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中,一個個蒼勁篆字升騰而起,直如利劍刺破蒼穹!
涵虛老道雙目似電,已然盯住了對麵的李渺!
李渺紫傘護體,背後三根赤色翎羽,中間那根赤色翎羽也驀地騰起一道暗紅烈焰,與乾陽火和人間火一道,匯成三條火龍,圍繞紫傘灑下的光幕盤旋不休!如此防護,李渺兀自不放心,一揮手,一口奇特飛劍自袖中激射而出,在身旁盤旋不休!
這飛劍並無劍柄,兩麵開鋒,劍脊兩旁呈現黑紅兩色,黑的瑩潤森寒,紅的則熱浪襲人——竟是罕見的水火二行!
五行之中,水火本相克,似這般融為一體極其艱難,但若能做成,威能也會數倍十餘倍的增長!
李渺這口飛劍,斷然不可小視了!
那涵虛老道麵色也凝重了幾分,口中一聲叱喝,頭頂鋒芒畢露的金色篆字便接二連三地往李渺激射而去!
霎那間,金虹經天,利嘯破空!
李渺隻沉著禦使飛劍往來攢刺,將射來的金篆文逐一斬破!
涵虛老道再次嗬斥出聲,雙手持住的玉頁金簡中,篆字湧出的速度瞬息激增數倍,激射向李渺的金篆也陡然多了數倍!
李渺神情頓時為之一凝,心念動處,那黑紅飛劍便化作一十七口,各自守住一小片空檔,將群星墜落一般的金篆盡數擋住斬碎!
如此僵持了片刻,李渺身旁的紫色光幕突然接連炸響,奪目金光閃耀而出,瞬息便將李渺身形淹沒!
血妖站得頗遠,依舊覺得金光刺得肌膚生疼,演武台周圍的修士更是驚呼連連,修為稍微不濟,甚至徑直在金光中軟倒在地!好在演武台乃是周天星辰幻化而來,涵虛老道再是厲害,也比不得合道老怪,透出演武台禁製的,僅僅隻是些許劍意,並不能真個刺傷了圍觀修士的身軀。但這些修士心中驚懼,一時三刻定然消解不掉,若是天長日久依舊排遣不得,此生甚至再無更進一步的可能!
“嘿,這老道本領倒是極厲害,可惜心腸狠毒,動起手來,根本不管他人死活!”
血妖口中譏諷,暗中已催動陣法,將演武場周圍騷亂軟倒的修士挪移到後方數十裏之外。
演武台上金光依舊刺目,李渺幻化的十七口飛劍不知何時已化作三十四道黑白劍氣,彼此交織網羅,向涵虛老道罩去!金光之中,昏黃、亮紅、暗紅三條火龍縱橫肆虐,也不知與什麽物事相撞,時不時就會被炸得四散飛濺!每當此時,便有相應的火焰自李渺背後那三枚翎羽中飛出,重新凝成火龍四下盤旋掃蕩!
涵虛老道出手沒個輕重,李渺想來也動了怒氣,不拘是縱橫的黑白劍氣,還是金光中那三條火龍,都不似之前那般不溫不火的模樣,已然帶上了絲絲凶煞之氣!
似這般,哪裏還像比試鬥法?頗有幾分生死相鬥的架勢!
“涵虛小道士悟了儒家的剛正,卻不曾學得中庸與仁術,法雖可,道行終究差了一籌!”馮粱赫忽然嗤笑出聲,“不過倒也算一方英傑,可與我等同去西神都。”
聽這老怪的意思,似是要將勾冕洲離人淵、霧海宗和六覺門的掌權之人都一同叫上。不拘涵虛老道,還是賁藝卓,抑或那繆淨空,都是巨人界天地大變前就晉階虛境的人物,資質天賦如何,自不用多說。從與李渺鬥法來看,三人聯手,說不得就能殺敗綠箭老祖之流的合道境修士!
當真應了太虛方才的感歎——天下英傑何其多也!
馮粱赫想要拉上這三人,血妖無甚異議。西神都中凶險不明,多有些人同往,正好互相照應,唯一可慮的,便是勾冕洲這三個老怪鬥了數萬年,積怨極深,會不會在西神都中就互相下絆子……
事情尚未發生,並非操心這事兒的時候,血妖暗自留了個心眼兒,便繼續觀看演武台上兩人鬥法。
“涵虛老道要敗了!”
不過盞茶功夫,血妖就幸災樂禍地說道。
太虛和馮粱赫並未借口,不過麵上多少都露出些讚同的神色。
此刻,李渺那三十四道縱橫交錯的劍氣化作一張稀疏的大網當頭罩下,涵虛老道隻能催動手中金玉竹簡放出無數金光燦燦的篆字,在麵前布下一層如鋼似鐵的護壁!
這篆字護壁與那黑白劍網撞擊了數十次,便砰然潰散開來!
涵虛老道倒也光棍,收了竹簡飛身後退,施禮認負。
“剛則易折!”
