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百丈血光被星光裹住,尚且掙紮了一回,這一團赤紅,卻半點反抗的架勢也無,反倒像是遇見了老情人那般,一頭紮進星光之中!
眨眼間,這紅光就已置身周天星辰大陣之中,稍稍兜轉,便對準太陽星所在的方位激射而去!前行路上,但凡撞見陽烈火焰類的星光,都被它一陣鯨吞海吸,瞬息吃個幹淨!
摩陀老道催動大陣接連變幻了數次,都隻能稍稍將其迷惑!於這老道來說,旁的倒也罷了,就是在陣法一事上失利萬萬不能忍受!一怒之下,接連布置了數座火行陣法,方才讓那紅光安生下來,乖乖停在陣中,對周圍陽烈精氣一陣吞噬!
眾人已覷得分明,那紅光中乃是一麵黑沉沉的圓鏡!此鏡善能吞噬諸般陽烈物事,與其說是被困在陣中,還不如說是它自願暫且停留,利用陣法來補益自身損耗!
摩陀老道如何想不到此節?當即冷哼一聲,手中小旗一抖,旗麵中頓時飛出八根十丈巨柱,瞬息排成八卦方位,腰身上各自射出一道符文密布的鎖鏈,穿入陣中,三兩下便將那紅光索拿!
紅光被縛,自是不肯這般任人炮製,隻霎那間就變得熾白刺目,恍若晴天正午的大日!八道鎖鏈之上,符文劇烈閃動,奈何還是經不住這般高溫炙烤,逐漸消融潰散掉!
方才在那玉靈宮中吃了金烏靈丹大虧,眾人見狀,不禁都是心中一驚!
太虛卻神色不動,抬手就灑下片片清光,裹挾了不知多少光芒閃閃的符籙,落入幾座火行大陣之中!清光符籙洋洋灑灑而下,好似天上降下的甘霖,每時每刻都在將那熾白光團削弱煉化!
摩陀老道布下的,正是那得自天道界混元派舊地的八卦鎖靈陣!此陣以八根鎖靈柱為依托,射出那符文鎖鏈並非實體,而是靈氣所化,因此並不懼怕損壞,雖說時刻都在熔毀,卻能從柱身之中源源不絕生成,將那熾白光團定住!但也僅此而已,八根鎖鏈並不能真個連接到黑沉原鏡本體之上!
太虛清光符籙和摩陀老道八卦鎖靈陣配合,正可將此寶定住了緩緩祭煉。似這般,隻須耗費些時日,便能將之煉化!但若陽堂廢墟上那幻陣支撐不住多久,眾人也不願多作耽擱,紛紛出手!
鞠扶子修煉水行真氣,正是這等陽烈寶物的克星!他還是和之前一般手段,凝出一道玄冥真水長河,跨越星空隆隆而來,順著摩陀老道打開的缺口流入陣中,往那熾白光團澆下!
許聽潮卻是動用了元水幡,朵朵青雷水蓮徑直在陣中生出,混雜在太虛的清光符籙之中,一同消磨那黑沉原鏡的氣息!血妖卻收了血煞湛金斧,兩手地水火風湧動,連連攝拿,生生將此鏡靈氣一縷縷撕裂攝走!
馮粱赫將兩頭石麒麟傀儡投入陣中,撲到那光團近前拍擊不休,而後兩手掐訣,喚來道道白色雷霆劈打!
摩陀老道自然也不會清閑下來,這老兒正自惱怒此鏡“不識抬舉”,把周天星辰大陣催動,招來諸般陰性星光,對準陣中熾白光管衝刷!
此外就是賁藝卓驅使的三秋涼露尚且有些效用,血府老人隨時合道,一身本事卻被盡數克製,施展的諸般血道法術,還不等接近,就在那原鏡熾烈光芒之下消散!吳霏虹便不需多說,此女雖精擅術數卜算之道,這等鬥法,卻是插不上手。
到得此時,眾人也瞧出太虛的眼光著實毒辣,同為仙府奇珍,這原鏡威能就遠勝方才血府老人那九柄血色飛叉!
如此攻打片刻,才將這黑色鏡子周圍陽烈氣息消磨得隻剩貼身一層!旁人都將法術稍稍收斂,太虛使出的清光符籙威能陡增,隻瞬間將這最後一層熾烈精氣消磨殆盡!
眼看清光符籙就要侵入鏡中,鏡麵上卻忽然站出個雙眉聚煞、滿麵緊張的赤衣童子!這童子小嘴一張,頓時吐出一道纖細的赤紅火線,將靠近原鏡清光符籙盡數灼燒一空!
“器靈!”
眾皆驚呼!
這原鏡本就是仙府奇珍中最頂尖的寶貝,如今更生成了器靈,威能再上層樓!
寶物生靈委實太過艱難,就看許聽潮身上厲害寶物多有,也不見有哪一件生出了器靈!從修行到現在百多年時光,這童子是許聽潮見過的第三頭器靈!第一次看見,卻是當年方才從鬼車界進入巨人界那雷霆絕域,焦璐“哄得”一頭雷靈子與自家青蟬劍的器靈融合!第二次便是在藏經閣中見到那自稱坤元子的老道士!這童子器靈比不得坤元子,卻比焦璐青蟬劍中那女娃厲害十倍不止!
