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狂舞,船隊右方那黑水鬼舟,眨眼就要盾破船毀,其上卻忽然傳出一聲暴怒的大喝,五頭數丈粗的黝黑怪龍騰躍而起,紮入上空那翻滾的金雲中,三兩下就將之攪得七零八落!
雷霆收斂,黑水鬼舟的護盾重新變得凝厚黝黑!上空五頭怪龍,一頭折返向下,一個盤旋,把護盾上附著的金色太陽真火吞噬得幹幹淨淨,另外四頭則騰身朝火域遺舟撲來,目中盡是冰冷死寂!
流風老怪麵色一沉,揮手打出一道青翠碧芒,攔下兩頭怪龍纏鬥!方纓與何複也是先後出手,一人禦使色澤沉黯的短戈,一人祭起赤紅奪目的飛劍,各自攔下一頭!
左方那黑水鬼舟,也是忽然發難,護盾中悄然射出一柄萬千冤魂纏繞的骨劍,圍著護盾一繞,就往巨鯨舟劈來!包裹在它周圍的白色霞光,半點阻礙作用不起,就被骨劍斬得潰散開來!
巨鯨舟中也飛出一枚白木簪,通體白光繚繞,與那骨劍鬥作一團!
看似僵持,其實沒了那白色霞光阻撓,這黑水鬼舟上的靈炮又自轟鳴不斷,連帶那源源不絕射出的黑色劍氣,輕易就能擊毀兩三百丈的廣翼船!且隻看聲勢,就知兩艘黑水鬼舟上出手的,必定是虛境老怪!船隊之中,不少修士又生退意,己方的虛境也就兩人,對上黑鳳盜,並不能占得便宜!
正當人心浮動,左方那黑水鬼舟忽然朝遠離船隊的方向避走,海麵之上金光大作,一艘遍體金鱗的梭形巨舟破浪而出,幾乎挨著黑水鬼舟竄入高空!
“金鱗渡海舟!”
“是流風前輩的金鱗渡海舟!”
船隊之中,好些修士大喊起來,個個中氣十足,哪裏還有之前的畏縮!
那金鱗渡海舟,也不知什麽材料鑄就,堅固異常,竄入高空的瞬間,就被一旁那黑水鬼舟上的靈炮擊中了百餘記,卻都是金光一閃,便恢複了原狀!
這金舟上似乎並未安裝靈炮,爭鬥的方式,就是憑借皮糙肉厚,以蠻力撞擊!騰空數百丈,就掉轉船頭,對準那黑水鬼舟墜下,帶起一陣峰巒崩塌般的隆隆巨響,氣勢驚人!
被這等蠻橫的對手盯住,黑水鬼州哪裏還顧得上發射靈炮劍氣攻打廣翼船,碩大的身軀在海麵上左右轉折,狼狽地躲避金鱗渡海舟衝撞!那正與白霞老怪纏鬥的骨劍,也化作千丈灰黑劍光,往橫衝直撞的金舟斬去,破空之際,陰氣森森,鬼嘯連連!
白霞老怪得了空閑,又是使出那白色霞光,不過卻換了對手,把船隊右方那黑水鬼舟罩住!黑水鬼舟上的靈炮立時就沒了聲息!剩餘那頭怪龍掙開霞光束縛,又被白霞老怪祭出白木簪纏住!
眾修見狀,士氣大振,紛紛掉轉炮口,對準左方的黑水鬼州轟擊!盡管無人調度指揮,卻依舊隱隱顯出些章法來,各船連環發炮,玄黑光束連綿不絕,一刻不停地擊在黑水鬼舟的護盾之上,讓它閃避之際更見狼狽!
許聽潮和夏靜白正自凝神觀看,方纓忽然傳音道:“許師兄,此時正好有空檔,還請乘坐旗魚艦潛水繞行,先一步趕去那黑鳳島!鬼仙門和白霞老兒的門人也會一同前去,還請師兄多多包涵!”許聽潮抬眼看去,隻見方纓正看著這邊,麵帶微笑,也就微微點頭。方纓見了,大喜過望,又傳音道:“多謝師兄體諒!”
不等許聽潮回話,夏靜白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許兄,黑鳳盜不止這點本事,留在此地恐怕不妥,是否叫上朱道友一起?”他顯然也是接到了方纓的傳音。
許聽潮也不相信黑鳳盜會這樣就被壓製住,便回頭對朱玲說:“朱姑娘,可否將令兄請來?”
聽到夏靜白說話,朱玲就麵色微變,此刻哪裏還會猶豫,應了一聲,身上紅光一閃,遁至竹枝號上。
許聽潮又囑咐了君幕席和顧安一次,兩人也是匆忙回轉長風號報訊。
朱致很是幹脆,片刻就安排妥當,把船隻托給明陽穀修士照料,帶了一幹下屬來到旗魚艦上。那顧長風卻頗有顧慮,他以為許聽潮是要人手幫忙操持艦船,便與君幕席一道,親自帶了顧安和三十多個精幹的修士過來,那禿頂灰衫的老者冉扉,卻被留在長風號上鎮守。
這等偷襲黑鳳島的事情,許聽潮也不好說明,暗示顧長風將所有人都帶來,這老兒卻裝作不懂,許聽潮便不再多言,下令沉入水中,離船隊而去。
顧長風這才反應過來,不禁變了臉色!許聽潮卻不理會他,隻催促趕緊行舟,趕去與另外兩艘旗魚艦匯合。
有喬二傻這“內賊”領路,三艘旗魚艦一路前行,隻大半日功夫,就來到黑鳳島十裏之外!
