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河洛大陣與幻日神禁一成,便能成就一方小世界,置身其中的煉氣弟子,便再不受周圍暴(蟹)亂靈氣的侵害,因此能從容催動陣法禁製。這事兒雖然也須得耗費精力,但就算是煉氣弟子,也能堅持至少一月時光。
如此看來,時間倒是充裕,但西神都中禁製重重,各老怪也不敢耽擱,兩座陣勢一成,便紛紛架了遁光,往各自選定的地點潛入。
馮粱赫和太虛也將同行眾修召集起來,許聽潮、血妖、摩陀老道、血府老人、吳霏虹、李渺、涵虛老祖、賁藝卓、繆淨空、唐季甫,以及那重新化作人形的鞠扶子紛紛在列。
“諸位,我等也該動身了!”
馮粱赫神色從容,麵帶微笑,摩陀老道也應和道:“此處靈氣分外與那幻日魔幡相符,幻日神禁的威能大增不少,似這般,西神都中禁製還將被多削弱半成左右,此行八成有驚無險!”
這老道雙目放光,僅僅盯住之前選定的入口。他不稀罕什麽丹藥寶貝,隻對即將遇到的陣法禁製興趣十足,半年來幾乎日夜試探,心中好似有幾隻貓爪在撓,此刻卻是再也等不及了,率先架起遁光往入口撲去!
馮粱赫等紛紛跟上!
入口那禁製僅僅隻是一層凝厚的金白光幕,早被參悟得透徹,因此摩陀老道一至,隻將手中總陣旗往前一指,光幕便自行破開一個三丈寬兩丈高的方形大洞!
摩陀老道身形一晃,半點不猶豫地遁入其中。
許聽潮和血妖跟在太虛身後,方才從那缺口步入,就見得前方密密層層不知多少身著金甲、手持金戟金刀的軍士蜂擁而來,太虛等人卻不見了蹤影!
“嘿!”血妖翻手取出一座陰氣森森的巴掌大黑沉宮殿,“我來!”
許聽潮一笑,將手中凝聚的太陽真火散去。
血妖早已把真氣灌入掌中宮殿內,隻見此殿牆壁上紋刻的猙獰鬼物陡然活轉過來,凶神惡煞地撲向對麵金甲軍士,一路發出淒厲的鬼嘯!
眨眼功夫,鬼物與金甲軍便撞在一起!相接處,軍士鬼物霎那便化作齏粉飛散!不同之處,隻是金甲軍士比鬼物所堅持了一瞬!
“好個西神都!城門前一座殘破的幻陣便有這般威能!”
血妖這般呼喝,除了感歎西神都的厲害,還在為自家這幽冥殿歡喜!
四年前,花花兒就將幽冥殿帶了回來,殿中堆滿諸般玄陰屬性的靈材,且還在路上,就驅使那幽冥真君開始幹活,修理此殿破損處。回到血妖身旁,立時又多出兩個幫手,因此僅僅隻花費年餘功夫,就將此殿修複完畢,還順便按照之前的規劃改煉了一番!如今使來,光隻殿牆上符文喚來的小鬼便能與西神都殘破禁製幻化的金甲軍士抗衡,血妖已然心滿意足了!
他倒是高興,賣力催動幽冥殿,也不用旁的手段,隻任憑源源不絕的小鬼奮勇向前,與對麵金甲廝殺,許聽潮卻不耐煩了,招呼不打一個,揚手就是滾滾金色烈焰洶湧而出,落在金甲軍士群中!
這些金甲士卒乃金行靈氣所化,哪裏經得住太陽真火灼燒?隻片刻功夫,就不知有多少被燒得灰飛煙滅!
血妖大感掃興,卻也知曉時日緊迫,不容耽擱,正想使出厲害手段破陣,麵前光景就是一變!
金甲軍士不見了蹤影,遠處已是那被毀得隻剩根基的城牆,一路上堆滿殘磚瓦礫。心頭警兆頻生,或遠或近,或強或弱,好似真個身處十死無生的絕地!除了後方,也隻正前方十分安穩!
摩陀老道正站在左方廢墟之上,執著他那抹布一般的總陣旗皺眉沉思。馮粱赫和太虛則分散在兩邊,獵獵舞動的衣袍隨真氣平複而緩緩垂下。
後方,血府老人等方才步入那白色光幕的缺口。
顯然,這幻陣的破除,與摩陀老道和馮粱赫、太虛兩個合道關係莫大。
“原來如此!”
摩陀老道忽然眉開眼笑,大呼出聲!也不等旁人,便架了遁光,從小山般的城門樓子廢墟上掠過。
這老道的作為,讓人直搖頭,馮粱赫和太虛對視一眼,也招呼許聽潮等趕路。
這城門廢墟堆積起來,最高處差不多有七百丈,前後更綿陽十餘裏開外,眾人身在半空,不免麵有異色,似這般,西神都的城牆怕沒有十裏多的厚度!
