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怪前腳才到,東北方就遁來一片數畝大的血雲。
卻是血妖也破關而出,匆匆趕來護持。
四人相見,自是一陣寒暄,未幾,周辰,錢處蒼等六個老怪,以及一直在敖瑞老龍身邊服侍的虛境竹妖饒筱疏也先後趕至。
天地靈氣已被引動,劫雲也已生成,有兩個合道,七個虛境,以及許聽潮血妖在旁照料,敖珊和她斬出那化身凝結元神,自是順暢無比!甚至為了使她二人元神根基穩固,敖瑞和尤寒梅不息大耗修為,引來天地精元補益。
兩個老怪照料的對象不同,老龍敖瑞自是顧著敖珊本人,尤寒梅卻喜滋滋地調教敖珊以真鳳血脈斬出那化身。
敖珊兩人這番晉階,比之尋常元神,到底十分不凡,足足大半月,才算是完結。
待得雲消風散,敖珊和一個麵目酷似的白裙女子相視一笑,各自襝衽一禮。
“見過道友!”
施禮過後,兩女便互相握住手,彼此打量個不停。
半晌之後,敖珊才好奇地問:“道友新生,不知該如何稱呼?”
白衣女子看了看敖珊額頭的兩隻晶瑩龍角,盡管自己額頭光潔一片,還是抿嘴一笑:“我與你本同源而出,就叫作敖鳳吧!”
“這名字好!”
敖珊還沒有出聲恭賀,血妖就大聲叫起好來!
“又貼切又響亮!嘿嘿,鳳兒……”
敖珊和敖鳳同時轉身,都是翻起白眼一瞥,血妖後半邊話頓時被堵在口中,滿臉興高采烈一時變得懊喪至極!
到底是一個人變出來的,居然都對自己沒有好臉色。血妖記起當年在幽冥血海,敖珊剛剛得了斬三屍之法時,自己那番美妙的暢想……如今看來,抱得美人歸的想法怕是要泡湯了!
這小子失落之餘,又不自禁地幸災樂禍。許聽潮那呆瓜,被這般奇怪的兩個女子同時看上,今後定是不得安寧!
如此一想,低落的心情方才又好了些……
且不說血妖如何,敖珊和敖鳳互相認識了,便手拉手地淩空走到敖瑞和尤寒梅麵前,各自盈盈拜倒。
“徒兒拜見師傅!”
敖瑞老龍捋須微笑,伸手一拂,敖珊便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大袖一抖,十幾個顏色各異的玉瓶淩空懸浮,排成整齊一排。
“乖徒兒,為師就拿這些丹藥當做你修成元神的賀禮了!你那夫君甚是闊綽,身上的寶物連為師都要眼紅三分,唯獨這丹藥不太成話!鳳兒,這些是給你的!”
這老龍又是一揮手,同樣十餘個玉瓶飛出,排在敖鳳麵前。
敖珊和敖鳳眉開眼笑,恭恭敬敬地謝過收了。
那邊尤寒梅終於見到敖鳳拜師,多年夙願得嚐,正是心花怒放,方才光顧拉著敖鳳高興了,此刻也是反應過來,翻手取出六枚玄冰似的翎羽,一人分了三枚。
“鳳兒,珊兒,這是冰魄羽符,平時佩戴多有妙用,關鍵時刻更能當做替劫之物,免去殺身之禍。”
“冰鳳凰,你倒是舍得!”老龍兩眼緊緊黏在兩女手中的羽符上,“怕是要耗費六千年的修為吧?”
這老龍眼光毒辣,早看出六枚羽符是尤寒梅的尾翎煉製,是她一身精華所係。
敖珊和敖鳳聞言,哪裏還不知此物珍貴,麵上笑容早變成不知所措,眼看就要歸還。
尤寒梅卻狠狠瞪了老龍一眼,羊脂玉一般的麵頰上升起兩抹淡不可見的紅暈。斥道:“嚼舌根的老不死!鳳兒,珊兒,不要聽他胡說,這六根翎羽,乃是為師上次涅槃時褪下,盡管收著便是!為師手中還有!”
在這冰凰眼中,敖珊其實和敖鳳一般,都是自己幸苦教導的心肝寶貝,沒有先後親疏之別。其實本也如此,就好似血妖和許聽潮一般,敖珊敖鳳同源而出,一而二,二而一,說到底,完全可以看做同一個人。
老龍敖瑞見狀,笑而不語,其實他何嚐不是這般想法?從賜下的賀禮都一模一樣就能知曉他的心意。之所以如此說,不過存了擠兌玩笑的心思。
等兩女將東西收好,兩個老怪又說了好些勉勵的話,各自約定了時間,要兩女到他們洞府中去,才架起遁光遠去。寶貝徒兒元神大成,總要給年輕人留些時間。
他們才走,周辰師兄妹,錢處蒼,饒筱疏又各自上前恭賀,都送了些貴重的禮物。敖珊和敖鳳喜笑顏開,半點不與他們客氣,盡數收入囊中。
收禮的高興,送禮的也是歡喜。七個老怪很是識趣,紛紛找借口走了。
敖珊和敖鳳有一肚子的話要和許聽潮說,血妖卻厚著臉皮,賴在一邊不走,不知收了多少白眼。徘徊良久,血妖才算死心,悻悻架起血海遁走了。
“許大哥,你這道元神不會生出什麽芥蒂吧?”
