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自覺才胡思亂想了片刻,就來到丈母娘大人和老嶽父起居的宮殿。
那侍女柔柔地福了一福,便自行退開。
許聽潮摸摸鼻子,邁步走進殿中。
他在這龍宮中呆過的時間不短,因此對嶽父嶽母的居所十分熟悉,徑直來到正殿,一眼就看到丈母娘大人緊繃的臉麵。老龍王嶽父大人也在故做正經,敖珊敖鳳則頗有些挑釁意味地投來四道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許聽潮規規矩矩地見禮,心中卻是腹誹不已——老早就知曉該是這般三堂會審的架勢……
“你呀!”
許戀碟深處春蔥般白嫩的手指,在許聽潮額頭上戳了幾下。
這個地方,某人丈母娘大人的唾沫還沒幹透。
“明天,姐姐就請黎伯父前去提親!”
許聽潮還有何話可說,隻有點頭稱是的份兒。
丈母娘大人已經發話了,為防“節外生枝”,及早成婚!
天可憐見,許聽潮自覺是個老實巴交的好人。
還是老龍王嶽父明白事理,當時就暗中傳音安慰:“你嶽母也是愛女心切,賢婿品行如何,為父心中清楚……暫且多擔待一些吧!”
許聽潮能不擔待麽?
……
許戀碟是雷厲風行的性子,定下了事情,立即就找來黎元禾,高嬸,高小七一家,以及祁堯,褚逸夫等,進入元磁極空梭中,挑選聘禮。
敖珊敖鳳在域外捉來那些奇形怪狀的生靈首先遭了殃,被選出不少,披紅掛彩地整治一番。芍藥應許戀碟的請求,讓她的寶貝參兒草兒,遁入仙府藥園之中,采摘了好些靈藥。摩陀老道也被喚來,專門破開一些不神要緊,卻有藏貨的閣樓殿堂,將其中寶物取出。無荼尋得那處庫房中的靈釀,自然也在聘禮禮單之中……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得自域外虛空的碩大龍珠!
當天晚上,黎元禾祁堯高嬸便前往拜訪老龍王一家子,言明情由,而後搬出了龍宮。
老龍王和王後自是歡喜不盡,敖珊敖鳳心如鹿撞,按照風俗,留在龍宮之中。
第二日,黎元禾、祁堯大打頭,高嬸稍稍靠後,許戀碟等,各自捧了玉匣,驅趕裝扮好的域外生靈,往龍宮從容行去。至於許聽潮,轉倒是沒了什麽事兒,他也樂得清閑,隨眾人緩緩而行,隻是即將定下親事,心中不免遐想多多,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
修行百多年來,他還是頭一次生出這般感覺。在藏鏡閣中那藏玄鏡之前,他倒是體驗過不知多少回,但回想起來,也不過大夢一場,如何能與此刻相比?
這般渾渾噩噩,隻聽得耳邊眾人往來如梭,吵吵嚷嚷,雖感繁瑣,但時間卻過得極快,轉瞬已是繁華褪盡,老龍王夫婦,敖珊敖鳳,許戀碟,褚逸夫,黎元禾,高嬸,祁堯等齊聚一堂。
修行之人,雖也講些俗禮,但並不似凡俗那般嚴苛,因此眾人都頗為隨意,一麵品嚐瓜果,一麵說些奇聞軼事。
良久之後,老龍王才輕咳一聲,拿起身旁一個赤紅的玉盒笑道:“賢婿,你送來這龍珠可著實惹得為父心頭發癢,珊兒鳳兒也是,盡賣關子,也不告知我這做爹爹的一聲。”
“嶽父大人何不親自一觀?”
眾人之中,怕也隻老龍王夫婦不曾見過這東西,聽得許聽潮說話,都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讓這老龍更是好奇。
“既如此,老龍可就不客氣了!”
“保管教爹爹大吃一驚!”
敖初蔓也微微側過頭來,敖鳳神神秘秘地來了這麽一句,惹得老龍王哈哈一笑。
隻憑玉盒上散發的氣息,就知其中龍珠非同小可,這老龍早已心癢難搔,此刻更不遲疑,屈指輕輕一彈,玉盒蓋子便被揭開!
“嘶?!”老龍王倒抽一口涼氣,繼而滿麵暈紅地跳將起來,“太古炎龍?!”
捧住玉盒的雙手,已是顫抖不已!
敖初蔓也好不到哪裏去,捂嘴驚呼,滿臉不敢置信!
玉盒中被煉入了一方小乾坤,肉眼看去,那赤紅龍珠不過拳頭大小,其實徑有七百餘丈,比老龍王的本體還要長些!
雖然早就料到這份聘禮必定會讓龍族極其滿意,但堂堂龍族之長這般失態,還是出乎眾人意料。
這龍珠,於龍族的價值,怕是遠遠超出了想象!