此事眾修早有預料,但親眼見得,也不免一番驚奇,下意識往左右一看,入眼隻見一片金光迷蒙,根本看不真切是否還有殘存的城牆雄姿。
這處城門被喚作“傳檄”,據馮粱赫說,乃是西神都中的上古修士傳達仙令的專用門戶,當真是門如其門!進了傳檄門,便是寬達九裏的牧元街,早在半年前聽馮粱赫講解時,眾人就知曉這街道的名目,但也並未當回事兒,此刻踏上街道,方知其中玄妙——
街道之中,竟有絲絲縷縷精純的靈氣順著腳底流入經脈之中,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涵虛老道三人驚得立時就騰空而起,太虛許聽潮等雖然不似他們那般草木皆兵,卻也驚疑不定,小心體味一陣,方才弄清楚原來這些靈氣中含有些微特殊的氣息,能夠消除身軀中的疲累。
古修士當真想得周到,從此處歸來的傳檄使者,定然飽受奔波之苦,在這牧元街上一走,定然十分舒爽!
馮粱赫已將眾人的表現看在眼裏,暗自搖了搖頭,但未免生出誤會,還是歎息道:“這牧元街全由牧元石修築而成,數十萬年一過,竟然衰敗到這般地步,妙用竟不及當年百一!”
眾人聞言,都是恍然,涵虛老祖三人更頗為尷尬地重新落到地上,裝模作樣地感受了一番,方才說了些讚歎感慨的話。
馮粱赫哪裏會計較這些,耐心等他們說完,才道:“摩陀道友已然前行數百裏,破去二十三處禁製,我等也趕緊跟上,指不定何時就須得一同出力。”
言罷,腳下白光一閃,倏忽去得遠了。
血妖和許聽潮走到吳霏虹附近,與這女子一同趕路,眼見她麵上多有愁容,不禁都有些詫異。
“吳家妹子,何事煩心?”
血妖仗著與吳霏虹多了些交情,便出聲詢問。
吳霏虹囁嚅一陣,方才紅著臉道:“小妹覺著自家顯得有些多餘,此行與大家同往,除了白白拿些好處,似乎並無什麽事情好做。”
馮粱赫之所以答應吳霏虹同行,是看上了她術數卜算的本事,但此刻有了那鞠扶子,她這般手段就無用武之地,且本身也比不過身為四靈之一的玄武,因此顯得惴惴不安,感覺憑白受了旁人恩惠。而她們術數一脈,最怕的便是欠人恩情,否則天下知名的雲中卦一脈便不會隱疾深山了。
按理說,她如今得了那鄭素煉就的蜂後真形,便不再受那般束縛,但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以及在場之人的身份,也讓她頗為苦惱。受了這等人物的恩惠,將來償還起來不知會有多困難!
許聽潮和血妖隻想到前麵的理由,兩人相視而笑,還是由血妖道:“妹子怎能如此自棄?鞠扶子道友精擅河圖洛書,你也有紫微星耀啊!盡管放心便是,少不得你出力的地方!”
吳霏虹這才歡喜起來:“此話當真?!”
“還能騙你不成?”血妖擠眉弄眼,“我真要坐下那等事情,還不知會被焦師叔如何收拾……”
見得他這般模樣,吳霏虹不禁笑出聲來。
“走了走了,莫要被他們落下了!”
血妖渾身血光一盛,把吳霏虹一裹,便貼地飛遁向前!
許聽潮麵色淡然,一言不發地與血妖並肩而行。
“小吳道友來得正好,此處禁製委實繁瑣,正要借你那寶物一用!”
三人方才趕至,摩陀老道便頭也不回地嚷嚷開來!
吳霏虹這下算是徹底放了心,向麵露得意的血妖微微一笑,便款款向前,走到摩陀老道身邊,柔聲道:“晚輩該如何做,還請摩陀前輩吩咐。”
這般美好,摩陀老道卻全然不看在眼中,徑直就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
“這處禁製算不得高明,卻極盡繁複之能事,喚作‘三五七變庚神禁法’!你便如此如此……”
吳霏虹凝神傾聽,又問明了其中不懂的地方,方才將紫薇星曜欽天四化白玉柱祭出,一一嵌入指定的地方。她並不熟悉仙道陣法,行止間不免慢了些,摩陀老道便連聲催促不迭,麵上更見緊張!血妖看不過去,說了摩陀老道一頓,才讓她從容起來,嵌入白玉柱的速度竟然快了幾分。
這事兒本沒有多少特別,涵虛老祖三人看在眼裏,卻生出了旁的想法。這巨人界鈞天上院一家獨大的局勢,已經可以預見,如何與其打理好關係,便須得好生謀劃一番……
或許這叫做吳霏虹的女子,便是一個契機!
這三個老兒活的年月比太虛還長,都是麵皮久經磨礪的人物,算計虛境同階,還不足以讓他們露出異色。直到吳霏虹忽然皺眉看了他們一眼,方才暗暗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