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妖修

六八四 撞破牢籠逃虎豹,頓開金鎖走蛟龍(四)

“呂師弟莫要任性,這便與為兄回轉門中,如何?”

李渺現出身形,麵上神色頗為無奈,但還是做出一副循循善誘的模樣,試圖將呂乾陽說服。

呂乾陽生得一雙斜飛的劍眉,鼻梁挺直,額頭正對鼻梁處,有兩條豎直的淺淡皺紋,這一橫一豎,將他渾身氣質展露無疑,任誰一看,就知此人必定是剛健挺拔,百折不彎的性子!

這等人物認準了一件事,豈是旁人隨便一句話就能勸服的?

“多謝李師兄好意!”

呂乾陽語氣猶如鋼刀利劍,說出來的話似乎客套,表露的意思卻是半點不容質疑!

“小弟既然來到此處,就不曾打算回去過!還請師兄高抬貴手,讓開前路!”

就這兩句話的功夫,朱衍領著一幹虛境已然追至。

這老道氣得渾身直哆嗦,戟指指著呂乾陽,斥道:“好個忤逆子!莫非你還要學那許聽潮不成?!”

呂乾陽冷笑:“許師侄風儀卓絕,弟子確然仰慕已久!”

此言一出,眾老怪盡皆作色!

“好!好!好!”

朱衍怒極,連道三聲好,方才爆喝出聲!

“拿下了!”

朱衍呼喝方才出口,呂乾陽已是屈指向身後彈出一道銀光燦燦的雷芒!

隻聽劈啪一聲炸響,一道身影自虛空中跌出!

這人滿麵冷然,身上隱有凶煞暴戾的氣息,正是那二代掌刑長老倪君狂!

太清門掌刑長老均都精擅虛空騰挪暗劍刺殺之術,此番呂乾陽擊毀聚雷台私自逃遁,他自然要趕來追剿叛逆!

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現任掌刑長老羅絕壑,也即是與許聽潮親善那羅老道。隻是這老道似乎不願出手,倪君狂被迫得從虛空現出身形後,他便也從虛空中遁出,站定冷眼旁觀。

朱衍卻更是麵色難看!

雖然有這般多虛境追來,但麵對區區一元神境弟子,他們還沒那般臉皮一擁而上,因此見得倪君狂出手,便都按捺不動,卻不曾想到這位二代掌刑堪堪才接近呂乾陽身旁,就被察覺了動靜,以致這般狼狽。

倪君狂自是不甘心,冷哼一聲,抬手就是遙遙一點!

分明好似什麽都不曾發生,呂乾陽胸前卻立時浮現一枚三指寬一指厚的黑沉鐵尺!

但聽“砰”地一聲脆響,那鐵尺上燦銀雷霆一閃,便微微向後退縮了數寸!

“隕雷尺!”

看似呂乾陽吃了個小虧,在場的老怪卻有人驚呼出聲!

這鐵尺竟似大有來頭!

“師侄好造化,百多年雷霆淬身,卻是將這件仙府奇珍煉化了。”倪君狂冷然開口,而後語氣轉厲,“當初宗門如此成全於你,不想竟養出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呂乾陽滿麵不屑:“莫要說得這般好聽!想當初弟子為宗門立下多少功勞,到頭來卻是這般下場。若非呂某還有些手段,隻怕早就在那滾滾雷霆之中化作齏粉!”

朱衍等一幹老怪自是知曉個中究竟,聞言都麵有慚色,做聲不得,羅絕壑麵上則微露嘲諷,身上氣息更是收斂得一幹二淨,唯獨那倪君狂板著一張臉,冷然道:“你可是鐵了心要頑抗到底?”

呂乾陽豈是怕事之人?毫不客氣道:“正欲領教師叔無形劍氣!”

“老夫沒你這等師侄!”倪君狂渾身凶煞狠厲大作,“且看你這些年從本門學到幾分功夫!”

這老道說得出做得到,右手五指屈曲,捏個劍訣,已是悍然出手!

呂乾陽眉頭一挑,右手捉住麵前鐵尺,抽身便退!同時左手虛虛一拉,便從鐵尺中扯出一道麻線粗細的雷電!

這雷電方才探頭,便自行飛竄而出,圍繞呂乾陽身軀一陣盤旋轉動,也不知撞到了什麽,砰砰砰脆響聲連綿不絕!待得異響不再,呂乾陽身上已然穿上一襲燦銀雷袍!

“哼!”

倪君狂見狀,再不複之前隨意,兩手齊動,各自捏出個繁複的劍訣!天地間肅殺氣機頓時大作!朱衍等一幹老怪都是麵色微變,紛紛架了遁光退開十餘裏之遠!

呂乾陽卻好似根本不曾察覺,隻伸手往頭頂一撫,天靈頓時清光大作!一個通體銀電繚繞的小人兒自清光中升騰而起,片刻不做停留,徑直往那黑沉鐵尺上一撲!

竟是以元神出竅,駕馭寶物對敵!

呂乾陽身軀已然變得僵硬,那鐵尺卻雷芒大作!無盡肆意狂舞的銀色雷電劈啪四散蔓延而出,將他軀殼一裹,便往九天之上激射!

