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需道友承諾不再追究此事,歸還山嶽古錦,鄭某立時放了沂丫頭……”
“哼!”
虛空中驀地傳出一聲森寒的冷哼,鄭素猝不及防,一時竟然好似元神受了重擊,呆立當場!陶萬淳見得機會,手中三陽一氣爐拋出,要將許沂救回,哪知一道五彩罡氣先行掠至,將許沂攝走,順便從鄭素體內抽出一條黑色煙氣!
陶萬淳先是大驚,繼而認出五色罡氣的來頭,麵上驚色變作笑容,拋出的鼎爐卻沒有半分停頓,反倒加快了幾分!其上金紅白三色火焰也陡然竄高數丈!
被五色罡氣攝出的黑煙,卻是那鄭素的真氣!這老怪片刻就從恍惚中醒來,見得自家真氣如此奔瀉,驚駭欲死,慌不迭地凝神收束,將真氣平複!
如此耽擱,一尊金紅白三色火焰繚繞的鼎爐已到了麵前!鄭素躲避不及,胸膛被結實撞中!骨骼碎裂聲中,這老怪慘呼倒飛跌出,眼耳口鼻七竅中都流出血來!體內方才凝聚的真氣,又被生生打散,急切間竟連禦空而行都勉強!
陶萬淳卻不打算如此就放過,三陽一氣爐稍稍頓住,便又疾飛而前,通體火焰凝成金紅白三根繩索,幾個人轉折穿梭,便將鄭素捆縛!
這老道隨手將鄭素收入爐鼎之中,對虛空哈哈大笑:“師侄別來無恙乎?”
原來高空之上,不知何時已現出一道百丈長的璀璨星芒。
須臾,星芒斂去,許聽潮拉住雙目含淚的許沂,左右敖珊敖鳳相伴,焦璐,安期揚,摩陀老道,細柳隨後,盡數現出身形來。孟言和許聽潮並肩而立,隻是不複方才從容,麵上神色十分陰沉!
“師伯可安好?”
許聽潮與眾人遁至陶萬淳跟前,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敖珊敖鳳和許沂等晚輩亦是一般做法。
“你看師伯如今的修為,怎會不好?”陶萬淳原本欣喜至極,見得孟言的臉色,暗叫不妙,卻還是強笑著將許聽潮扶起,“許師侄,孟師侄,沂丫頭的事情,容後再說,且先將來敵驅走!”
許聽潮和孟言對視一眼,都看得出彼此眼中的怒火,但長輩如此說話,怎好違逆?當下便由孟言道:“還請師伯主持公道!”
“師侄但請放心!”
陶萬淳鄭重允諾,語氣中也帶了三分火氣。此番太清別院大陣盡數開啟,戒備森嚴,依舊被鄭素偷偷潛入,擄走了許沂。就算此人潛蹤匿影之術玄妙無雙,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過層層禁製,也是絕無可能!別院之中,怕是已被彼方細作混入,抑或是……陶萬淳不願再行細想,若當真那般,一番動蕩,怕是免不了了!
這老道心中煩亂,卻也不曾失了禮數,先與細柳見了禮,又問摩陀老道的名號來曆,許聽潮自是引見不提。焦璐秀美緊皺,眉宇間怒氣翻騰,安期揚平日裏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此刻也是頭痛,暗中咒罵不已。
摩陀老道卻不如何關心這些事兒,與陶萬淳打過招呼,就頻頻往動方眺望,忽然兩眼一亮,伸手一招,天際一道黃光激射而至,落入他手中!
眾人看去,隻見他手中抓了一副繡滿層疊山巒的古樸圖卷,正是那山嶽古錦!
即便心中各有思緒,幾人見得這般寶物,都不禁微微一喜。孟言麵色卻沒有絲毫和緩,目光掠過依偎在許聽潮身邊楚楚可憐的許沂,許沂也頭來委委屈屈的目光,眼中水汽更甚了三分。孟言微一點頭,偷取個安慰的眼神,回頭朗聲道:“諸位既已到了,何不現身一見?孟某也好討教一二!”
太玄丈人等虛境老怪,早已挪移趕至,眼睜睜地看到鄭素被擒,卻無人敢出手救援,此刻正藏身虛空之中,誰也不願做那出頭鳥!孟言出聲挑釁,其餘十五個老怪,幾乎都朝太玄丈人看來。
這老怪做幾派領頭這許多年,不知得了多少好處,此刻縱然心中懼怕,有萬般不願,也隻能硬著頭皮現出身形,未語先笑,躬身施禮:“太玄見過諸位道友……”
“哼!”孟言麵色已是陰沉似水,“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太玄丈人本已做了拚死一戰的打算,但聽孟言如此嗬斥,反倒暗暗慶幸歡喜!這太清別院的小子不曾見麵就大打出手,想來還有回旋的餘地,當即做出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孟院主息怒!都是我等豬油蒙了心,不該聽信那姓鄭的胡言亂語!然大錯已經鑄成,我等也無顏討回鄭素,但憑孟院主處置!拜月神教和陰魔宗即日搬遷,東極全境,都歸貴院統屬!我等也將置辦厚禮,他日必登門謝罪……”
“老匹夫!”
孟言越聽越怒,驀地戟指大喝!