馮粱赫搖搖頭,麵上現出幾許猶豫,似乎在重新考慮是否邀請涵虛老道的事情。
那邊李渺連敗勾冕洲三大宗師級人物,引得在場數萬修士側目不已,自忖目的達到,此番前往西神都,定然能與太虛一同行動,也就不願多呆,拱手說了些謙遜的場麵話,便要退下。
“三焦海散修唐季甫請教,李道友可肯賞光一戰?”
李渺身形一滯,側頭看去,隻見台下修士中冉冉升起一人。
此人三縷長須烏黑發亮,身材高大壯碩,與安期揚有得一比,卻偏生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
“唐道友有請,李某敢不從命?”
李渺不欲再出風頭,但既然有人挑戰,也是不懼,當即就在太上擺開架勢。
唐季甫淩空踏步從容往演武台上去,看似緩慢,實則極快,瞬息就到了李渺麵前。這人從開口叫陣一刻,體內真氣便開始流轉,及至此時,已然臻至巔峰,通體剩下都籠罩在一片玉質光芒之中,虛境大圓滿的修為顯露無遺!
這一出場,便是氣勢不凡!
且不說李渺如何凝重,台下修士早已哄聲大作!涵虛老道、賁藝卓和繆淨空都是麵色微變!在這三個老怪看來,巨人界貧瘠了十餘萬年,本土不該有這等修為的修士,就算其餘地方出了幾個天縱之才,修為也應當頂多僅和自己三人不相上下才對!
這唐季甫,究竟是從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這姓唐的虛境出現,牽動的人心非隻涵虛老道三人。方才他說出“三焦海”三字時,馮粱赫麵上忽然就現出一陣迷茫,雖然這等情緒十分短暫,血妖、太虛、血府老人,還有摩陀老道都清楚地看在眼裏。
“三焦海……多少年了,竟然還能聽到有人說來!”
馮粱赫已是笑容滿麵,與之前禮節性的笑容不同,這回別有一番情緒,仿佛天涯浪子陡聞鄉音、踽踽旅人遭遇故知。
血妖四人還在猜測,馮粱赫自己就說了出來:“這唐季甫,當與老夫一般,乃是百萬年前的修士!”
“何以見得?”血妖卻是不信,“僅憑‘三焦海’三字?”
馮粱赫心情大好,聞言嗬嗬笑道:“自然不會這般簡單!你看他渾身光芒呈現玉質,通體肌骨晶瑩澄澈,分明就是修煉上古一門奇法‘玉丹功’大成的征兆!”
唐季甫身上的異象,血妖四人早看在眼裏。
此刻,他正祭出一巴掌大白玉小鍾,屈指輕彈,清脆的叮咚鍾聲餘音嫋嫋,一團團鮮豔的紅雲驀然生出,倏忽化作百來丈高的赤紅烈焰,圍住李渺熊熊灼燒!
李渺依舊是紫傘護體,背後三根赤翎擺動亮紅、昏黃、暗紅三種火焰盤旋而出,在身邊布下層層防護,抵擋百丈赤火灼燒!
在血妖看來,那赤火並無多少特意之處,竟讓李渺處在下風,雖說有唐季甫修為遠為深厚的原因,但也足以令人驚奇!
馮粱赫卻已是兩眼光芒閃動。
“玉丹功修煉起來進境極慢,想要有這般火候,非得百萬年苦功不可!他手裏那玉鍾,便是依照玉丹功中的法門煉製得來,喚作‘紅雲神火鍾’!此鍾有如斯威能,怎少得了數十萬年的溫養培煉……”
這老怪頗有些喋喋不休的架勢,血妖四人卻是已經信了,隻在奇怪他堂堂合道境中人,為何會如此失態?就算當真是“他鄉遇故知”,似乎也不至於如此。
“培元鼎!”
“玉丹葫蘆!”
“赤日劍!”
“是他!就是他了!”
馮粱赫情緒愈發激動,每見唐季甫祭出一件寶物,呼喝聲便要大出幾分,呼吸也顯得急促萬分,就好像見到了什麽稀罕寶貝!
血妖與摩陀老道、血府老人麵麵相覷,太虛卻緊緊盯住演武台。此刻,李渺再不複之前連擺三人的威風,盡管從那紫傘上招來八個麵目模糊的紫袍虛境助戰,依舊被緊緊壓在下風,守多攻少。似這般,不出三個時辰,必定落敗!
似是感應到馮粱赫灼熱的目光,唐季甫和李渺忽然齊齊一笑,各自將諸般寶物收起。
“唐道友修為精深,術法玄妙,李某不敵也!”
李渺坦言認負,麵上並無分毫沮喪憤懣。
唐季甫也是溫文一笑:“唐某也隻憑借了寶物厲害,算不得真本事。”
“道友此言,李某卻不敢苟同。我等修行之輩,講究財、侶、法、地,憑借寶物鬥法取勝,又如何算不得自家本事?”
唐季甫一怔,繼而笑道:“如此說來,倒也有理!道友卻是個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