許聽潮一笑:“怎會和自己置氣?”
敖珊和敖鳳對視一眼,也不無可能啊。兩女眼中精芒四射,幾乎要擦出火花來,幸好這般碰撞一閃即逝,沒有生出什麽亂子。
許聽潮看在眼裏,不禁一陣頭疼,隻有敖珊一個的時候,想拉就拉,想抱就抱,如今多出一個,反倒不知該如何下手了。
血妖之前那番惡意揣測,此刻已開始現出端倪。盡管同源所出,敖珊和敖鳳其實也完全可以算作兩個人,難免有些競爭……
接下來的幾天,許聽潮又是甜蜜又是痛楚,敖珊和敖鳳吵吵鬧鬧,別的事情沒有做成,倒先把“財產”劃分清楚了。之前敖珊身上的寶物,敖鳳得了奪自大道宗鄔正豪兒子兒媳那有挪移虛空之效的赤玉簪子,以及沈今宵留下的綺夢環和六爻筮影珠,還有就是那鈞天鸞鳳扇。敖珊則有青龍逆鱗九十九枚,遊刃千纏絲六條,侍劍圖八幅,鼉龍龍珠一枚,泣血猿內丹和眼珠煉製的法器一件,得自沈今宵的伊人卷一副,以及原本的寶物冰蝗仙劍、荊木紋龍簪、寒螭配,最後就是裝有青玉劍蝶、裂雲怒戟鯨的金背大鵬鳥的禦靈環。
相比之下,敖鳳身上的寶物不免單薄,許聽潮便將得自藏鏡閣的太陰星幡給了她。此寶器靈並未受損,又性屬陰寒,正合敖鳳使用。
這般舉動,卻讓敖珊發起性子來,非問許聽潮要那太陽星幡!她修煉的是寒冰真氣,太陽星幡至剛至陽,內中器靈更是大損,拿在手中,直似廢物一般!許聽潮拗不過,隻好取出交到她手中,才算消弭了滿屋子的醋酸味。
這兩麵星幡,許聽潮隻一個用途,就是用來增幅太陽真火和太陰真火的威能,好讓學自藏鏡閣那兩頭元磁鰍怪的法術更見威勢。他本就手段眾多,舍了星幡,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且這法術也還能使,最多威能下降一些。再者,最近一段時日,他都要和血妖一樣,閉關靜修,衝擊虛境,如此才好施行後麵的謀劃。
相處得久了,許聽潮逐漸發現敖珊和敖鳳的不同之處來。敖珊言行之間更多顯露出天真爛漫的一麵,與那單純刁蠻的芍藥師妹有些相似;敖鳳說話行事,卻十分簡潔幹脆,兼之雍容大氣,許聽潮在她身上,隱隱看到姐姐的影子。
當年與敖珊在東海之上相遇,許聽潮之所以一見鍾情,就是因為她的麵目氣質兼有芍藥和姐姐的特征,如今修煉斬屍之法,斬出化身,竟連性格也一分為二……許聽潮暗暗歡喜了不知多少回,可惜現實中與兩女牽手擁抱的機會幾乎沒有……
安逸的日子總是短暫的,一月之後,許聽潮就重新閉入死關。
敖珊和敖鳳也去了各自師傅的洞府,聆聽教誨。
盡管在許聽潮麵前爭風吃醋,兩女的關係,卻遠勝孿生姐妹,日常行止,幾乎都是一同行動。敖瑞老龍和尤寒梅定下的時間本就是錯開的,因此敖珊去拜見敖瑞,敖鳳必定跟在一旁,反之亦然。而兩個老怪似乎也樂意成全,都把兩女當做衣缽弟子來教導。
時間久了,敖珊和敖鳳不禁生出許多疑惑,不知兩位師傅是生出了情愫,還是打算以自己兩人為紐帶,結成盟約,好在萬妖穀中守望相助。
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好事,當真要在兩個長輩中做出選擇,兩女反倒不知該如何取舍。哪像如今,見了敖瑞叫師傅,見了尤寒梅也叫師傅,功法心得學兩份,寶物丹藥也得兩份。
閑暇之時,兩女還會跑去看看喬癡一家四口……
如此,數年時間一晃而過,敖珊和敖鳳修為已然完全鞏固,甚至多有增長。
這天,兩女遠遠遁離蒼龍澤,在一處風景秀美的小山頂上落下遁光。
賞玩一陣,敖珊忽然歎息道:“許大哥閉關這麽多年,也不知何時才能出來?”
“你這小妮子春心萌動了?等許大哥出關,必定已是虛境‘前輩’,有什麽好擔憂的?”
“我們總是跟不上他的步子。”敖珊把纖細的眉毛蹙起,“等他出來,怕是又要為返回鳳凰界四處奔波了吧?”
敖鳳一怔,麵上嬉笑已然收起:“我們也不能這般閑著!趁他們閉關,也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