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小心些,以免露出馬腳!”
太玄丈人麵上喜色一滯,卻被“原性和尚”一把揪住後頸衣領,提溜著往遠方去了。
“你在和淫(蟹)婦法術不夠精妙,老夫有什麽辦法補救?!”
太玄丈人心中哀號咒罵不止,卻不得不動起心思來,為自家老命著想。似這般,也唯有在外力上著手……
看著太玄丈人被捉走,血妖哈哈大笑,他總覺得這老道人前人後迥異的模樣,對比起來委實鮮明,有趣得很。
其餘八個老怪見得太玄丈人的處境,多有心頭快意之輩,因此也都陪著血妖笑。
這些老怪諂媚的模樣,讓血妖笑聲更加放肆,震得下方枯骨簌簌作響。
驀地,血妖止住了笑聲。
八個老怪麵上笑容也立時凝固,拿捏之準,好似事前排練過。
“這方圓萬裏盡是人族大好兒郎的骸骨,諸位身為幽雲洲仙道領袖,就不曾想過將之收斂了掩埋,免受風霜雨露侵襲,大日暴曬,蟲獸啃齧諸般苦楚?說不定其中還有諸位先祖的遺骨咧!”
提起此事,八個老怪麵上多有不自然,那呂瑭淡然道:“主上有所不知,老奴等修為不濟,破不掉這地上的殘餘禁製,若召集幽雲洲煉氣士前來,隻怕舊骨未去,又憑添許多新骨!”
“我之前一直覺得你這人氣質不錯,可這會兒看來怎就如此討厭?”血妖兩手抱在胸前,歪著腦袋上下打量。
呂瑭插手躬身,卻並不低眉順眼:“老奴讓主上失望了!”
“真小人總比偽君子好些。”血妖雙肩動了動,“也罷,既然你等不願意動手,我便來做那爛好人!小鳥,給我出來!”
撲棱棱的振翅聲中,一隻渾身嬰孩拳頭大小的黃羽鳥兒從血妖袖中飛出,兩隻黑豆一般的眼睛甚是漂亮,隻可惜頗為呆滯。頭頂之上,還有一頂奇怪的冠冕。
八個老怪見到這黃鳥,忽然喘不過氣來。並非心中生出感覺,而是體內真氣好似被壓上了萬鈞巨石,沒挪動一絲,都是萬般困難!
這小鳥兒究竟什麽來頭,竟然也有合道境修為?!
八個老怪齊齊駭然,心中雖然有了些猜測,卻兀自不敢相信,畢竟這事兒太不靠譜。仙家法術雖然玄妙,但總該有個限度,七八萬丈之巨的龐然大物,怎能縮小成這般丁點兒?
血妖伸出左手,讓這小鳥落在自家掌心,抬起右手捏了捏它的腦袋:“去,把這些遺骨都埋了!”
小鳥什麽應承也沒有,徑直振翅飛起,竄入高空,化作兩百多裏的一頭龐然大物,雙翅一揮,無盡罡風從虛空中呼嘯吹出,攜來滾滾黃沙,簌簌落向下方!
呂瑭等八人依然有些麻木,盡管這頭小鳥委實有些出人意表,但他們畢竟曾經猜測過,事實證明,原來不靠譜的事情也能變成真的!
“魂兮歸來……”
飄渺滄桑的吟誦聲仿佛在天邊飄來,呂瑭等隻覺眼前血光一閃,那碩大無朋的黃鳥上方,已被綿延萬裏的血色浪濤充斥!
血海倒懸,萬魂來歸!
漫天風沙之中,不知多少飄飄渺渺的淡黑暗紅身影冉冉升起,被血海上刷下的血色光芒一照,頓時變作白蒙蒙一團,倏忽消散!
八個老怪見狀,個個心中悸動!並非因為血妖弄出偌大的動靜,而是那血光戲耍這戰場上徘徊不去的陰魂,讓他們心頭有所感悟,那般堵塞羞愧的滋味兒,委實不好受!
“阿彌陀佛!”
原性和尚,原鏡和尚,妙雲,妙薏兩個尼姑,各自宣了一聲佛號,都念動其往生咒來。
不片刻,四個佛門老怪已是渾身金光閃閃,萬千佛光連成一片,照得方圓數十裏一片通明。自風沙中冉冉升起的魂魄,吃這金光一照,頓時也變成白蒙蒙一團。
“佛門有超度大(蟹)法,我道門也不見得差了!”
太素真人之前吃了大虧,本就陰沉的連更冷得好似臘月寒冬,此刻見得兩個和尚兩個尼姑大出風頭,那小煞星還不管,頓時心生不忿,架了遁光徑直闖入風沙之中,一去百餘裏,渾身白光大作,在漫漫風沙中好似一柄刺破蒼穹的利劍!白光到處,陰魂紛紛嘶聲慘呼,眨眼間,渾身煞氣就被剔除,也變作白蒙蒙一團,消散在天地間。
這般法術太過剛猛,嚇得不少陰魂四散躲避,但更多卻似乎被激起了凶性,四麵咆哮撲來,悍不畏死地衝入白光之中!
此刻,呂瑭等也都遁出老遠,各自施展法門,把風沙中的陰魂剔除了凶性執念,送入輪回。
他們四人之中,隻有太素真人能招惹陰魂主動來頭,因此要比四個佛門老怪快上三分,但呂瑭三人卻比之不過,隻暗暗賣力催動法術。
“難得幹一件大好事,你們居然還這樣比來比去,很好玩麽?”
血妖的嘲諷聲從上空血海中傳來,八個老怪麵色微變,都齊齊收斂了三分。
血妖見狀,知曉這幾個老怪的心性難以改變,嗤笑一聲,便不再多說,隻靜心催動九轉叱魂大咒,把從無盡骸骨中升起的陰魂潔淨了送入輪回。
如此數個時辰,方圓萬裏的白骨荒野已變作茫茫黃沙戈壁。其中盤踞的陰魂也被清除殆盡,血妖方才收了法術,喚回黃鳥。
“諸位前輩,此事樂否?”
呂瑭等個個麵色蒼白,除了那沉默寡言的妙薏尼姑,都有氣無力地應和了兩聲。
血妖隻是嘿嘿一笑,並不多說。隨手凝出一朵血雲,合身躺在其上,眯眼注視西北方。
太玄丈人與花花兒和哼哈老祖前去,也該回來了。
八個老怪見許聽潮不理會他們,便各自淩空盤膝而坐,搬運真氣,恢複損耗的元氣。
隻過了片刻,那妙薏忽然站起身來,對血妖合什一禮,便自顧自地走下高空,落在那漫漫黃沙之中。
這尼姑有如此舉動,血妖著實詫異,但並未阻攔,隻冷眼旁觀。
呂瑭等也莫名其妙,身心都難受得緊,隻稍稍看了幾眼,便不去理會。那太素還冷冷一笑,才重又閉上雙眼,凝神調息。
“咦!”
血妖卻忽然神色微動,看出些名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