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發的初稿,現已改,抱歉抱歉!)
“主上贖罪!主上贖罪!”
宓奼身軀顫抖,連連告饒,許聽潮目光卻越發冰冷,分毫沒有容情的意思。敖珊敖鳳和細柳,早看這魔女不順眼,此刻自然不會站出來求情,喬癡一家,也隻那喬雄稍稍有些意動,被繡娘和喬繡雙雙一瞪,趕緊把心中念頭壓下!
“所謂蛇蠍心腸,大概就是似你這般!性命操於我手,竟還敢打仙府和玄黃靈氣的主意!前次,你不知妙品蓮華咒的效用,心中惡念被許某窺視,便該知曉收斂!這回再生貪念,非是許某容不得人,不教而誅,實乃你自尋絕路!”
“奴婢,奴婢非是有意,隻見得這般天地至寶,心中惡念自行生出……”
“修行之人,連自家心念都不能掌控,焉知你哪一日惡念大熾,做出讓許某痛悔的事情來!”
宓奼已然絕望,卻還是忍不住告饒:“念在奴婢做了這許多事情,主上可否再寬恕一回?奴婢定當痛改前非,絕不再犯!”
許聽潮哂笑:“豈不聞養虎為患?許某怎會留一個無情無義之輩在身邊?”
宓奼一僵,直起身來,雙目直視許聽潮:“如此說來,主上要殺奴婢,還因心中惡感早生,非獨奴婢做錯事情此節?”
這魔女竟然硬氣了一回,倒是令人頗感詫異,許聽潮神色不變,淡然道:“許某出身玄門正宗,仆從弟子,道侶好友,先重心性,才看資質。道友品行與許某所執背道而馳,斷不會留在身邊!”
“奴婢明白了!”宓奼淒然一笑,“奴婢從喬裝改扮,往天道界世俗一行,也聽過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言,此番看來,這話果真有些道理!”
此話太過誅心,敖珊敖鳳等女不禁變了臉色,許聽潮卻麵露不屑:“道友未免太過高看自己了!在許某眼中,你不過一卑躬屈膝之囚俘而已!留你真靈重入輪回,還嫌不足?”
宓奼默然,拜了一拜,天靈中便飛出一道赤光,隱約可見其中一九尾蠍的模樣。
許聽潮把手一指,一道五色氤氳的清光衝指尖射出,刷在那赤蠍之上。
隻見方才還靈動異常的赤蠍陡然變得呆滯,渾渾噩噩地往輪回中去了。
卻是許聽潮動用秘法,將這魔女真靈中的記憶抹去,省得她轉世之後,記起仙府和玄黃靈氣的首尾,再生出事端。
揮手打出一道真氣,將宓奼的遺蛻收起,許聽潮才側身目視細柳:“道友,如今我那元神重傷,不得動彈,太陽星之事,還需勞動大駕!”
細柳眉頭一挑:“走上一遭倒也無妨,但方才那魔蠍遺蛻,卻須得舍給妾身!”
這青鸞依舊懷忿,許聽潮不禁訕訕,又將宓奼遺蛻取出。
細柳笑著收了,才向敖珊敖鳳和喬癡一家辭別,架起遁光往太陽星而去。
敖珊敖鳳絲毫不以細柳肆行敲詐為意,反倒很是高興。許聽潮稍稍琢磨,便知兩女想法,頓時鬧了個老大沒趣。區區一頭九尾烈陽蠍的軀殼,就算賣相出眾,也值得如此?
此事算是結了,和兩女及喬癡一家打過招呼,許聽潮就要打坐修行,敖鳳腰間青絲籠中那白色馬駒忽然悲聲道:“道友這般仁慈,為何將我那叔父打得魂飛魄散?”
許聽潮詫異,抬眼看去,隻見這長庚兩眼流淚,與被擒時一般模樣。敖珊敖鳳兩女和喬癡一家亦是詫異,敖鳳取下青絲籠,舉到麵前,瞪眼叱喝:“你這白馬好沒道理!若非你叔侄二人心生貪念,刻意阻攔,怎會落得這般下場!且最後出手斬殺你家叔父的,也並非我許大哥!”
那長庚默然無語,隻顧著傷心,垂淚不止。
敖鳳一抖手,便將它甩到地上,皺眉嫌惡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鱷魚之淚,沒得髒了本姑娘的寶物!”
