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妖修

六一五 玄丹虎視玉靈宮,戈戟森寒若陽堂(七)

馮粱赫可算得是“喜極攻心”,吳霏虹也被這老道攝來的丹藥氣息駭得不輕,不過終是很快回過神來,把那漆黑鐵盤取出,略一催動,便有三百六十五道麻線粗的玉質白光微微吞吐。

“前輩盡管將升仙丹氣息投下,此丹若就藏在附近,該是夠用了。”

馮粱赫聞言,有些迫不及待地將手中七彩淡芒拋入鐵盤玉柱中,而後雙目灼灼地注視。

升仙丹來頭太大,吳霏虹也不敢大意,左手托盤,右手纖纖五指緩緩掐動,神色凝重。如此片刻,盤中玉柱之上已有黯淡的星芒閃動不已,並逐漸將那七彩裹住。女子一聲輕叱,那星光就從盤中竄出,往她左後方飛去!

馮粱赫目光急轉,眼睜睜地看著這到星光掠過幾座精美輝煌的玉殿,沒入邊緣處那玉色赤紅黯沉的低矮小樓中!

這座小樓看來十分結實,周圍光景更不住扭曲跳動,顯然溫度極高!如此模樣,該是玉靈宮修士煉製丹藥的所在。

升仙丹如此珍貴的丹藥,竟然被放製在這等地方,委實出乎眾人預料!

此事畢竟隻為小節,此丹不在其餘大殿中,說不定收取之時還要容易幾分。

馮粱赫已是心癢難耐,但終究忍住了。

太虛上前一步,道:“賢侄女且用此物卜算一番。”

吳霏虹恭聲應下,依法施為,片刻就有一道星光從盤內玉柱間飛出,闖入幾人身側那玉殿中。

此殿喚作“明磯閣”,通體白玉鑄就,鑲有不少無色透明的琉璃,別有一番韻味。眾人看去,隻覺其上禁製淵深晦澀,但偏偏又有幾分清爽明快,也不知是何緣由。要破除這般不知根腳的禁製,也隻摩陀老道心中歡喜。

待眾人收回目光,唐季甫才將手中那變幻不定的光彩拋入吳霏虹鐵盤中,笑道:“此乃百味丹散發的氣息,吳道友可向不甚緊要處搜尋。”

其實隻要動用了這紫薇星曜欽天四化白玉柱,不管搜尋的物事藏在何處,都要消耗與投入氣息相當的精元。盡管如此,吳霏虹還是向唐季甫道謝。

不片刻,星光飛出,果真沒入另一頭一座無名玉殿中,此殿與涵虛老祖三人攻打的三座玉殿一般無二,當是用做存儲普通丹藥的庫房。

唐季甫竟然選了這般普通的一種丹藥,眾人均是不解。

“修煉這玉丹功,打磨真氣還在其次,搜集天下靈藥煉入元神才更要緊。百味丹品階不高,可用來煉製的靈藥卻多達數萬味,正合唐某使用。”

涉及自家功法的隱秘,唐季甫並不多說,但隻憑這兩句,眾人便知大概。或許正是因此,玉丹功大成者才能克盡天下丹藥,煉丹之時更事半功倍。

血府老人等到最後,這才將手中血焰送來。方才靠近,吳霏虹便覺渾身血液都要沸騰,一陣陣眩暈惡心之感生出,十分難受!

血妖見狀,麵色微變,揮手打出一道血光將她護住!

吳霏虹渾身不適之感這才消失無蹤。

血府老人見她恢複,連忙上前致歉。

盡管心中多有不喜,但堂堂一合道高人向自己施禮,吳霏虹還是過意不去,謙遜幾句,便請血府老人將那血焰投入鐵盤玉柱之間,開始施展卦術。最終結果,卻是算出那對應的丹藥被藏在眾人後方遠處一座孤零零的黑玉大殿中。

此殿規製不在那明磯閣之下,偏生並未懸掛匾額,眾人也不知名目。其上布置的陣法禁製,皆以玄陰癸水給根基,森寒徹骨!

血府老人在這一行中就是個異類,他的選擇,自然隻有他自己能用得上。

憑白要多攻打一座大殿,馮粱赫等都不大樂意,摩陀老道卻十分興奮,不等招呼,就催動總陣旗,僅僅三擊便將涵虛老祖三人轟隆隆攻打不停的玉殿禁製破去。

“你們三個手腳快些,趕緊過來這邊做事才是正經!”

涵虛老祖三人本還十分承情,聽得此話,無不大怒!你摩陀道人何德何能,竟敢這般大呼小叫?

摩陀老道也不是個省事的主兒,見三人這般模樣,麵露冷笑。

眼見四人就要大打出手,馮粱赫又站出來做和事佬。

“四位小友何必作此意氣之爭?如今我等身處險地,正須合舟共濟,切莫為了些許小事便錯失偌大機緣!”

“馮前輩有命,涵虛敢不從命?”涵虛老祖向馮粱赫一拱手,瞥了摩陀老道一眼,“晚輩等便不與那無禮蠻人計較!”

“哼!”