“鄭素該不該死,不容你等置喙!休要將罪責推到他一人身上!拜月神教陰魔宗煙消雲散,這東極大地,你四派還當真插得進手來!某本欲饒過,不想爾等如此可恨,不須另尋他日,此刻就留下點東西,也好顯出你等贖罪誠意!”
“太玄老兒,可敢與某一戰!”
被一小輩如此叱喝,太玄麵上青紅變幻,如何下得了台來?但此事委實是己方太過齷齪,如今避無可避,也隻能勉力一戰了!這姓孟的小子執掌太清別院,本不該如此失態,使出這般昏招……若能勝得一兩合,卻好行事,麵上也有光彩。鄭素那廝擄掠小妖女不成,卻也還有些效果……
太玄心中盤算,片刻後就收斂麵上神色,肅容道:“既然孟院主誠意相邀,老道便獻醜了!”
言罷,袖袍一抖,之前那血色鳳凰振翅飛出,環繞身旁盤旋不休!
孟言心中怒火正熾,見狀屈指一點,太玄麵門之前的虛空中,陡然射出一柄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古怪兵刃,正是孟言前世所煉的本命法寶懁虛刃!
銳氣撲麵,鋒寒刺骨!
太玄丈人大驚,身形方才化作一片模糊光影,就被此刃洞穿了腦門!
這老怪能做到四派之首,自是有些本事,受此重創,竟還不死!身形一滯之後,便繼續淡去,在數百丈之外重新顯現。額上並無傷痕,隻麵色慘白,渾身氣息衰弱小半!
方才孟言那一記奇襲,他縱然躲過,卻還是吃了大虧!
事到如今,哪裏還敢大意?不等懁虛刃來襲,已合身撲入血色鳳凰之中,振翅清唳!
阮清心念急速流轉,右手掐動劍訣輔助,懁虛刃忽隱忽現,圍繞血鳳攢刺不休,形如鬼魅,一時竟將之迫得隻有招架之功!雖然如此,太玄卻不曾呈現敗相,孟言又祭出一枚清光閃閃的玉符,往血鳳一拋!
霎時間,天地變幻!血鳳身旁數裏,已變作一團清光閃閃的泡沫!其中泡沫大如合抱,層層疊疊挨挨擦擦不知其數幾何!眾人看得清楚,每一個泡泡,就是一方小世界,山川草木隱有其形,那數百丈大的血色鳳凰,就被困在中心處一個泡泡之中,左衝右突半晌,方才得以脫身,闖入另一個!
這便是當年太虛師伯施展那神通!
許聽潮立時就認出這法門的根腳!
想當初太虛以一己之力,就困住被大道宗裹挾而來的諸多鬼車界虛境,這神通的厲害之處,不言而喻!此刻孟言雖是借助那玉符來催動,威能不及遠矣,不過單單困住太玄丈人,卻還是綽綽有餘!
似這般,太玄丈人已成了甕中之鱉,隻任憑宰割!
另外十五個老怪也早現了身形,正自遠遠觀戰。如仲孫白琚、原性和尚、呂瑭之流,當年也曾見過太虛一人獨戰十餘虛境的壯舉,此時個個麵上變色,彼此對視一眼,破開虛空挪移而走!其餘老怪見狀,紛紛逃散不提!
許聽潮麵色一冷,也遁入虛空,連帶敖珊敖鳳和許沂都不見了蹤影!
“嘿嘿!”
摩陀老道正目光灼灼地觀看孟言施展神通,見到許聽潮的舉動,怪笑一聲,揮動手中小旗布下一座蒙蒙光陣,邁步踏入其中!
片刻之後,仲孫白琚麵色蒼白地從虛空踉蹌跌出,惴惴之前站立的地方站定,渾身冷汗淋漓,不敢再起異樣心思!
陶萬淳和焦璐安期揚三個長輩,見到孟言出手,已是驚詫莫名!近百年來,他們雖然時常和這小師侄見麵,但委實不曾想到他竟會有這等本事!更讓人吃驚的,還是許聽潮這桀驁不馴的小子,數十年不見,晉階虛境不說,還練得如此本事,似乎虛境在他麵前,個個不堪一擊!
摩陀老道所說,果真半點不假!焦璐和安期揚既為許聽潮高興,也不免心生落寞,似這般,還是強打精神,傳音將之前與摩陀老道的談話和陶萬淳說了,隻把這老道喜得連連捋須點頭!
仲孫白琚現出身形,仿佛是個訊號,不到盞茶功夫,其餘十四個老怪個個麵如死灰地回轉原位!
許聽潮這才攜了三女,與摩陀老道先後從容踏出虛空。
做成此事,敖珊敖鳳見怪不怪,許沂麵上驚恐傷心卻全然不見,兩隻美目異彩連連,在許聽潮和孟言身上來回流轉。孟言正自鬥法,她插不上嘴,隻好拉住許聽潮問這問那。許聽潮甚喜這義妹,但不善言辭,再是動人心魄的事情,說出來也味同嚼蠟,許沂聽得一腔熱情逐漸冰冷,敖珊敖鳳忙將話頭接過,這女孩兒才算重又興致勃勃(蟹)起來。
這邊其樂融融,下方太清別院內翹首觀戰之人中,大半都又喜又憂,幾個修為最深厚的元神聚在一起,麵上神色各異,逐個嘴唇開合,也不知正商議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