此後一路無話。
過了那炫彩雲霞般的元氣絕域,前方便是坦途,許聽潮駕馭飛梭,行出數千億裏,都不曾遇到多少厲害的魔頭,隻由敖珊敖鳳出手打發,結果就是太陰星上多出十餘頭形態各異的域外天魔。
這些魔頭,卻有相同的特征,無論形貌如何特別,總是長得十分好看。譬如其中一頭是巴掌大小,渾身白毛蜷曲的兔樣怪物;又比如四蹄踏火,偏生長成憨頭憨腦虎崽模樣的螺旋獨角異獸;還有那腆著大肚皮的帶翅“肥貓”……諸如此類。
喜歡這些域外生靈的,非隻敖珊敖鳳,喬繡,甚至繡娘都加入進來,每天必定抽出一段時間,與之逗弄玩耍。
這些魔頭生在域外,自然沒多少脾性溫和的,為了能讓它們馴服,敖珊敖鳳特地纏著許聽潮教會了她們妙品蓮華咒。
幾女並非全天玩樂,但相比之下,敖珊要用功得多,許聽潮入定醒來,常常見到她捧著那枯黃竹簡皺眉苦思。
這一日,敖珊悄然走到身邊。
許聽潮睜眼,麵現詫異:“珊妹有何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
敖珊微微撅嘴,見到許聽潮窘迫的樣子,又噗嗤笑出聲來。
這般動靜,自然引得敖鳳等人注視,敖珊這才收起了玩笑,翻手將那玉簡取出:“許大哥,這還真心訣,我已細細參悟過,雖說缺了上中兩闕,也並非不能修煉。”
“哦,竟有此事?”
許聽潮精神一振,原本還為這事情惋惜,不想竟有轉機!
“許大哥可還記得那五蘊譬喻經?”
許聽潮笑笑:“我以此法修成那似是而非的金身佛陀,怎會忘了?珊妹莫要賣關子,還是徑直說吧。”
敖珊撓了許聽潮一眼,才柔柔道:“這兩部經書分屬佛道,卻多有相通之處,若能融會貫通,必成一門不俗的功法!”
許聽潮卻皺起了頭眉:“創出一部全新的功法,談何容易?非得漫長年月推敲打磨不可,且其中凶險更難以預料,我等各有頂尖法門傍身,又何苦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許大哥當真糊塗!”敖珊一改往日溫婉的形象,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小妹請問,大哥手中的典籍,共有幾何?”
許聽潮心頭嗡鳴,目光灼灼地注視敖珊:“珊妹的意思,是要我開山立教?”
見愛郎領會到自己意思,敖珊霎時間眉飛色舞,容光煥發,把手中竹簡一揮,用力道:“有何不可?”
“小妹來數數大哥身上的頂尖功法!師傅賜下的全冊五行靈火真經,得自天屍門的五蘊譬喻經,那黃皮歪嘴小葫蘆中所藏的太虛衍光錄,孟師弟傳授的太虛秘錄,祖巫殿中意外得傳的磐石巫訣,沂兒偷偷告知的靈狐心經,欒淩真姐姐交換來的道胎孕嬰真訣,從神碑門雲醉霞手中奪來的離火歸元劍訣、九轉歸元訣,鳳凰界冥府夔牛中得來的冥府玉冊,血海老妖前輩的血妖通天大(蟹)法,巨人界雷霆絕域斬殺大道宗戴德得來的大道通天劍訣,鳳兒所修那少陵派鳳凰真形訣,摩陀前輩拿出來的庚辛金元磁劍煞,望海族不傳之秘,誇父族上古神文,還有藏鏡閣中廣佛界前輩為完因果傳下的三昧金剛本性清淨不壞不滅經!”
“除此之外,尚有有些不完整的無上道法,比如小妹手中這還真心訣,血妖那神魔軀殼中殘留的神魔功法,紫府琅書殘本!大哥這些年參悟東極青帝那本命元蠱定神桃木,怕也得了太上元蠱經的七八成。”
“其它得來的種種法門,更是上百!況且小妹手中,還有龍族傳承!”
“再說手中寶物!”