老龍王心神搖曳,留下敖初蔓陪客,自己卻匆匆離開。
敖初蔓也是心不在焉,眾人都紛紛告辭離去,須臾間,就隻剩下許聽潮和敖珊敖鳳還留在殿中。
“娘親,爹爹為何這般高興?這太古炎龍龍珠,於我龍族究竟有何大用?”
敖初蔓自覺失了禮數,十分歉疚,愛憐地拉起敖珊敖鳳。
“娘親尚屬蛟身,這等龍族秘聞,怎能得知?隻隱約知曉,此物關係到龍族血脈傳承,其重要之處,遠勝那九曲熏風螺。”
敖鳳十分不滿意這般回答,把敖初蔓的手晃了幾晃:“娘親,珊兒妹妹不已是真龍之身了麽,也該能知族中隱秘了吧?”
“珊兒已和聽潮兒定下親事,注定要嫁出去,怎還算得龍族之人?也是沒可能與聞。”敖初蔓眼圈兒微紅,似是想起了自家和女兒的身世,不免傷感,不等敖珊敖鳳勸慰,便笑道,“其實不攙和這些烏七八糟的隱秘,也是一件好事兒。天高地闊,任憑翱翔,娘親不知有多羨慕你們……”
敖初蔓撫著兩個女兒的麵龐,嘮嘮叨叨地叮囑了好些事,翻來覆去都是些相夫教子的調調兒。
女兒要出嫁了,做娘親的難免舍不得,好一陣之後,才對許聽潮道:“賢婿,珊兒鳳兒從下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他們跟了你,可得好生寵著,若哪天為娘聽得半點不好的風聲,定不饒你!”
許聽潮趕緊起身施禮:“嶽母但請放心,一朝結發,終身不棄,這般道理,小婿怎不懂得?”
“為娘便暫且信你一遭!”
敖初蔓麵上這才浮起笑意,而後就天南地北地說起來。
許聽潮是個沉悶性子,實在想不到這丈母娘大人,怎的會能找到如此多的話題,但也不敢應付了事,隻得打起精神,與她零零碎碎地嘮叨……
如此,直到下半夜,老龍王才與敖澤帶了若幹元神長老趕來。
見禮過後,老龍王便徑直說起正事:“賢婿,這枚太古炎龍龍珠,於龍族幹係重大,究竟如何得來,還請細細講述一番。”
許聽潮應下,便將當年在元氣絕域的遭遇一一道來,他說得有些簡略,敖珊敖鳳便在一盤補充些細節。
老龍王聽罷,撫掌長歎:“不想在域外那等險地,我龍族竟還有這般龐大的族群!”
這老龍,關心的隻是七龍域七種真龍中的神龍。當年許聽潮和敖珊敖鳳遇到的幾頭合道境真龍,神龍喚作敖簡,在其中隻算得中流,並非什麽出色的人物,但於鳳凰界龍族來說,已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賢侄何須如此?有了這沒太古炎龍龍珠,我龍族委實不能培養出合道境的真龍來。”
敖澤麵色淡然,其實眼中精光四溢,顯出內心並不平靜。
“七叔祖所言甚是!”
許聽潮笑著恭維,更讓一眾老龍眉開眼笑。
“賢婿,為父有一事相托。”
“嶽父請講,小婿必定全力相助!”
許聽潮不知這老龍為何會有此言。太古炎龍龍珠如何用法,他全然不曾知曉,自認幫不上什麽忙,那麽大概就著落在仙府和與尚智國、黑鮫人的爭鬥上。
老龍王見許聽潮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禁嗬嗬一笑:“賢婿無須如此,這事兒對你來說,不過舉手之勞。太古炎龍龍珠關乎龍族興衰,為父所請,便是賢婿回那巨人界時,帶上你七叔祖和一幹長輩,護送到瑚兒和皎月明月兩位族妹創下的龍宮之中。”
許聽潮顯然不曾想到竟然會是這事兒,他麵上雖然驚訝,卻還是立即應承下來。
“賢婿可是覺得此事不合常理?”
許聽潮拱手:“請嶽父大人教誨!”
老龍王揮揮手:“你我父子,不須這般拘束。為父和族中諸位長老商議,也隻有如此做法,才最合適。”
“你太虛師伯如今已是合道高人,太清門水漲船高已成定局。必將生出侵吞宇內之心,甚而效法當年天地玄門,一統九界!”
許聽潮做出一副聆聽的樣子,心中卻是不以為然,就算太虛師伯晉階合道,太清門也沒有這許多人手,如何與天下英雄抗衡?
老龍王也不管許聽潮如何想法,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賢婿有所不知,當年天地玄門分崩離析,得了它傳承的門派,鳳凰界中為數不少。十餘萬年來,同氣連聲,結黨自保。如今有了這般契機,未使不會會盟合一。據為父所知,你得了仙府不久,北極忘情宮和太清門便生出了合並的意向,百來年過去,隻怕早已準備妥當,說不定在慶賀你太虛師伯晉階的升仙大典上,便要詔告天下!”
許聽潮陡然聽聞此言,腦中轟然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