摩陀老道不屑冷哼,但也並未再挑釁,轉身走向遠處那黯沉敦實的赤玉閣樓。

涵虛老祖甚有眼色,見馮粱赫目光落在摩陀老道身上,麵上頗有憂色,便又道:“前輩請先行前往,涵虛與兩位道友收拾了殿中俗物,便會從速趕來!”

“如此也好。三位小友還需多加小心!”

馮粱赫略略點頭,交待一聲,腳下便白光閃動,倏忽趕上先行一步的摩陀老道。玉靈宮中大意不得,他委實害怕這老道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今後尋寶便會有極大阻礙!

血妖嘿嘿一笑,對吳霏虹道:“我們也走吧!”

言罷,身上血光大作,將吳霏虹裹住,施施然往馮粱赫和摩陀老道追去……

涵虛老祖三人麵上猶自殘留這喜色,想來在那三座玉殿中收獲不小,加之旁人也沒有哪個問他們討要,因此心情大好,此刻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摩陀老道圍繞這赤玉閣樓上躥下跳,忙碌不休。

足足一日一夜功夫,這老道才滿麵紅光地指著閣樓門戶大叫:“這禁製無甚玄妙,就是厚實得緊,朝此處轟擊便可!”

馮粱赫早已準備妥當,聞言大袖一揮,便有四五件寶物被祭出!

之前兩頭石麒麟傀儡赫然在列,身形陡然縮小十餘倍,化作數尺大小,奔到那厚實的門扇前,雙爪連連撲擊,直把整座閣樓打得隆隆作響,晃動不休!

這兩具傀儡堪比合道老怪,兀自算不得稀奇!在它們變身撲向閣樓小門之前,已有二十七道若隱若現的黑影先一步趕至,往門扇之上連連撞擊!這些黑影看來不甚起眼,修為卻足有虛境圓滿,身上陰森煞氣含而不露!許聽潮和血妖身負冥府玉冊,卻是一眼就認出了其根腳!

“無間陰靈?!”

這般驚呼,已然沒有多少人在意!

馮粱赫麵前,一具黑晶棺轟隆墜地,蓋子隨之彈起!暴虐魔嘯聲中,一頭渾身符文繚繞、黑色魔焰熊熊的、四目慘碧的兩丈高魔物從晶棺站立而起!這魔頭凶戾至極,修為比血府老人還要深厚幾分,甫一脫身,便要向馮粱赫撲來!

馮粱赫麵色一沉,伸腳一跺不知何時落在身旁那青銅龜!

這魔物立時就慘嚎一聲,慌不迭地轉身,也撲到那閣樓門前,一爪就剜下一塊黯沉赤玉!

見此,馮粱赫方才麵露笑容,腳下輕輕一點,那青銅龜便張開大嘴,噴出一道漆黑魔光,轟隆隆一聲撞在閣樓門上!

除此之外,這老道麵前還有一枚玉質骨玥,正自射出道道慘白光芒,每一次擊中閣樓小門,便能將其上禁製化去一塊!

此刻,太虛等也都各自祭出了寶物,卻不輔助攻打那閣樓,而是各自退開,麵色不善地瞪視馮粱赫!

馮粱赫倒是十分從容:“前番在西神都中晃蕩,老夫並未尋得幾件合用的寶物,卻僥幸見到魔尊者和陰尊者的遺蛻,因此才得了這兩個老鬼的遺物,正好把來利用一番!諸位道友莫要誤會。”

他這般解釋卻很是無力,眾人大都不信,正當這時,那唐季甫卻驚呼出聲:“兩個老魔竟然死在西神都中?!難怪這些東西看來有些眼熟!”

馮粱赫歎道:“老夫方才拜入天工樓,魔尊者和陰尊者便是縱橫一方的魔梟,哪知到頭來竟落得這般下場!”

唐季甫亦是唏噓不已。

他二人這般一唱一和地感懷,旁人兀自不大相信,涵虛老祖等目光頻頻落在太虛和血府老人身上,兩個合道老怪卻是紋絲不動。

馮粱赫和唐季甫見眾人心中生了懷疑,若不設法消解,這回合作尋寶怕是再也繼續不下去了。這老道麵上露出幾分嘲諷:“才百萬年不到,修行界就沒落到這等境地了?老夫身上是否有所不妥,隻須區區一道望氣術便能看得清楚!”

看了麵上警惕戒備半點沒有鬆懈的眾人,馮粱赫神色不禁一黯。

“也罷,老夫便立個誓言,也好讓你等放心!”

這老道麵上掙紮了片刻,恭恭敬敬地向四方一禮,直起身肅穆道:“天工樓弟子馮粱赫在此立誓,此番西神都尋寶,若有半分加害同行道友的作為,便教飛升之時仙光爆體,魂飛魄散!天地日月鑒之!”

合道老怪何等人物?馮粱赫話音才落,虛空中便傳來陣陣雷鳴,眾人隻覺莫大壓力轟然落下,如負萬鈞,幾乎喘不過氣來!

好在這般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倏忽便不見了蹤影。

盡管如此,眾人依舊心頭嘭嘭直跳!這老道區區一個誓言,竟引得天地回應共鳴,簡直駭人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