“道友當真好運道!”
馮粱赫也不禁出聲讚歎,生出了器靈的仙府奇珍,威能隻怕堪比上界天仙使用的寶物!
太虛卻似乎不甚滿意,神色不變,口中隻道:“奈何與我道法不符。李師弟,取兩滴精血來!”
李渺聞言,滿麵不敢置信!
“掌門師兄竟要將這等寶物贈與我?!”
到底是太清門翹楚,盡管心中激蕩不休,李渺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太虛此舉另有深意。
太虛身為掌門,又是合道境中人,絕大多數時候不會外出行事,這麵寶鏡拿在手中也是浪費,正好舍給門中弟子使用。
想通此節,李渺也就不再猶豫,真氣一動,從心間攝出兩滴本命精血!
太虛正自壓製那器靈童子,李渺方才吐出兩滴精血,便招手攝將過來,袖袍一抖,懁虛刃激射而出,徑直將那童子噴吐的火線斬得潰滅,而後點在它額頭,劃出一道芝麻大小的創口!
童子麵色驟然變得慘白!
不等它有所舉動,數千針尖大小的清光符籙就裹挾了兩滴精血,從那傷口中遁入!
童子身軀頓時一僵,踉蹌跌倒在鏡麵上,渾身清光符文閃動不休!
如此片刻,方才重新起身,眉宇間煞氣盡去,冷哼一聲,滿麵不情願返身遁入鏡中,而後圓鏡紅芒一閃,直奔李渺而去!鏡背上赫然有四個張牙舞爪的潦草古篆——“大日焚天”!
李渺失了心頭本命精血,麵色煞白,見得大日焚天鏡朝自己飛來,臉上湧起兩抹潮紅,一把將之捉在手中!
太虛見狀,眉頭不禁一皺!
許聽潮取出一粒生生造化丹,用真氣托了,推到李渺麵前。
“師伯且將此丹服下,當能好轉。”
李渺颯然醒悟,自家險些為了區區外物而傷及根本,一時羞愧難當!當即對太虛和許聽潮各自一禮,才將伸手拿起麵前丹丸,一苦吞下!
李渺大禮,太虛能受,許聽潮卻隻能挪步避開,而後施禮相還。
生生造化丹不愧仙家靈藥,李渺方才服下,麵上就有了血色,身上氣息也陡然一盛!他得了大日焚天鏡,不便再行挑選,側頭看向一旁的賁藝卓。
“賁小友可曾看中哪一件?”
聽得馮粱赫此話,賁藝卓也不再推辭,指著幻陣中一道白光:“還請摩陀道友將此寶挪移進來!”
摩陀老道早就等得心急,當下也不答話,隻把手中小旗一揮……
似這般,一輪下來,賁藝卓得了一對太白金戈;許聽潮得了一口青狐刃;血妖選中的卻是一枚遁形符;鞠扶子看上一寒氣森森的玄霜壺;摩陀老道為自家尋來一件駐陣盤,高興得不得了;吳霏虹受眾人照顧,獨得兩件,一件是術數之寶紫薇命盤,一件是飛騰之寶素翎靴!
到得此時,就隻剩太虛和馮粱赫兩個合道老怪尚且在挑挑揀揀,眼前百多件仙府奇珍飛舞不休,恁是一件看不上!
又片刻,摩陀老道麵色一變,喊道:“破了!”
幻陣中百多道各色光芒應聲一頓,而後四散飛逃!若陽堂廢墟也轟然崩散,不知多少刀槍戈戟、錘棍劍盾、針錐斧鉞衝天而起!
隻霎那功夫,此處就變作森羅鐵獄,銳氣滔天!
西神都上空禁製已被削弱,哪裏經得住這般衝擊?眼見著彩光閃爍,轟隆隆不住崩潰!
許聽潮把周天星辰大陣一撤,眾虛境和血府老人便各自飛散,選定一道光芒便追了上去!但凡攔路的諸般兵刃,都是順手收起!馮粱赫和太虛也顧不得挑揀,均都騰身而起,三兩下便將一件仙府奇珍打得光芒潰散,收起之後,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件!
不知為何,這若陽堂中所藏寶物,除了百多件仙府奇珍,大都是兵刃一類!
許聽潮和血妖所選又和旁人不同,也不刻意去追逐仙府奇珍,而是化作血紅五彩兩道光芒,分頭往來盤旋,將一件件沒頭蒼蠅一般亂竄的寶物收入囊中!但凡遇見仙府奇珍在麵前,便手段齊出,將之打得服帖後收起,速度竟隻比兩個合道老怪稍慢!
而吳霏虹早被血妖攝入血靈幡中,否則在這等兵戈亂竄的地方,這女子就隻萬刃分屍一個下場!
正自收拾得歡喜,太虛的聲音忽然傳來!
“師侄快來助我!”
許聽潮和血妖陡然定住身形,回頭一看,隻見太虛、馮粱赫、血府老人,以及摩陀老道已然撲入若陽堂廢墟之中!
四人前方,一座三丈石碑,一口三丈巨鍾被數十根黝黑的鐵鏈縛住,牢牢定在地麵之上!
眼看著衝天煞氣從兩寶之上滾滾騰起,徑直將西神都上空禁製撞破,直入青冥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