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奴畏懼地看了許聽潮一眼,見他臉上並無異色,這才稍稍放心,小心將幾根獸筋攝到手中,略微猶豫,隨便拋了兩根給那老蠍宓不瘟,又趕緊看了看許聽潮。
“鳳兮妹妹無須如此,許道友並非心狠手辣之輩,你並無錯處,反倒做了不少事情。這一回能如此快就將這怪物斬殺,泰半功勞都要算到你頭上。不似這頭無用的蠍子,貪生怕死,膽小如鼠,半點作用不起,反倒還要讓人分心照應!”
許聽潮總算知曉細柳心中不快的原因,隻一揮手,就將熾奴收進仙府之中,宓不瘟則被扔到了飛梭之內。似這等無用之輩,如何能夠享受仙府諸般好處?原先,許聽潮對這老蠍還頗有幾分期望,如今算是徹底沒了念想。
“細柳道友,此地大煞風景,不如尋個山水明秀的去處,也好等待我那義兄。”
這地方不僅有死去的魚蝦龜蟹等諸般海中生靈的屍體漂浮,還因肢解那九首怪物,留下了許多血肉殘渣,確實不適合久留。細柳揮手彈出一朵青紫火焰,將下方血色海水焚燒一空,訝然道:“莫非摩陀道友在為龍族布置陣法?”
能讓摩陀老道離開仙府的,還能有什麽事兒?
許聽潮也不回答,隻微微一笑,而後道:“細柳道友請上雲頭來,西方三十餘萬裏之外,有座不錯的小島,我等暫且去那裏歇息一陣。”
細柳也是抿嘴莞爾,身上青紫光芒微微閃動,淩空踏步,緩緩走上許聽潮的雲頭,與敖珊敖鳳熱絡地聊成一團。
許聽潮催動雲頭往西而去,一路上盡是三女的聲音,頓覺微微煩躁,也不知她們為何有這般多的話題。這小子不願忍耐,索性悄悄封閉了聽覺,專心應付起兀自困在仙府周圍四色光幕中的斷劍。
他也無甚特別的辦法,隻將煉魔仙劍祭出,與那斷劍鬥在一起。
這斷劍就算在完好之時,品質也決計比不過煉魔仙劍,但仗了成就劍煞,以及一套厲害的無名劍術,照樣能與煉魔仙劍分庭抗禮!需知此時它依舊身處四色光幕之中,雖然為了讓煉魔仙劍能夠自如發揮,許聽潮已將光幕威能削減近半,但依舊不是它的主場!
能爭到如此結果,足見這斷劍的厲害。
許聽潮本來隻想將它禁製了送給姐姐煉劍,如今卻來了興致,也不急著施展手段,隻禦使煉魔仙劍與它纏鬥。一來,可以磨練自家劍術,二嘛,就是打算窺得它施展這劍術的個中三味。
當年藏鏡閣一行,許聽潮在某一麵寶鏡所幻化小世界中見到那被禦獸台禁製,蟻身、蛛腹、蠍尾、美人頭、八足六臂的怪物,將之斬殺後,不僅得了混元同心羊脂玉壺和禦獸台兩件寶物,還從它得知自家從敖珊手中那八幅侍劍圖中悟得的劍陣名目,喚作“太一八門劍陣”,也推測出布陣的劍術愈是高明,劍陣威能愈大。
他當時身處天道界,時時自危,幾乎全部精力都用到了提升修為之上,加之身上厲害的劍術也隻離火歸元劍訣、大道通天劍訣和庚辛金元磁劍煞三門,庚辛金元磁劍煞更不能修行,因此並未將煉入劍陣的八門劍術改換。
晉階虛境之後,又綢繆回歸事宜,在域外虛空一耽擱就是十餘年,回來了也來回奔波,並無時間好生考量此事。如今有了機會,正可好生作為一番!
奈何他修煉法術的本事無人能及,於劍術上的天賦,也並不比旁人稍好,參悟半晌,依舊毫無所得,不得不暫且停下,打算將姐姐和褚逸夫師兄兩個劍術好手請來。
方才收回心神,就見到雲頭上三女六隻眼睛都著落在自己身上。細柳似笑非笑;敖珊微微撅嘴,頗多委屈;敖鳳則幹脆怒目而視,鼻中呼吸粗重。
許聽潮不明所以,正自莫名其妙,忽然發現原來雲頭早已飛過那處島嶼百來萬裏,隻得尷尬一笑,神念四散,尋了座最近的小島,一個挪移趕了過去。方才腳踏實地,便匆匆向三女告罪,然後把姐姐許戀碟和褚逸夫等一同請出仙府,把之前的發現說了。
許戀碟褚逸夫本就掛念那斷劍上的赤陽劍煞,聽得這般訊息,自是興致大增。敖珊敖鳳本還在鬧小性子,此刻也是收斂了心思,不再攪擾許聽潮。細柳亦是十分留心,當初在鳳凰界,她不要驅山鈴,唯獨將殘破的北鬥劍匣要了去,可見也煉有劍術。
因為要讓姐姐和褚逸夫也能觀看,許聽潮便將仙府祭出,禦起煉魔仙劍與那斷劍相鬥,仍舊是個旗鼓相當的局麵。
許戀碟和褚逸夫看了半晌,都是眉頭緊鎖,不大得其要領。細柳也在蹙眉苦思,便是有所得,也踱步到哪裏去。
“聽潮,你且用符劍術禦使這仙劍試試,當能壓過那斷劍一籌,也好迫它使出劍術的其餘變化!”