黑鳳島這名字,聽來很了不得,其實和普通島嶼並無兩樣,都是一般的青山綠水,峰巒湖泊。
喬二傻滿麵急迫,口中直呼“繡娘”,想要回到島上,奈何滿船修士都隻聽許聽潮號令,已然停了艦船。鬼仙門操持的那艘旗魚艦上,悄然遁出六七十個修士,各持一杆陰氣森森的小幡,四下散開,片刻就布下一座無形大陣,將黑鳳島整個困住!
許聽潮見狀,也就下令開船,喬二傻早已等得不耐,架了旗魚艦七拐八彎,直往黑鳳島行去,不知避開了多少禁製陷阱!另兩艘旗魚艦記下路線,也趕緊跟了進來,隻是沒有喬二傻那般高超的操船術,逐漸被落下!
黑鳳盜為禍西海數百年,不知積攢了多少財貨,這等剿滅其老巢的好事,如何能落於人後?鬼仙門人和白霞弟子幹脆不再隱藏,架了旗魚艦衝出海麵,徑直往岸邊駛去!
原本還風平浪靜的水麵,霎時間變得漆黑一片!天空陰雲密布,暗紅色的雷火相互激蕩,海麵之上更是憑空卷起滔天大浪,不知多少修羅惡鬼隱在浪中,往兩艘旗魚艦湧去!
水麵之下也不平靜,潛流翻湧,惡鬼利嘯!周圍生出的變故,喬二傻卻恍若未覺,隻架了艦船歪歪扭扭地前行,一路上潛流讓道,惡鬼退避,在這般險惡的環境中,竟似毫無影響!許聽潮和夏靜白倒還好,朱致等人無不麵色緊張,身上光華流轉,法寶也扣在了手中,隨時都能祭出傷敵!
他們這番戒備,卻是多餘,片刻之後,旗魚艦就有驚無險地停靠在一座空無一人的碼頭上。喬二傻像是被狗攆了一般,跌跌撞撞地從舵倉中奔出,口中高呼“繡娘”不止,把護盾撞出個大洞,飛也似的從連接碼頭的土路上跑了!
許聽潮夏靜白等一幹元神也連忙遁至半空,夏靜白領了幾人追蹤喬二傻而去,許聽潮卻一揮手,五色清光閃動,將旗魚艦連同其上的煉氣境修士收進了體內小葫蘆中!
冷眼看了看後方風雲變色的海麵,許聽潮腳下雲頭一起,倏忽消失在原地!
方才趕上夏靜白等人,就見一個禦空而來的凶悍盜匪胸前爆開一朵血花,滿臉不敢置信地捂住傷口,一頭栽下半空!
夏靜白麵無表情地收回手指,不緊不慢地跟在喬二傻身後半空。
或許是這癡兒的呼喚起了作用,土路轉折處,忽然竄出個臉罩紗巾,小腹微微隆起的曼妙人影。
這女子一眼就見到滿麵焦急迎麵奔來的喬二傻,一聲“小石頭”就喊出了口,似乎覺出有些不對,猛然抬頭,麵色瞬間變得煞白!
“繡娘,我想你了!”
不知何時,喬二傻麵上的焦急已然變作欣喜,一個熊抱,將那曼妙女子攬入懷中!
這繡娘,顧不得與喬二傻親昵,掙紮著朝虛立半空的許聽潮等人顫聲道:“各位上,上仙,石頭他,他不懂事,到船上掌舵也,也是迫於無奈,從來都不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還,還請上仙饒了他!小女子願以性命抵償!”
許聽潮等人盡皆愣住,這女子,隻是個絲毫修為也無的凡人,且已然有了身孕,身姿雖然曼妙,紗巾之下,卻是一張醜陋不堪的臉,似乎是被烈焰灼燒過,看來極其駭人!朱玲畢竟是女子,麵上露出不忍的神色,柔聲道:“這位妹妹放心,此番我等能進入黑鳳島,多虧了喬道友領路,又怎會加害於他?”
繡娘聞言,盡管不敢全信,卻還是長長鬆了口氣。喬二傻旁若無人地抱住她癡癡地笑,這女子一張肌肉糾結臉上,頓時浮起一層紅暈。
許聽潮忽然兩眼一凝,揮手彈出四道劍氣,射向正自親昵的兩人!喬二傻倒是無所謂,繡娘麵色卻又陡然變得煞白!
噗嗤聲連響,兩人周身數丈處,憑空溢出嫣紅的鮮血,四個修士踉蹌跌出,一聲不吭地伏倒在地!
夏靜白等人也是齊齊動手,法術法寶四下飛舞,虛空中頓時傳出接連不斷地慘呼!
一道漆黑的彎刃激射而至,直取地上相擁的喬二傻和繡娘兩人,喬二傻雙目一瞪,轉身將繡娘護在身後!繡娘驚聲尖叫,卻隻見那彎刃被一道五色光芒擊中,潰散成一團黑氣!卻是許聽潮出手救援!
不等她反應過來,許聽潮便揮手打出五色清光,將兩人收進黃皮小葫蘆中,再屈指彈出數道劍氣,前方千丈處,虛空一陣晃動,一個手捧黑珠的白發血眼老者現了身形,赫然是個元神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