“鈞天仙府和元磁極空梭可算作鎮派之寶!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壺,更是混元至寶,有不可思議的妙用!藏鏡閣中得來的古怪祭台,怕也不簡單!單說你我身上,仙府奇珍多有,黃皮小葫蘆和血妖的都天血靈幡,更非尋常。”
“太清門隻憑一部太虛秘錄便能傲視一界,大哥有如此種種便利傍身,如何立不得大教?!”
敖珊情緒激昂,最後這句,幾乎是吼將出來!
這龍女,平日裏看似溫婉依人,卻到底是龍族公主,怎會沒些氣魄?如今踏上回歸的路途,她便早早開始謀劃!
喬癡一家被震得頭暈目眩,一幹域外生靈,也是驚駭欲絕,全然想不到這幾人竟有如此身家!
敖鳳回過神來,大聲附和不止!
在她的吵鬧聲中,許聽潮麵色變幻。心頭種種往事飛速掠過,初入太清門時,所受重重刁難,之後定胡城一役,更多次被陷害,及至元神大成,回歸門中,又遭排擠,甚至還有長老在門中埋伏,要斬殺敖珊這“禍亂”自己心誌的“妖女”!
此番回去,雖說主要為了親友,也多少有些急於解救門派危難的意思,但門中長老領不領情,會不會再次搬出門派大義淩迫,猶未可知。
如此看來,無論情形如何,自行創建一番根基作為倚仗,都不會錯的。此事倒也容易,之前巨人界大變,孟言師弟便在一幹隨行接引的長老輔助下創建了太清別院,自己如何不能也建一座“鈞天別院”?
這等開山立派的大事,財侶法地一樣不可或缺,自己最占優勢的,乃是“法”之一字!其次便是“財”,這數十年在天道界行走,通過各種途徑積攢頗多。“地”也不用煩惱,巨人界視血妖為親子,大可隨意選擇一地,引來靈脈,善加布置。唯獨這“侶”十分為難。
許聽潮想到歪嘴小葫蘆中已然“超度”完畢的百多元神,片刻之後就斷然否定,這些人,說好了要護持轉世後送入太清別院,不能挖了孟師弟的牆角。但即便舍棄這些,也大可慢慢尋找良材美質,收入門下。
功法乃門派的根本,人財地則是門派興盛的倚仗,這般盤算起來,創派一事,大可就此初步定下了!
思慮妥當,許聽潮頓時笑了。
敖珊敖鳳見狀,都是歡欣雀躍。
“我之前從不曾想過自立門戶,隻願樂道逍遙,虧得珊妹提醒!”
敖珊麵頰暈紅,羞澀道:“又不是外人,小妹自該為大哥打算。”
許聽潮嗬嗬而笑:“此事既是珊妹提起,想來多有籌謀,便由你來施行,如何?”
“好啊!”敖珊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不過這門主須得大哥來做!”
許聽潮自是應下。
敖鳳在一旁吵嚷,說是許聽潮偏心,許聽潮便把她派給敖珊打下手。
其實兩女本為一人,打下手之事,從何說起?
兩女得了支持,立時就有了動作,一個勸說喬癡一家子,一個則對太陰星上諸多生靈威逼利誘。
喬癡一家自不必多說,敖珊一提,便興高采烈地答應下來。十餘域外魔頭早被兩女種下妙品蓮華咒,哪裏敢反對?且方才聽得敖珊說話,早知這幾人並非等閑,也就順勢答應下來。
許聽潮見得敖鳳的動作,並未覺得她在胡鬧,反倒對將來的門派有了更多的思索。既是自己的基業,又何必理會那許多,但凡看上的,不拘是人是妖,是鬼是魔,大可收進門來,好生教導!隻不過如此行事,定會惹來太清門中諸多長老責難……許聽潮冷笑一聲,他從來就不是什麽謙恭溫仁的後輩君子,這等迂腐教條,隻當做清風拂麵,如此而已!似這般,用妙品蓮華咒強行收人,不啻為迅速累積實力的手段,但從長遠打算,便不能一直這般行事,還需選擇心性純良,資質優異的弟子悉心培養。
不數日,飛梭之上的眾人,都知曉許聽潮創建“鈞天別院”的打算。敖珊敖鳳得了令旨,便不肯呆在太陰星上,架了遁光四下行走,試圖勸說更多的人入門。飛梭之上,誇父族最多,且得了望海族那有鍛煉魂魄之效的上古神文,潛力無窮,兩女自然不肯放過。奈何誇父族與她們言語不通,忙活半晌,隻勉強說得細柳加入。兩女想學誇父族言語,許聽潮通過血妖將這事說了,誇父族五位長老卻死活不肯答應!