姐姐開口,許聽潮麵上卻微微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本來不用符劍術,他也有辦法增加煉魔仙劍威能,將那斷劍製住,但順著話說下去,還能得些好處,因此開口道:“小弟隻把祭煉劍氣的法門使得熟練,如何將之用到正兒八經的飛劍上,卻不知該如何著手。”
許戀碟和褚逸夫都十分驚訝:“這符劍術乃正宗的禦劍之術,自然該是這般用法,你怎會不知?莫非隻當成尋常法術來用了?”
“小弟不善使用飛劍……”
許聽潮訕訕,許戀碟卻是笑了起來:“我家聽潮兒也有不會的東西啊!”
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這般取笑,許聽潮心態也放得開,隻笑著施禮道:“還請姐姐賜教!”
“不用說也會教你!”
許戀碟笑嘻嘻地瞪了許聽潮一眼,估計是找到些身為人姐的自信,略略思索,就將其中究竟娓娓道來。
許聽潮和敖珊敖鳳都聽得津津有味,細柳扶風姐弟和喬癡一家,方曉筱,高小七公儀卿蘭夫婦,以及那卜青,就不知所雲。他們都不曾習得符劍術,自然弄不清楚許戀碟在說些什麽。
片刻功夫,許聽潮就將諸般關竅記住,但真個施展到煉魔仙劍之上,卻頗為笨拙,就算有許戀碟和褚逸夫兩個過來人在旁邊指點,也足足用去將近一個時辰,才勉強學會。
煉魔仙劍紫蒙蒙的劍光之上,已然多了不知多少拇指大小的符文,明滅閃爍之際,劍光威能大增,瞬間就將那斷劍壓在下風!
果真如同許戀碟和褚逸夫預料的那般,這斷劍不敵,運使的劍術頓時生出十倍的變化來,讓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盡管如此,許戀碟、褚逸夫,以及青鸞細柳,還是逐漸看出些門道來。有了幾個切入點,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得多,僅僅數個時辰的功夫,三人就將斷劍劍光變化盡數推測出來。
雖然僅僅得了這劍術的表象,而不知其修行法門,三人卻能以各自的心法催動,試演之後,個個麵露歡喜疑惑。蓋因這門劍術玄妙非常,看似猛烈,其劍意卻似乎十分溫和,又不失光明正大。這等劍術,顯然並非用來殺伐,卻偏生凝成了赤陽劍煞,也不知其中究竟有多少故事。
“可惜了,若能甫一原本心法,這門劍術的威能還可再增數倍,幾乎能與大道通天劍訣相媲美!”
許戀碟不無惋惜地感歎,褚逸夫和細柳都出言附和。三人心存此念,卻也知此事斷然不可能,能從斷劍中學到這一門劍術的諸般招式,已算得意外之喜,怎好奢求其它?
許聽潮見事情已然做成,便不再留手,把自家真氣按照閭墨經來運轉,霎時間,煉魔仙劍劍光中頓時分化出密密麻麻符文明滅的絲線,往那斷劍纏去!
斷劍自然不甘心就縛,左衝右突,奮力反抗,最終還是被紫色符文劍絲入體,飛騰衝撞之際頓顯笨拙。
眼看就要用符文劍絲將這斷劍纏成紫色蠶繭,許聽潮卻微微一頓,麵上神色數變,最終化作淡然一笑。
許戀碟等將他這般表情看在眼裏,不禁問道:“可是這斷劍中有古怪?”
“與這斷劍並無幹係。”
許聽潮接連朝煉魔仙劍點出幾指,劍光上分化的劍絲陡然大增,頃刻就將斷劍纏成一枚紫繭!
隨手將紫繭攝到手中,許聽潮才說:“孟言師弟帶了沂兒,與徐漺師兄前來誇父族五行靈壇探望我,談了些世俗醫學。”
一麵說話,一麵將紫繭遞到許戀碟麵前。
許戀碟接過紫繭,目露不悅的神色:“可是有些說道?”
敖鳳一撇嘴:“八成是鳳凰界太清門那些個長輩們不甘心,請孟師弟來做說客!徐漺師兄也是,怎的有閑工夫攪和到這等事情裏麵?”
“徐師兄已然修成元神,此番前來,卻是專程致謝的。”
“孟師弟怎麽說?”
敖珊笑著詢問,這事兒眾人也都想知道,都向許聽潮看來。
“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膚,其次治筋脈,其次治六府,其次治五藏。治五藏者,半死半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