看去。
顧老道和兩個同袍,朱姓中年人,紅衣女子已在兩個煉氣弟子的引領下,往這邊行來……
五人進到客廳,卻被安排在左方接近下首的位置。與許聽潮招呼後坐定,顧老道就搶先站起身來,端了酒杯走到許聽潮麵前。
“老道顧長風,承蒙許道友多次相救,無以為報。此番借花獻佛,敬道友一杯!今後但有驅使,必當全力而為!”
許聽潮眉頭一皺,看了對麵老神自在的白霞一眼,舉杯淡然道:“許某適逢其會,焉能不救?道友無須如此!”言罷,將酒杯放在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顧長風麵露苦笑,也不敢多說,隻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默默退回。
白霞見狀,麵現得色,目光狠厲地瞪了顧長風一眼,繼而落在那紅衣女子身上。
紅衣女子麵色微白,繼而怒色一閃,就要發作!朱姓中年人趕緊將她按住,端起酒杯,向許聽潮遙敬:“在下朱致,還不曾謝過道友相救之恩!先幹為敬!”
許聽潮麵露微笑,雖然不曾說話,卻也端起酒杯,似朱致一般一飲而盡。
朱致頓時大喜!白霞臉色卻又陰沉下來!
紅衣女子也是起身,學著朱致的樣子,舉杯遙敬:“小女子朱玲,謝過道友救命之恩!”言罷仰頭喝光杯中靈酒,麵頰爬上兩抹紅暈。這女子,與朱致同處一案,卻坐在下首,應當是朱致的妹妹。
許聽潮心中思索,案上玉杯已被身旁侍女重新斟滿,也端起來飲盡。
朱玲見狀,好奇地看了許聽潮幾眼,才緩緩坐下。
接下來,與顧老道同案而坐的兩個老者,也起身敬酒,許聽潮都隻是將酒杯端到嘴邊輕抿一口。不過卻知道了這兩人的名字,那相貌普通的年輕人,名叫幕君席,另一個灰衫禿頂的老者,叫作冉扉。
一番客套,朱家兄妹安然穩坐,顧長風三人卻憂心忡忡。白霞老怪更是神色陰沉,客廳中一時氣氛沉悶。
片刻之後,廳門處又進來一個元神修士,正是被許聽潮掃入大海那人!
這修士一進來,就雙目瞪視許聽潮,直欲噴火!許聽潮正眼不看,更是讓他嫉恨欲狂!目光一轉,落在朱玲身上,卻忽然變得貪婪灼熱!
“當心你的狗眼!”
朱玲大怒,不顧兄長勸阻,凝眉怒喝!
“賤婢,本少爺看上你……”
“孽障,還不住嘴?!”
白霞變了臉色,厲聲喝罵!那修士一驚,才想起此地不是巨鯨舟上,容不得自己撒野!當下憤憤而退,坐在明陽穀弟子安排位置上,卻是在右方倒數第四位!心中怒火難消,憋悶至極,隻將侍女斟滿的酒液一口飲盡!
正當此時,方纓滿麵笑容地陪同一個青衫馬臉的老者走進客廳。
顧長風,朱致等人趕緊起身,恭敬施禮:“晚輩等見過流風前輩!”
許聽潮也是站起身來,略略躬身。
白霞滿麵不情願,卻不敢怠慢,隻能起身。但他施禮的對象,卻是方纓。
客廳中氣氛頗為尷尬,方纓恍若未見,伸手肅客:“請前輩上座!”
方纓指的是右首,流風側目一看,麵露不屑:“老夫不與無膽無識的奴顏小人為伍!”也不管白霞麵色難看至極,視線收回,落在許聽潮身上:“小友,可否賣老夫個麵子?”
許聽潮心念轉動,即便要揚名以尋人,也不用與這老怪交惡,當下拱手道:“小子見過前輩,此位該當前輩來坐!”言罷,抽身離開玉案,坐到左方第二位。之前服侍那侍女趕緊收拾案上殘羹,新的菜肴美酒卻要等上一等。
“老夫卻之不恭了!”
流風哈哈一笑,大步上前,據案而坐。
“多謝許道友體諒!”
方纓也是鬆了口氣,微笑道謝。
“方道友言重了。”
許聽潮神色淡然,方纓卻半點不介意,走到主位坐下,舉杯道:“諸位賞光,蒞臨蔽舟,共謀大事,小子感激不盡!然附近道友尚未到齊,還請稍稍等待!請!”
酒過三巡,方纓忽然看向許聽潮:“請恕小弟冒昧,許道友可是修了五行靈火真經?”
此言一出,眾皆變色,白霞和右方末座那強顏歡笑的元神,更是麵上微微一白!
許聽潮心中一凜,知曉此事瞞不過去,索性徑直承認:“正是!”
方纓大喜:“許道友既修煉此功,便是明陽穀貴客!道友修為遠勝於我,小弟卻該稱一聲‘師兄’了!”
許聽潮正自大惑不解,方纓卻已起身,施禮道:“許師兄,請受小弟一拜!”
廳中眾人,除了白霞和他那門人麵色不好,盡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許聽潮滿心疑惑,起身還禮,淡然道:“許某無意間得了此功法的皮毛,當不得道友如此稱呼!”
方纓嗬嗬一笑,卻是不信,抬起手來,掌心驀地燃起一團湛藍色的清澈火焰:“許師兄既然修煉了此功,當知天地靈火的效用!這朵冥山焰,還請師兄笑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