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劍術雄渾不失柔和,綿綿密密,油鹽不進,好似一座巍巍神山。
血妖那口血色飛劍,時而剛猛無儔,時而陰狠詭譎,或奇或正,與玄武那劍山相撞數十次,卻始終尋不到一絲破綻!
兩人這一鬥,就是十餘個日夜,虧得方圓數千裏都是大海,任他們如何折騰,也能頃刻就恢複了原狀,要換作陸地,定是地皮不知被翻了幾個來回!
這一天,正是豔陽當空,萬裏無雲的好天氣。血妖和玄武一同住了手。
血妖心頭鬱氣早已疏解幹淨,這些天一直鬥法,還讓他劍術和法術都頗有長進,兩人也不是你死我活的拚命,因此他並不覺得疲累,反倒一陣神清氣爽。
“說吧,有什麽事兒?”
血妖吊兒郎當的模樣,並未讓玄武生氣,其實若非他心情大變,眼中事務另有一番麵目,定然看得出這老龜依舊還和初見時一個模樣。
玄武搖身化作個高大敦厚的中年男子,遁上高空,與血妖相對而立,一本正經地沉聲道:“我隻想問你討些精血來喂養兒孫。”說話的同時,隨手往身旁一劃,虛空裂開,現出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來。
血妖瞟了一眼,頓時目瞪口呆!
這道裂縫連著一件乾坤之寶,其間碧水藍天,島嶼多有,玄武的兒孫們更是多不勝數,模樣也千差萬別,有龜有蛇、有龍有蛟、有蝦有蟹,還有好些奇形怪狀,叫不出名字的!
血妖初時還覺得是自家眼花看錯了,片刻之後,便即否定。若論對精血血脈的了解,還有哪個比得上自家這精修血道大、法的?這些生靈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玄武的氣息,說是他的兒孫,斷然不會在騙人!
這老貨繁育後代的本事忒也神奇,也不知創造了多少種全新的生靈!
血妖看向玄武的目光頓時有許多不同,敬畏中夾雜了欽佩。
玄武老臉難得微微一紅,幹咳一聲道:“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完全沒有問題!”
血妖立時就反應過來,把胸脯拍得梆梆響。
“不過你須得拿東西來換!玄冥真水、精血精氣、玄冥真火、你背上的河圖洛書拓本……方便的話,再來一縷殘魂!”
這小子獅子大開口,玄武臉上先是血管筋肉突突跳動,而後便自行平靜下來,換了尖利陰冷的聲音道:“我可以答應,但你拿出的精血,不得少於五十丈見方!”
血妖一聽,立時就跳腳:“好個老龜,看你老實巴交的模樣,原來竟然這般心狠!”
“某子孫眾多,每人分一些,也隻堪堪夠用。”
玄武的聲音又恢複了之前的低沉雄渾。
血妖撇嘴:“既然想要,就先拿出點誠意來!”
這般說法,明顯就是訛人,哪知玄武竟然真就微一點頭,揮手凝出百丈見方的一團玄冥真水,緩緩推到血妖麵前。
血妖毫不客氣地收下,心頭卻在暗自嘀咕,這老龜如此輕易就拿出如此多,該不會玄冥真水在他眼裏,乃是隨時都能凝練的不要錢貨色吧?盡管如此猜測,還是屈指一點,指尖射出一道血箭,在玄武麵前凝成丈許大一團。
損耗了這般多的精血,血妖混不在意,暗中把血妖通天大(蟹)法催動,神魔之軀轉瞬間就汩汩造出同樣多的精血來。不過在表麵上,卻做出一副元氣微損的模樣。
玄武已是兩眼一亮,頗有些急切地將那精血縮小後攝到手中,放出神念細細查探!半晌之後,方才滿意地將這團精血收起,也是同樣一點指,一道血箭自指尖射出,在血妖麵前凝成丈許大一團。
血妖看也不看,徑直收起,而後催動混元同心羊脂玉壺玉壺煉化。暗中做了這些事情,兩眼卻一直瞪著玄武。這老龜身軀如此龐大,“些許”精血,還真就混不放在心上。
“虧得我修煉的法門對路,否則還不敢和這老烏龜比換血!”
心頭如此想,血妖徑直取出二十丈見方的一團精血,把自家弄得“麵色煞白,氣勢衰弱”。這一回,他並未將精血挪到玄武麵前,而是有氣無力道:“你的精血和精氣,各自一半!”
玄武點頭,隨意點了兩指,東西就到了血妖麵前。
血妖收起祭煉的同時,也將自家精血送到玄武麵前。
玄武這回也不查看,徑直收了,而後翻手往背上攝來一縷黑氣,封入一粒玄冥真水凝聚的拳頭大晶珠中,遠遠拋給血妖。
這晶珠中定然就是玄武背上那河圖洛書的拓本!血妖再顧不得偽裝,滿麵歡喜地將之捉在手中,而後迫不及待地探入神念查探,片刻功夫,已是喜形於色!
“你這老龜倒也直爽,我就不和你虛頭八腦了!”
血妖笑眯眯地收起晶珠,從食指指尖擠出三滴粘稠的鮮紅精血,彈到玄武麵前。
玄武不知活了多少年月,自然識得好壞,哪裏看不出血妖這回拿出的,乃是心頭的本命精血?鄭重用玄冥真水凝出玄冰玉瓶將三滴精血收好,方才張嘴吐出一縷漆黑的煙氣,飄到血妖麵前。
血妖這回麵色發白,卻不是裝的,見得這縷黑煙呈現龜蛇二相,已知是玄武舍出的殘魂,強自打起精神珍而重之地收了,而後再次彈出百丈見方的偌大一團精血。
“這回就換你的玄冥真火!”
玄武點頭,收起這些精血,然後伸出右手,掌心騰起一團漆黑的火焰,身上黑光漸盛,都順著右臂流入右掌,被那黑火吸納。如此半個時辰,玄武才將這黑火輕輕拋出。
之前生生從自家魂魄上扯下一些東西,玄武便有些不支,此刻拋出黑焰,更是兩眼黯淡無光。
血妖小心將黑火收起,取出瑩潤潔白、嫣紅欲滴的龍眼大丹丸各自兩粒,自家一樣吞下一粒,剩下的拋給玄武。
玄武伸手接住,兩道濃眉一聳,便隨手拋入大口中,咕嘟吞下。
“唉,大個子,你拿我的精血喂養兒孫,究竟有什麽好處?”
玄武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扯:“此界視你為子,某家兒孫沾染上你的氣息,自然有諸多好處。”
被一口道破了根腳,血妖半點不覺得奇怪,悻悻一摸鼻子:“你倒是好算計!”
玄武不答,隻道:“道友可是要前往北方那俱蘆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