銀芒雷電甫一離開,呂乾陽方才立身之處就破碎成一團絢爛光霞!卻是被倪君狂將虛空都絞成了碎片!

一擊不中,這凶戾老道也飛身而上,緊追在雷芒之後!看他葛衣黑袍,渾身半點光澤異樣也無,但任誰都能感應到那刺得人肌膚生疼的鋒銳劍氣!

雷芒衝上半空數萬丈,便自停住,現出個麵目和呂乾陽一模一樣,身著燦銀雷袍的人來!此人渾身虛虛蕩蕩,乃是純粹的雷電幻化而來,並非血肉之軀,身上氣息也詭異得很,忽而是元神圓滿,忽而又直直竄入虛境,如此往複幾次,修為竟穩穩定在虛境圓滿!

後麵緊追而來的倪君狂見狀,哪裏還敢托大?手中劍訣一引,通體劍意頓時激射向前!

呂乾陽冷哼一聲,伸出手掌向下一按,便有十數道銀燦燦的雷芒傾瀉而下!

一陣雷霆劈啪金鐵交鳴之後,那衝天劍意已然泯滅不見!

倪君狂這才認真起來!那小子也不知施展了什麽妙法,生生將修為提升一個大境界,隨手拍出的雷霆,竟能把自己七成功力的劍氣擊散,委實不能小覷!

然而不等他出手,呂乾陽已然有了動作!隻見他渾身雷芒一盛,便化作無數細若秋毫之末的絲線四下蔓延開來,在身旁數裏之內布下密密匝匝的雷霆大網!

倪君狂見狀,眼中有傲然之色一閃而逝!終究不過一小輩,對自家虛空騰挪之術這般忌憚!不過以為施展如此手段,就當老夫拿捏不得你了麽?

這老道索性絕了挪移近身以劍氣刺殺的心思,站定身形,掐動劍訣,喚來無盡劍氣往上方連綿斬去!似這般擺明車馬地爭鬥,無形劍氣的妙用便大打折扣,他也不刻意隱藏,因此從身上騰起的劍氣,雖然淺淡透明,但到底還是能被看見!

倪君狂鬥得興起,朱衍、李渺等老怪卻是暗中皺眉,都覺得如此做法,未免太過小瞧了呂乾陽。隻是礙於情麵,不好勸說,但都各自提聚真氣,催動寶物,一俟事有不協,便立時出手!

他們這般擔心果真派上了些用場!

呂乾陽見一道法術便讓倪君狂放棄了自身長處,光明正大地催動劍氣來攻,卻是半點不客氣。兩手隨意抓拿,便有數之不盡的燦銀雷霆劈下,與這位師叔的劍氣撞作一團,將虛空絞成一團亂麻!

正鬥得激烈,倪君狂忽然怒喝出聲,一個挪移,便遁出十餘裏外!

朱衍能一幹老怪無不如是,隻李渺祭出紫羅傘,層層紫色光幕垂下,擋住一枚寸許長的燦銀飛針!

這飛針之上雷霆繚繞,即便前路被阻,依舊搖頭擺尾地使勁往內鑽探,把紫色光幕磨得嘎吱嘎吱作響,更有絲絲縷縷的雷電四散而出,在光幕上炸出陣陣漣漪!

紫羅傘乃是仙府奇珍,雖然不虞被這小針穿透了防護,李渺還是冷汗直冒!讓若當真被這小針入體,隻須一枚,肉身便算是毀了!

這小子什麽時候修得如此陰毒的法術了?

高空之上,呂乾陽迫退一幹老怪,早在劈啪聲中消失不見!

寒氣過後,就是惱怒!

李渺嘿然一聲,也架起紫光望東南方遁去!

片刻之後,朱衍、倪君狂等人亦是鐵青著臉趕來,循著兩人遁走的方向追去!

那銀針雖然歹毒,但呂乾陽也並未當真就生了殺心,之所以放出,用意隻在嚇阻,好趁機遁逃。否則他一個元神圓滿的修士,縱然有妙法至寶傍身,又如何敵得過一幹虛境老怪的車輪大戰?

這一逃,瞬息就是三百餘萬裏!

呂乾陽和李渺已先後來到臨海的清、漱二州交界處。

雷遁之法縱然快速,奈何呂乾陽並非真個虛境修士,不能挪移虛空,被李渺逐漸追近。

似這般,最多再過片刻,定然就會被堵住了去路!

呂乾陽眉頭微皺,眼神頗為遊移,似有什麽事情難以決斷。

“呂師弟,你這又是何苦?回去給諸位長輩認個錯,多大的事情也能妥善化解了。”

李渺的聲音自後方遠遠傳來,呂乾陽聽聞,神色立時就為之一定!

這般勸說,倒是起了相反的作用!

“李道友,可要老夫相助一臂之力?”

呂乾陽拿定主意的霎那,前方忽然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

燈承洲上修行門派多如牛毛,各派自有傳承,彼此間決然不會都攀上了交情,此人既然稱呼李渺為道友,若是與太清門交好的門派,則輩分與李渺相同,若並無多少密切關係,那便是彼此修為相若。而呂乾陽此刻乃是正兒八經的虛境圓滿,此人既然還敢插手進來,八成就是後者了……