諸般嚐試都是無果,兩女才知這等洪遺族的頑固,氣呼呼地放棄了拉攏其入門的打算,重新將主意打到域外天魔身上。
這一回,兩女捕捉域外生靈愈發勤奮了,下手的對象也不僅僅隻是長得好看的,但有非凡本事,便是醜如無鹽,也都將之拘來。
每一頭生靈被捉到太陰星上,兩女都要先問一句,願不願加入鈞天別院。陡然被捉來,誰個魔頭知曉什麽“鈞天別院”?說願的也就罷了,若是吐出半個“不”字,便要被種下妙品蓮華咒,似這般,不答應也是答應了……
那摩陀老道最是沒臉沒皮,兩女並未找他,他卻毛遂自薦,腆顏占據了一個長老職位。
這老道自願加入,許聽潮早在預料之中。隻因摩陀老道曾今算計過許聽潮,敖珊敖鳳並不放心他入門,許聽潮卻無這般擔憂,反倒覺得這老道是個絕大的幫手,雖然旁的事情八成指望不上,但門中各類陣法禁製,他定然樂於布置。這等陣法宗師就在身邊,不善加利用,不啻於暴殄天物,許聽潮斷然不會放過了。
至於兩女捕捉域外生靈的舉動,許聽潮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被她們拿下的魔頭,能有多大本事?隻要被種下妙品蓮華咒,定然翻不出什麽風浪來,反倒是門派新創,需要不少跑腿之人,正好把來使喚。
就這般,一行人已在域外虛空飛遁了數月。
這一日,飛梭之外忽然飄來一團潔白的雲朵,雲上一頭奇異小獸,惹得敖珊敖鳳兩眼精光閃閃!
許聽潮恰好入定醒來,見狀索性停了飛梭,讓兩女能從容捕捉。
那小獸渾身白毛,修為不過煉氣,生得圓圓胖胖,好似一隻大肉球上長出了四肢臉譜,額頭還有一縷金色,如同稚兒頭上留的額發。
它正自乘雲倉惶飛遁,冷不防前方現出一道百丈長的璀璨星光,被嚇了一大跳,渾身白毛根根直立,吱吱一聲尖叫,粉色的鼻頭上噴出一個亮晶晶的泡泡,往飛梭晃晃悠悠地飄來!做完此事,它好似被抽幹了渾身力氣,軟綿綿地倒在雲頭之上,伸長舌頭呼哧呼哧喘息不已!
這般奇特的法門,兩女從來不曾見過,一愣之後,就是捧腹大笑!喬癡一家亦是失笑不已。許聽潮也不禁莞爾,這小獸使出如此手段,半點不見凶惡,反倒越發顯得笨拙可愛。
隻因這小獸修為委實低劣,許聽潮也不覺得這鼻涕泡泡有多大的威能,任由它飄將過來,將飛梭裹住。
兩女笑得夠了,才各自祭出古竹令和青絲籠,要把小獸擒下。哪知兩寶幻化的翠竹和青絲延伸出飛梭,碰到那晶亮的泡泡,頓時潰散了些許!
盡管泡泡應聲即滅,許聽潮還是神色一正!
古竹令和青絲籠的威能,縱然不及仙府奇珍,但也是法寶中頂兒尖的,甚至因為各具奇效,在困頓擒拿上的神通,比一般的仙府奇珍更甚!如今卻被區區一頭煉氣境小獸吹出的鼻涕泡泡化去些許,足以讓人驚奇!
敖珊敖鳳和喬癡一家也瞧出玄妙,都收了嬉笑,目光灼灼地看著小獸。
這東西,若修為再深厚些,定然厲害無比!
下意識地,兩女催動寶物更賣力了些。
小獸早沒了反抗的力氣,輕易就被青絲籠捉住,攝回太陰星上。
與此同時,許聽潮卻神色一凝,抬頭注視小獸趕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